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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第 1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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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电话铃声在书房响起。

毗邻的卧房大床上,轻浅呼吸骤然沉重,迷蒙间翻身,却像是被人揍了一通,浑身上下都是酸疼。

温煦仰躺着,闭眼将荣昭昨日行径想了一遍,十分不客气地评判。

“疯狗!”

话落,温煦闭上嘴,嗓子犹像是被人拉着唱了一整晚的曲儿,哑得不成样子。

——咚咚

房门被人敲了两下,裴敬试探着,将门打开一道小缝,悄声说:“少爷?少爷!天津万家来了电话!”

走廊,温煦披了件大衣,扶着墙边走边交代,若是今天来客,便全都交给裴敬三个人去接待。

裴敬顺着应下,将人送到书房,桌上已经摆好了清粥小菜,温煦瞧见那冒着热气的饭菜,小心地落座,不时抬头瞄上两眼准备账本儿的裴敬。

在温煦放下碗的时候,裴敬终于听见了温煦开口。

“你觉得,我体力很差么?”

裴敬将手上的账本儿卷好,放在书桌一角,又将温煦可能突然有兴致练字的宣纸准备出来,听见温煦犹豫了这么半天的问话,就是简单这一句,面上着实讶异。

温煦错开了裴敬的目光,桌指节无意识在桌面划动。

“咳……你就、照实说。”

“少爷您,我说实话了啊?”

裴敬说着说着突然大喘气,转而询问着看向温煦的脸色,见温煦点了头,才放心道,“您和大东家本身就需要人好好伺候着,这事儿是乐康专告诫的,让我们格外注意点儿,别叫您平日受了凉。至于您体力,往常您都叫商会医院里的琐事绊住脚,再者您也用不着跑腿啥的,自然比起底下只能干力气活儿的兄弟要弱上一些。”

温煦一手执勺,反复在粥碗中撩动,其实他想问的不是这个,但这等私事,他又着实不好意思开口。

万一……万一就是张启繁不行呢?

又或者,单是他身体差,比不上裴敬?

但怎么说,这事儿要是问出来,都得有个人拉不住脸!温煦重重磕了下勺子,拧眉,看向裴敬,上下打量过一番。

越看越觉得裴敬不顺眼,怎么每天都能活蹦乱跳的站在他面前。

良久,他让裴敬将剩饭剩菜端了下去,没叫人进来守着,他们也自然会留一个,不是在楼梯口就是在会客厅,这一点,温煦很是放心。

屋内很暖,温煦吃了饭,靠在椅子里,只想再睡过去时,钟表卡在八点半,电话又一次响了。

——“这回,温会长该醒了?”

温煦微微上前,突然蹙眉不动,缓缓呼出口气,拖着电话线往自己面前拽。

“实在是生意越来越忙,万老板多担待。”

——“温会长这话可是说笑呢,您叫我一个外地人如何担待,是担待您放了只黄雀在一北后边儿?还是说您留了另一只雀,放在我家里啊?”

温煦眸子眯起,没想到万玉涵短短半个晚上,就能查出这么多。

“万老板将我这能耐说的顶上天了,一北后边儿的可为,您屋里的那只雀,不是您自己招进去的?何谈与我有关?”

窗边适时落下一只鸽子,捡着吃了两口食儿,就抬头看看温煦,重复多次,将温煦逗笑。

“待来了这北平,她的身份就更瞒不住了。”

对于楠橞,温煦真的是太好奇了,好奇楠橞怎么会和万玉涵搅在一起,也好奇万玉涵为什么留着楠橞在他身边。

他不相信,万玉涵会对楠橞产生感情,那就是和万玉涵的女儿有关?

温煦皱眉,心底有一道浓重的抗议:万家的孙小姐,不可能是楠橞亲生的。

啪!

窗外忽地传来一道枪响,紧接而来的,是下头嘈乱的脚步声,温煦站起身,恰好院门前开过一辆汽车,两侧车门都被打开,右侧车门处的人将枪放在车顶,一刻不停的冲院子里射击,而靠近院门这边的车门里,探出一直手,猛地冲医院里扎成一堆的黄衣士兵投掷了两三颗手榴弹。

接连的爆破让温煦的眼睛也跟着一起眨着,汽车早已在大街上消失,警车姗姗来迟,医院正门的甬道上路面被人炸碎,横七竖八的人倒在砖石里。

——“看来温小爷那边很热闹呢。”

“你!”

下头乐康带着人急急忙忙检查伤者情况,极短的时间里,就将一具具尸体摆放在了一侧,温煦攥紧了手,压着怒气冲对方解释:“万玉涵!我从未真的想过用一个孩子的命去换任何东西!”

那头闻言笑起,而后温煦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再就是断续的走路和小孩叫万玉涵陪她的声音,男人轻哄之后,门再次关上,听筒被人拿起。

——“温小爷,这就是你我最大的不同。你,究竟是要与我为敌,还是为友呢?为敌你不忍用满盘棋子做局,为友你我路数又背道而驰。我想我便做了,而你顾虑太多。”

——“温煦,你我,亦是友亦是敌。我等着你和我较量,那样才有意思。”

张启繁进门的时候,温煦已经挂了电话,不知坐在椅子里想些什么。

一一向温煦报备着下头的来人时,张启繁却被大门处的不请自来的人吸引过去。

日军军用卡车副驾下来的是一北,冲院里裴敬乐康说了话,侧身朝车上扔下来的四个青年指着,乐康冲一北点了头,正要让人上前时,被押解的四人中有个头戴毡帽的小子,一下撞翻了身侧两人,反向逃跑。

一北倒是不慌不忙,叫停了所有人,从兜里掏出把枪,瞄着毡帽小子的背影,一击毙命。

明明是当街杀了人,偏还要这些警署的人冲着一北哈腰行礼,一北只将那几个人留下,便上了车离开,乐康和警署的人说完,警署的人也带着那一车人,如何来如何走。

“少爷,”乐康先是敲开了门,进了屋,冲温煦说着更详细的消息,“咱们的人死了三个,伤的那七个都不严重,日本人死了五个,伤了六个。一北正碰上那几个行凶的,打死了一个,还有三个,但怎么都不肯说是谁的人。”

“不用问了,是万家的人。”

乐康拧眉冲张启繁看去,见张启繁颔首,垂眼问道:“这几个人我从警署要过来了,少爷您看怎么处置?”

如何处置。

既然,万玉涵舍得这一颗颗棋子,那就别让它们再有能力掀起风浪。

“杀了吧。”

阳历新年的第一场雪,下满整个枝头。

乐康亲自带人去了城外乱葬岗。

鹅毛大雪飞舞着身姿擦过乐康脸颊,潺潺赤红将薄薄一层冰雪融化,再渗入土壤,消失的无影无踪。

风起。

上车前,乐康最后看了眼仰躺在雪中的四个青年。

晶莹剔透的颗粒从天上,洋洋洒洒地奔赴大地。

冰雪触及外物时,瞬间化水,成了另一种晶莹,这一场人间游,短短从天到地,俯瞰过这寂寥的北平,未曾理解过萋萋哀叹,便同一个个湮灭在时间长河中的人一样,再无转生。

可一抬头,依旧有数不尽的风雪,追随前辈脚步,不顾一切地冲向粉身碎骨的怀抱。

阴霾连绵,飞雪直下。

北小年的这一天,街道和房顶已经压了厚厚一层积雪,没人打扰的地方,冰雪建起一座座繁华城池,冰凌做守卫,万物做梁骨,在一道道烂漫烟花中,亮起独属于它们的微光。

傍晚,大街四处一捆捆柴火正在当道,乐康开着车绕来绕去,活生生将整车的人都晃的昏头转向。

“我说,陈兄弟,咱们一开始怎么不找条好路走?”副驾的邵庆扒着车门冲陈乐康问着。

不止如此,后头跟着的张启繁和裴敬,还专打开车门,冲前头招呼。

“陈孟姜!你是故意的吧!”

温煦在这句话后,叫停,和荣昭下了车,冲剩下四人说:“你们开车吧,我和他走着去。”

眼瞧着温煦和荣昭两人在路边走远,也琢磨着一拐弯就到家,乐康不再推脱,上车前冲后头裴敬扬声道:“快啊,咱们看看谁先到家。”

话落,邵庆就看见张启繁绕到驾驶位,将裴敬横着抱起,送去了副驾,上了车,一个转身和油门,擦着大街边儿上那户人家的门,窜到了他们前头。

邵庆被这一下弄得满心激昂,快速上了车,冲乐康高喊:“快快快!跟上他们!”

嗡嗡的两声,荣昭身侧飞出去两道残影。

其实一点也不快,要绕着路中那一捆捆柴火,还得注意着两侧有没有行人孩子,着实是难为这几位了。

荣昭笑着,同温煦走到转弯处停下,将车尾不小心蹭倒的柴火扶起。

温煦也跟着乐起来,在荣昭扶好之后,一伸手,嘴唇微张,装作惊讶:“这就好啦?!”

荣昭探手,隔着温煦颈间那薄薄一层立领,将凉手放在温煦颈后,“温小爷伸手真是会挑时候。”

“我穿的太多,委实不方便啊表哥。”

温煦说着,一只素白的手从红色披风下伸出,翻手摊开,手心上是一块糖瓜。

温煦身后那户人家吃过了饭,举家出来准备烧柴火烤旺火。

嗵的一下火焰燃了三尺高,红彤彤的一片里,一身红衣的温煦伸着手立在荣昭对面。

像个小财神啊,荣昭想。

荣昭带着温煦拐了弯,温府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边走边抓着温煦的手将那块糖瓜送入口中,时间久了,温煦手心上也有化了的糖水,黏糊糊的。

这条街上只剩下温家门前整齐的一捆捆柴火,石狮子两侧用竹竿挑起了一挂挂红鞭,大门两侧也挂上了红灯笼。

整个世界都是红色的,连两人脚下的雪也是红色的。

荣昭抓着温煦的手没松,送到嘴边,亲了亲,哈着气让温煦掌心暖起来后,拿出一块帕子将温煦手心黏糊的糖水擦掉,攥着人的手,掖进自己口袋。

“阿煦吃过了?”

“吃过了,你来接我之前和乐康他们吃了好多。”

荣昭舌尖抵了抵口中的糖瓜,蹙眉,“那怎么我这块儿不是甜的?阿煦捉弄我?”

温煦眉头一挑,惊讶道:“当真?怎么会,我才不会干这样的事。”

“有点酸,不是甜,”荣昭双眼紧紧盯着温煦的脸,在温煦眼神晃动后,视线缓缓下移,笑着说出一个建议,“阿煦不信,那来尝尝。”

一语毕,荣昭自行捕捉到温煦的嘴唇,甜丝丝的糖水顺着唇齿交融在寒风里。

突然,从荣昭身后,传出了烟花窜出火桶的声响,嗵的一声,吓的温煦咬了自己的舌尖。

两人分开时。温家大门处,以邵庆为首的几个青年四散着抛开,唯独邵庆一个人站在空地上傻哈哈的冲他们笑着。

荣昭再回头,瞧见温煦眼底泛着水色,唇中翘着一小截舌尖,荣昭眼底跟着一暗,再次覆上去。

——嘭

两人睁着眼,温煦眼里有天上爆开的五彩斑斓的烟花和荣昭;荣昭在温煦的眼底看到了背后为他和温煦盛开的绚烂。

再次分开,是荣昭耳朵灵,听见了裴敬说的大东家来了。

温慧绮走到门口的时候,荣昭和温煦也上了台阶。

下头裴敬举着香捂着耳朵,冲上头人们大喊着:“我点了啊!”

裴敬自己打完气,将手上香送了上去,左摇右晃的就是点不上,乐康还不等说话,张启繁两步迈了下去,揪着引线去碰裴敬手里的香。

邵庆在另一头,看着张启繁问:“成不成啊!我可点了!”

张启繁无声点头后,在温家两侧长鞭冒出火星的时候,迅速揽着裴敬跑到了石狮子后头。

连续不断的鞭炮声响彻云霄,空气中弥漫着的烟火气,彻底拉开了除夕的帷幕。

烟花还有几桶,德叔上前从几个年轻人手里接过香,挥着手让他们去了门前跟着乐康和张启繁打起了雪仗。

佟海旭没去,跟在温慧绮身边,带着人去了石狮子一侧,脑袋挨着脑袋,给温慧绮做起了小雪人,各种各样的,温煦瞧了一眼,比起小时候的手艺,要精进许多。

温煦拉着荣昭跑到了正门另一头石狮子边上,看着地上还无人踏足的雪地,印上一个脚印,侧目看向荣昭,荣昭也跟着印上了他的脚印。

温煦伸出手,勾住荣昭的手,回头,看着佟海旭那边高产的小雪人,歪了歪头,示意荣昭也去。

天冷,两位东家是时候进屋暖暖,一行人心满意足的收了手,跟着进了大门,那几个年轻点儿的,浑身上下沾着霜雪,打着哆嗦,却笑的开心。

温煦回身,和荣昭一起看着那只摆满了各式各样雪人的石狮子,觉得实在有损狮子威严。

“欸?那狮子上头,蹲了一圈家雀儿?”

“不是啊,这么一看,你不觉得像围了一圈苍蝇吗?”

那几位玩儿的身上湿透的青年毫无所查的被德叔一手一个扔进了偏房换衣裳。

院内,温煦和温慧绮对视,荣昭扫过佟海旭。

几道音色不一的笑声,跟着烟火,飘向天空。

作者有话要说:张启繁:……6,真是个老六

温煦,别名温老六。

烤旺火:这东西北方,就是黄土高原华北平原这边儿都有,但是具体的燃烧物不一样,山西这边是煤炭,河北这边儿是柴火,叫法也跟着当地变化。方言不好打,就酱了解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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