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24小时营业，收银台上方的时钟指针已经越过了“10”的位置。柯凛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货架上摆满五颜六色包装的食物和饮料。冰柜运转的声音被最近华语乐坛的流行歌曲欢快声响掩盖，收银台旁的关东煮香味固执地驻足在柯凛鼻尖。

宁恕正低着头挑选汽水，他和柯凛皆是全副武装，白色医用口罩+鸭舌帽的组合在流感高发期显得并不扎眼。

柯凛在听到之前在国内风行的《heartbeat》后忍不住笑道：“放你们的歌了。”

《heartbeat》是《青春练习生》出道的限定团的第一首单曲，当时凭借限定团各位成员的粉丝而冲上榜单第一名，一时之间各地的商场都在放。

然而宁恕却并不喜欢这首旋律有抄袭嫌疑的垃圾歌曲，拿起两罐汽水问：“你要哪种？”

“和你一样的。”柯凛摸出手机准备付钱，却忽然在身后一排的货架旁发现了一双窥视的眼睛。

那人穿着薄卫衣，将卫衣连带的帽子拉起，黑色口罩两侧的棕色长发垂在胸前，发质有些干枯毛躁。她的眼睛一直紧盯着柯凛这个方向，吊梢眼带着诡异的红。

柯凛故作不知转过身，靠近宁恕，附在他耳边道：“有私生，估计是认出我们了。”

“啧。”宁恕跟着柯凛快步走向收银台，打算付钱后马上离开。

正当柯凛握着易拉罐包装的桃子汽水走向自动感应门时，那穿卫衣的女人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了什么，向柯凛泼去！

她的动作并不快，柯凛又一直留意着她的方向，本来可以躲开。然而他的右侧便是宁恕，如果他躲开，宁恕就会被泼到。

电光火石之间，柯凛背身搂住宁恕，将他整个人围在自己的怀里，防止宁恕被泼到，而那些液体通通砸在他的后背上，霎时他的灰色运动衫上布满血色的痕迹。

宁恕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柯凛死死搂住，那些液体似乎有腐蚀性，他感觉到柯凛细微的颤抖，顿时怒了：“你疯了啊！”

他转头看向被吓傻的服务员：“帮忙报警谢谢！”

“柯凛，你缠着我们恕宝，这就是你他妈应得的！去死吧！！”那卫衣女人不但不跑，还抡起拳头试图伤害柯凛。

柯凛感觉到后背一阵粘稠，皮肤开始发烫发痒，下意识的肌肉反应让他瞬间握住了卫衣女人的手臂，旋转发力将她的两只手臂都扭在身后，左膝下沉将卫衣女人以俯趴的姿势按在地上。

卫衣女人嘶吼着：“放开我，你这贱人，你这恶心人的性骚扰我们宝贝的同性恋！！”

“快把衣服脱了！”宁恕急得双手发抖，将女人按在地上，“我按着她，你快点！”

卫衣女人在地上还疯狂地挣扎，发出瘆人的笑声：“恕宝，姐姐这是在保护你啊？你怎么能这样对姐姐？你为什么要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啊？他是坏人，恕宝，只有姐姐们是真的爱你，对你好的！”

“你有病吧！”宁恕又气又怒，按着她的力气更大了些。

柯凛把上衣脱去，那些血红的染料已经穿透并不算厚的衣物布料渗在他后背的皮肤上，一大片的赤红色看起来非常惊心。

“拿水冲一下，快。”宁恕见柯凛神色并不十分痛苦，松了口气。

收银员小姐姐打了报警电话和医院急救后，走到自动门旁边捡起刚才卫衣女人丢弃的罐子道：“她泼的好像是染头发的染料。”

从方才的对话里，她已经听出了眼前两位男士的身份，一个是宁恕，一个是柯凛。收银员小姐姐是宁恕的半个路人粉，此刻不由得为他们担忧起来：“那个，你还好吗？”

柯凛正拧开一瓶矿泉水，将瓶口搭在肩上直接往下冲，水流划过的地方明显好受了许多，那种火烧火燎的刺痛减退。

他回头看向收银员，脸上没什么表情：“没事。”

另一头，卫衣女人还在声嘶力竭地哭喊：“恕宝，姐姐好失望啊，你为什么要阻止姐姐杀了他？”

“这是犯法的，我才应该问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宁恕一直竭力阻止自己的粉丝群体里出现这种极端且有被害妄想的小群体出现，然而人红是非多，粉丝规模日益扩张的情况下他很难做到把控全局。

“姐姐在这里蹲柯凛两天了，姐姐就是为了你好啊，他凭什么碰瓷你？凭什么和你炒CP？在直播里他拉着你的手，你也不喜欢的对不对？当时看到你都要哭了，姐姐好心碎啊，我哭了一晚上，你知道吗？”说着，卫衣女人的眼泪蜿蜒滑落，滴在青色的地砖之上。

宁恕内心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我那是不舒服，我哪有要哭了？而且我也没有和他炒CP。”

卫衣女人的声音愈发尖锐，挣扎的幅度也大了起来：“那你为什么今晚会和他在一起？是他逼你的对不对，你无权无势没有后台，你害怕他，我知道！我都知道！姐姐会保护你的，恕宝！”

宁恕回头瞥向柯凛，他很喜欢柯凛的背，宽阔的肩膀下是舒展的背肌，每一寸皮肤肌理都完美得如同雕塑般。

可现在那本该无暇的皮肤上却遍布狰狞的红色印记，灰色运动衫被随意扔在地上，洇出刺目的血色。

那衣服还是出门的时候他给柯凛挑的，柯凛面对一墙的衣服选择困难，是他说灰色好看。

宁恕复而盯着被按在地上的女人，声线冷静而无情：“我他妈不需要这种保护，你们疯得够久了吧，别伤害我的朋友，否则我会亲手送你们去坐牢。”

*

录完笔录出来已经是凌晨快两点，柯凛和宁恕先是去了医院，所幸卫衣女人泼的是染发剂，并没有很强的伤害。

窗外路灯的白光穿过茶色的防窥玻璃照亮车内。保姆车里，光影从柯凛脸上游曳而过，他轻轻在宁恕后脑揉了揉：“我没事，别怕。”宁恕自从上车后便一头扎在他怀里，黄晓给他带来的衣服前襟有些湿润，宁恕哭了。

前排的黄晓和两个助理安静地坐着仿佛后排无事发生，然而心里的弹幕早已突破了999+。

黄晓：还好柯凛没事，否则柯颐一定会杀了我！这个宁恕真是个定时炸弹，柯凛最近和他一起都惹上多少麻烦事了，一会儿在P市追抢劫犯，一会儿又被私生饭泼染发剂，本来昨天的热搜好不容易才压下来…唉…好想辞职啊！！

柯凛的助理李晓宇：还好哥没事，不然这么轻松的饭碗就要丢了呜呜呜，话说他俩是在谈了吗？我靠，第一线吃瓜。

宁恕的助理杨兴：这这这，感觉又要上热一了…这柯凛看起来挺靠谱的，还好恕哥没事，但是感觉恕哥很自责啊，毕竟朋友因为他的原因受伤了…唉，好讨厌私生饭啊好烦啊！！不过他俩好奇怪真的只是朋友吗，如果是在谈恋爱，那恕哥岂不是要嫁入豪门了！？

宁恕胡乱地在柯凛价值万元的手工丝绸衬衫上抹去眼泪，小声问：“还疼不疼？”

“不疼。”宁恕的爪子搭在柯凛脖颈两侧，柯凛突然发现自己对他的手喜欢得有些痴迷。这双手很骨感，极其薄极其细腻的皮肤覆盖着细长的手掌骨架，紫色的血管痕迹交错蔓延。

鬼使神差的，他握着宁恕的手，落下一个轻得难以被察觉的吻。

被吻过的皮肤带着潮湿的热意，如同烙铁般灼烧在宁恕心间，他下意识想要抽出手，却又隐隐期待着柯凛的下一个动作。

柯凛却只是以宽大的手拢着他的手指，温和道：“不是你的错，别自责。”

黄晓早已一副见鬼表情，她带柯凛一年，柯凛向来是冷声冷调，从没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过话。她简直不敢相信柯凛竟然也有这种铁汉柔情的绕指柔存在。

保姆车在夜色间穿梭，很快便行至安和酒店的地下车库。黄晓侧身看向宁恕：“网上的舆论我们公司来处理，你俩不用担心，回去好好休息吧。”

宁恕刚才就听到自己工作室目前的负责人在和黄晓打电话商量处理事宜，此刻自然是感激点头道：“谢谢。”

柯凛只是老神在在点头，下车时留下言简意赅的一句话：“明天见。”

黄晓：…这臭小子可真会装酷啊！

*

-怎么R妹子说看到柯凛之后就没回消息了啊？

-被抓了吧

-成功了吗？柯凛死了吗？

-你们看宁恕微博和后援会官博！发声明了！

-说是私生饭伤人什么的，我们明明是在保护宁恕啊，他真不知好歹！

-我们难道是过街老鼠吗，被他说的这么不堪，他干嘛这样啊？

-草，到底谁才是对宁恕好，他都分不清，我他妈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宁恕！

-R妹子宁愿坐牢也要帮他除掉威胁他的人，还被他骂，真替她不值！

-我要退群了

-真恶心这沙比宁恕，我们这样对他好，他竟然不珍惜我们。

-大家别急着退群，宁恕不是讨厌我们吗？那我们就让他看看如果不是我们在他身后支持他，他会怎么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