不请自来的人终究是离开了。
狄向南和甄语的前座前后脚到的,约打球的人总算是凑齐了。
场地如此之大,分几拨打都可以,在如何分配上,有人产生了自己的小心思。
“我们姐弟组合。”曲惪凑到了曲妍身边,“妍姐带我,然后加上那谁——那谁,就你,同学,你和璐姐一拨,咱们四个打呗?”
他指的是看上去最安全的狄向南。
两个女孩儿那是青春活力相当漂亮,狄向南目不斜视,就盯着甄语。
他曲惪今天就为兄弟排忧解难了!
“四对四?”甄语笑问,“替补算哪边的?我看看我坐哪。”
人数不均衡,替换着来是很正常的事,他便主动提出自己先坐会儿。
“替什么补啊。”曲惪继续分配起来,“小孟他们仨打呗,剩你跟简固,一对一就挺好,你俩关系好,那边玩儿去吧。”
“这么大地方,这么多球。”他理直气壮,“用不着都凑一块儿啊。”
话是这样说,甄语总感觉哪不对劲。
篮球,不是对抗性运动吗?
他跟简固能对抗什么。
这样琢磨着,他抬头一看简固——好么,对这个安排好像很满意,这乐呵的。
甄语深刻怀疑简固和曲惪之间有什么发小的默契。
不像事先商量好的,就是临时起意。
甄语见简固一脸期待,也就没说什么,只多注意了一下孟舒然。
贺明明跟甄语前座平时很熟,俩人一起没什么,孟舒然能适应吗?
他瞧着贺明明和孟舒然说话,说着说着还把球递来递去的。
看着挺融洽。
那就好。
“走吧?剩我跟你一对一了。”甄语瞥着简固,“那边玩儿去。”
简固答应了一声,立刻跟上。
球在他手上稳稳地拿着,两人往旁边的场地走了没几步,篮筐就映入眼帘……啊,有点手痒。
甄语留意到空中那条完美的弧线,目光追随着球——干脆利落地落进了篮筐。
“可以啊。”他笑着看向简固,“深藏不露啊简固同学。”
“没有藏。”简固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开开心心地跑过去捡球了。
等他追到球,正犹豫要不要再投一个给甄语看看,就见甄语张开手冲他勾了勾,示意传球。
他连忙一个箭步冲到甄语面前,把球递过去:“给。”
甄语接过球,感觉哪不太对劲,还是运了两下,严肃地运用体育课上所学知识,照着篮筐投了出去。
还行,还不错,进了!
很好,没丢人,他表现得也不赖。
简固又跑过去追球,追到了就颠颠儿跑回来……
甄语看着简固莫名欢天喜地起来的模样可乐,接过球,换种姿势又投了一个。
啊,没进。
简固再度跑过去——甄语这回接球的时候没忍住,提醒道:“你传回来不就行了。”
干吗来回跑,倒是传球啊?
待他再再次投完,简固拿着球犹豫了一下,轻飘飘地朝甄语传了过来。
甄语忙上前两步、伸长了胳膊才接到。
给谁传呢这是,有个看不见的队友怎么的?
他可不信简固传不准。
简固随手运两下,球就跟长在手上似的,显然球感挺好。
他怀疑简固是不敢使劲儿。
不敢就不敢吧,他这样接也是一样。
他可不想再让简固跑着送回来了。
那不像在打篮球,像玩什么人与忠诚的动物朋友之间的丢球游戏。
甄语哭笑不得地这么琢磨着,没想到,球传回来了,简固人也过来了。
守在他旁边,看他投球,然后去捡……
“不是,你断球啊。”甄语无奈极了,“完了你也投啊,老让我投干什么。”
简固当即点头答应:“好。”
甄语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运球准备上篮——好,被断了。
很好,简固又投进了!
看来是就得说一句动一句。
甄语笑着摇摇头,拍拍简固的背,示意自己去捡。
他追到球之后,刚运了两下,简固又挨到了他身边。
确认过眼神,是他不出声不伸手断球的人。
甄语持球意欲来个跳投——好嘞,离简固太近,看不见篮筐。
他没辙地把球轻轻丢向简固,丝滑地被传了回来……
又变成击鼓传花游戏了?
“你给我正常点!”他实在受不了,停下脚步抱着球笑了出来,“干吗呢?好好打!陪我闹着玩儿呢?”
简固上下看看他,小声回答:“哦。”
还委屈?
犯规了啊,对方球员装委屈犯规!
在甄语再三再四地要求下,简固才总算正常了点。
没完没了地在他身边徘徊。
如影随形,仿佛随时可以断球,但就是轻易不出手。
距离之近,令人怀疑他们玩的是老鹰抓小鸡游戏。
简固却也不是来抓他的。
像与小鸡失散的母鸡,张着胳膊,无时无刻不紧张地保护他。
甄语被腻歪得不行,刚想说句什么,蓦地脚下一滑——哎?
简固防的就是这个,连忙稳稳地把人托住了,低头去看:“没事吧?没崴脚吧?还好吗?”
甄语:“……”
他怎么感觉简固就在等着他脚滑?
什么情况这是,会不会摔跤还能看出来怎么的。
他不记得简固那屋挂着什么黄历啊。
“你是不是等着这出呢?”他一手拿着球,一手戳了戳简固肩头,“行了,别看了,没事!”
他没来得及惊讶人就站稳了,崴脚什么崴脚。
“嗯……你这鞋听声音不太对,感觉会打滑。”简固抬起头,脸上带着忧愁,“你是不是没怎么在室内场馆打过?”
“打啊,学校上课的时候打。”甄语回想了一下,“是有点滑,注意点就成。”
简固不赞同地看着他:“会受伤的。”
“所以我说注意点啊。”甄语掂了掂球,随手来个远距离长投——没进,“不用担……”
啊!
他打算去捡球,差点又滑倒。
好消息是又被简固捞到了。
坏消息是,感觉有点丢人。
甄语默默从简固臂弯里挣扎出来:“意外,意外时有发生。”
简固运了运气,给了个建议:“休息会儿,去喝点水吧。”
好像是有些出汗,甄语点头答应着,两人一起走到了放东西的地方。
简固拿出保温杯递给甄语:“温的,慢点喝。”
精致,还喝温水。甄语笑着接过:“那你……”
简固扭头就走,嘴里说着:“你等我一会儿。”
甄语纳闷地看着这人的背影。
在他目光追随下,简固来到了疑似球场工作人员的身边,要了个什么东西,和对方一起来到两人刚才打球的地方——擦起了地?
甄语好悬没被水呛到。
都说他鞋滑了,擦地干什么。
再不拦着,一会儿不会把整个球场重新打理一遍吧?
玩一会儿而已,搞得这么……让他说这人什么好!
甄语匆忙盖好水杯,塞进了简固带的包里。
他跟简固不一样,什么都没带,就是人来了。
喝人家的水,让人家擦地板。
“简固!”他快步走到简固旁边,伸手去拉蹲在那也好大一个的人,“干吗呢,别弄了,起来……”
不起,那他只能弯腰抱着胳膊拽起来了。
“就是玩一会儿,你忙什么呢。”他真是对这人一点辙没有,“走了,喝水去。”
好家伙,长这么大,干过这活计吗……说他鞋滑,跟人家地较什么劲。
力气那么大,一会儿再把人地板擦漏了。
夸张是夸张了点。
遇上这个憨憨,一切都有可能。
简固认真干活儿干到一半就被拉了起来,说明道:“那块儿是有点滑。”
“你快得了吧。”甄语听得想去捂他的嘴,想起刚摸过球,还是算了,“哎,你洗手不?”
简固想了想:“去洗洗吧。”
两人到了更衣室外的洗手间,没别人了,甄语不用再给简固留面子了。
“你干吗呢今天。”他看着认真洗手的简固,没忍住,又戳了戳这人结实的肩头,“老绕着我转什么。”
简固轻轻甩着水,转头认认真真地回答:“怕你滑倒了。”
“这我知道。”这话不用说出来吧,甄语有些脸热,“我是说,我不用你这么——照顾着。”
简固顿时产生了危机感:“别啊,怎么不用呢?你用用吧!”
甄语:“……”
又想去捂这人的嘴了。
说的都什么话。
“洗完没,洗完赶紧回去了。”甄语明知故问地说了两句,转身就走,“走了走了。”
简固一步追上,侧着身子边走边和甄语说话:“生气了?”
“没有。”甄语见他几乎倒着走了,忙拉了一把,“你好好走。”
“我生什么气啊。”他给了简固一个白眼,“有人乐意哄着我玩儿,跟闹的一样,我干吗生气?”
嗐,想到简固说什么“小学生”,好像真有点生气了。
他这身板,是不适合跟简固一起打球吗?
他就是想和简固出来玩一会儿,却处处被小心看顾着。
简固还能玩儿得开心吗?
“我没闹……”简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我怕把你碰了——你别不高兴啊……你想玩什么?你想扣篮吗?”
甄语:“……”
那篮筐的高度,他哪够得着。
简固这又什么意思,还说不是哄着他玩儿?
“我不想。”他心平气和地说,“你想的话,可以扣一个给我看看。”
“哦!”简固如蒙大赦,“那你看完就别生气了啊?”
“我没生气!”甄语没好气地回答,“哎不是,你小心点……”
话赶话的,不会真要表演吧?
要不待会儿他拿着球?不给这人了!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球场边,正巧路过曲惪他们的篮筐。
简固急不可耐,喊了声:“惪惪!”
曲惪头都没回就把球朝他扔了过来,然后怪叫了一声。
甄语未及阻拦,简固已经上前接了球——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腾空转身,展臂将其轰然灌入了篮筐!
“帅吧哎!帅吧?”曲惪流窜到了甄语身边,边鼓掌叫好,边压低声音问,“我兄弟这么帅,是不是能显得我也不错?”
甄语没懂这是什么逻辑。
甚至没有半分注意力可以分给曲惪。
他哑然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简固。
帅是帅的,但有点怪。
宛如气吞山河的怪兽,陡然撞落了他世界里的太阳,闹得天翻地覆……
那么耀眼,那么炽热,笑着回到了他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