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首换届选举持续一个月的时间。
林樟在这期间,一直疲于奔波,协助吴四强维持各处治安,以确保不会发生之前那样的事情,自然,亨勒审讯的事情就没办法过多关心。
不过依照他对帝国角的了解,这种人,应该不会处理的那么快。
然而这次却出乎意料。
亨勒被判了死/刑。
林樟知道这个的时候,距离亨勒执行死/刑还有一周时间,距离新任元首选出也有一周时间。
虽然亨勒说,如果他死了,可以去找他老婆问询情况,但这次帝国这么急着把人弄死,总觉得其中有隐情。
林樟抽了个空来到关押亨勒的地方,赛丽监狱。
这地方关押的全是死/刑/犯,只有一个牢房,一言不合就可能大打出手,有的罪犯甚至活不到执行死/刑的那一天。
一进来,一股浓浓的恶臭扑面而来,就算林樟的五感不会受到影响,甚至用了白噪音贴,仍然觉得味道难忍。
他掩住口鼻来到入口,就被狱警拦住。
他们带着防护面具,很显然,这种暗无天日、几乎无人打扫的地方,防护用具是必不可少的。
狱警:“站住,干什么的。”
林樟掏出通过关系弄来的通行证:“审讯。”
狱警:“谁?”
林樟:“亨勒。”
两个狱警面面相觑:“他精神状态一般。”
“明白,”林樟料到了,这种地方,正常人都吃不消。
大概是没有料到会有人来审讯一个死/刑/犯,也没做过多阻拦,狱警只是扫了眼通行证就放行了:“尽头左拐第二个房间等一下,把人给你带来。”
林樟沿着昏暗只有一盏灯的长廊往里走,小A紧紧跟在身边。
不紧张,但这地方的环境光是经过就让人觉得压抑。
走廊很长,林樟花了几分钟时间才走到尽头。
左拐后,灯光稍显明亮,很快走到第二个房间。
这是一个审讯室,看起来也是整个监狱唯一一间审讯室。
房间内只有一把椅子,门的对面是另一扇门。
正想着,就听见铁链叮叮当当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跟前。
林樟注视着对面那扇门,几秒种后,门被推开,亨勒像是一条被拴着的星狗一样推了进来。
他的脖子,手腕,脚腕都用金属链拴住,这种金属链是特质的,有一个很官方的名字,意念绳。
意念绳材质多样,用途也是多样,像金属材质的,多会用在犯人身上,还有些皮质的、尼龙的、甚至纸的,会被当成/情/趣/用/品售卖,用途甚广。
意念绳,顾名思义,受到指令控制的绳索。
被拴住的人一旦违反绳索接收到的指令,就会有尖刺从绳索中伸出,刺进肉中,痛不欲生。
凡是被意念绳拴住的人,只能按照指令服从,自己无法挣脱。
所以监狱内多使用金属链,一旦检测犯人有逃跑的意图,就会让他们的□□备受煎熬。
显然,亨勒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好。
蓬头垢面不说,身体裸/露的位置都是伤痕和淤青,血迹遍布全身,破衣烂衫,有的伤口甚至还在流血,好像是刚刚被利器划伤带过来一样。
跟第一次见他时不同,他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些搓乱,看林樟时的眼神也变得涣散,好像不认识他了。
亨勒被推进房间,脖子上那条长长金属链远端从门上的洞内穿出去挂在门外的钩子上。
门被关严。
根据帝国法律,一旦判处死/刑,不可能有转圜余地,所以狱警压根就没想听他们说什么,回手把门一关,只留他们两人在房间里。
林樟上前,盯着亨勒略显空洞的眼睛,视线落在他脸上的新伤旧伤,看样子没少遭罪。
在见到他之前,林樟还想,他真的会有自己需要的东西吗?
现在他开始担心自己能否跟他交流了。
房间内格外沉默,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亨勒半垂着头,盯紧房间一角。
半晌,林樟开口:“亨勒,还认识我吗?”
没有回音。
林樟走到他跟前:“亨勒。”
亨勒终于抬头,他盯着林樟,看陌生人一样。
过了一会,似乎终于想起来什么,双眼瞬间睁大,伸手想要掐住林樟的脖子。
林樟往后一躲,顺势钳制住他的手,死死压着:“亨勒,是我!”
就像突然受到刺激一样,亨勒疯了似的挣扎,铁链叮当响的同时,一些肉眼可见的金属刺扎进他的皮肉。
刺痛并没有让他停止动作,亨勒一边嘶吼着一边想要挣脱林樟的束缚。
林樟蹙眉,给了亨勒一拳:“清醒点。”
没有用。
狱警所说的精神状态不好,大概指的是他已经在审讯和刑罚的折磨下,疯了。
如果他能早点来就好了。
林樟突然心生愧疚。
他没再抓着亨勒,松开他。
意念绳长度有限,林樟站在房间一角,亨勒就碰不到他了。
林樟双臂环胸:“亨勒。”
他依旧是癫狂的状态。
可是越挣扎,意念绳的刺就扎得越深。
林樟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索性直接将亨勒制服,压在地上,手反钳在身后。
看样子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只是林樟没想到,最后见他这面,竟然是这样的。
僵持了一会,林樟正要放弃,突然感觉脚腕手腕被人抓住。
他一惊,再去看亨勒的眼神,跟刚才截然不同。
似乎刚刚疯癫的亨勒只是因为被邪魔附体。
林樟:“你……”
没疯二字没说出来,又感觉手腕被人捏了一下,接着手掌被塞了什么东西。
林樟下意识捏了下,像是张纸条。
他没声张,摁着亨勒的同时,把纸条塞进衣袋。
亨勒没疯。
刚才是装的,林樟确定。
就在刚刚进来的时候,林樟已经检查过,周围没有监控监听设备。
至于亨勒,他装疯应该是有原因的。
林樟俯身,贴在他耳畔道:“我知道你没疯,想跟我说什么?”
亨勒忍着疼,轻声道:“我想活。”
林樟眼睛有一瞬瞪大:“做不到。”
亨勒:“刚刚的纸条,你拿给我老婆,她知道怎么办,作为交换,你想知道的事情,她都会告诉你。”
令人心动的条件。
但林樟需要思考一下。
他在跟自己谈条件。
林樟:“之前你不是这么说的。”
亨勒:“是,但当时我以为我不会被判死刑。”
所有的说话声都被压得很低,除了两人之外几乎没有第三个人能听见。
果然不能跟思维不正常的人谈条件。
林樟:“我需要考虑一下。”
如果这样做了,被人知道,就是公然与帝国为敌。
下场可想而知。
亨勒:“我时间不多了,你救我不会吃亏的。”
任何事情在没有定论之前,都是未知的。
至于吃不吃亏。
林樟觉得自己现在就吃亏了:“我说了,我需要考虑。”
亨勒转头,看着林樟,突然做可怜状:“你是个好人,不会看着我去死的,对不对?”
发好人卡?
林樟乐了,用手压着他的头:“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而且,我凭什么相信你?”
亨勒:“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有你要的东西。”
他拍拍林樟的裤子口袋。
林樟一愣,他正要拿出纸条看,就被亨勒制止:“这里有人监视,你看外面。”
林樟轻轻侧头,瞥见那边一双眼睛透过门上的洞正向内看,在跟他对上实现后,立刻移开。
如果是这样,刚刚说的话岂不是都被听见了。
那他……
林樟有理由怀疑他是故意的。
林樟站起来,照着亨勒的屁股踢了一脚:“你就等死吧!”
接着从另一侧拉开门出去,跟狱警打个照面。
这双眼睛林樟认得,就是刚刚偷看的那双。
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林樟能做的,只有自然,再自然一点。
林樟掸了掸衣袖,又理了下衣领:“他精神不好,想要袭击我。”
狱警扯着意念绳的另一端,把人拉了出来。
亨勒被拉出来,又恢复刚刚疯傻的模样,林樟跟他对视一秒,和狱警道:“把人看好了,别再行刑前出事。”
狱警似乎并没看到什么,也没听见什么,至少在林樟看来是这样的。
但不管怎样,到底听没听到,看没看见,林樟只能赌一把了,他一板一眼地说:“今天多谢。”
·
离开监狱,林樟回到战舰内,展开那张纸条,光是从上面的自己就能看出书写的人满心愤恨。
血液洇透纸张,上面写了一段话:
我,亨勒,思恩赛德星屠星之难的幸存者。
我亲眼目睹帝国角的人将整个思恩赛德星的生灵屠杀殆尽。
我恨,我怒。
可如今我要死了,因为第二次刺杀罪恶的源头——帝国元首答理查克。
显然,我再次失败了。
如今只能希望我死后能有人看到这些,揭露帝国高层的罪行,他们才是万恶之源。
希望有朝一日我的在天之灵能够安息,希望后世之人不在受到帝国约束,不再饱受折磨。
只可惜,我看不到帝国没落的一天。
另外,对不起,老婆,我食言了,答应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我却先一步离开。
如今我人在赛丽监狱,跟疯狗们关在一起,他们咬我,挠我,啃食我的□□,但我不怕,只要想到你,就有使不完的力气。
我从不后悔认识你,如果有来世,我依然爱你。
亨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