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后返校的第一天，下了晚自习，姜愿在地铁上遇见了宋昇。

起初她并没有看见对方，车厢里有很多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但开学至今，姜愿还没见过哪个同班同学和她坐同一趟地铁。

夜间地铁不拥挤，姜愿坐在最边缘的空位上，像往常一样戴上耳机打算听英语听力音频。

她低头在手机上调进度，余光看见有人坐到她旁边，红白相间的校服，太常见了，她没有任何反应。

宋昇看了眼她的侧脸，轻咳两声。

姜愿面上还是没反应，心里却在嘀咕，最近天越来越冷，感冒的学生多了好多。

音频调好，她摁熄手机收起来，在耳机里响起“叮”声时，她终于看清了宋昇的脸。

宋昇正用食指搔着下巴，思索状看着她。

姜愿瞬间睁大了眼睛：“你怎么在这里？”

说完，对面长椅上的乘客全部抬头看向他们。

宋昇脸上罕见地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他伸手摘下姜愿右耳上的耳机，声音里带着调笑：“别这么大声。”

姜愿反应过来，刚才戴着耳机没控制好音量，顿时窘迫地红了耳朵。

她将另一边的耳机也摘了，小声问：“你今天怎么也坐地铁了？”

宋昇说：“没骑车来。”

姜愿又问：“为什么不骑？”

车坏了？

她想到跨年夜连累宋昇摔得那一跤，紧张地想，还是说骑车的人身体不舒服？

那天回家后，她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两只膝盖都有淤青，虽然不摸就不疼，但看上去挺吓人。

当时她就想，宋昇摔得比她严重多了，说没事恐怕是在安慰她。

她又想起以前在外婆家住的时候，她一个人偷偷去学轮滑，摔了几跤导致尾椎骨痛了两天，睡觉都只能趴着睡。

宋昇那晚是往后仰倒的，最容易摔着的地方就是尾椎骨。

这是……疼得骑车都骑不了了？

宋昇说：“昨晚下了雨，今天早上路面结冰了，骑车不安全。”

姜愿愣愣地“啊”了一声：“这样啊。”

宋昇忍不住笑道：“你这表情，想什么呢？”

姜愿用手指绕着耳机线，尴尬地说：“没想什么。”

宋昇笑着看她一眼，倒也没追问。

姜愿点开手机上天气预报的软件，瑞云区往后几天的气温持续低迷。

她斟酌道：“这个星期路面遇水可能都会结冰。”

宋昇点点头：“嗯，后面一段时间我都坐公交，说不定会经常遇到你。”

姜愿咬咬唇，心跳不受控地快了几分。

宋昇说：“就算没有冰，大冷天的骑车也挺难熬的，冻手。”

姜愿下意识接话：“那冬天别骑了呗，坐公交地铁都很方便。”

宋昇：“……确实。”

姜愿侧头，眨眨眼睛问：“你又笑什么？”

“我有吗？”

“有！”

“好吧。”宋昇索性不忍了，任由笑意爬满脸颊，“想笑就笑了，没有不值得笑的事。”

姜愿回想了下，宋昇好像经常笑，自己说话要笑，听别人说话也总带着礼貌的笑。

她私底下每每想起来的，也是宋昇带着笑的样子——嘴角上扬，眼眸微弯，眼下的卧蚕清晰好看。

宋昇：“你不听了吗？”

姜愿：“嗯？”

宋昇指指她手中的耳机，说：“刚才无意间看见你的手机屏幕，你每天回家路上都听英语听力？”

“最近才开始听的。”姜愿停止绕耳机线的动作，“夏夏分享给我的音频，我试试看。”

白向夏的英语一直很好，她推荐的，大概率有效果。

宋昇点了点头：“你继续听，别因为我的出现打乱计划。”

姜愿依言重新戴上耳机。沉吟几秒，她取下左耳的那只，佯装随口道：“你听吗？耳机分你一只。”

宋昇手指微顿，继而笑道：“好啊，谢谢。”

他伸手接过耳机，指尖不小心碰到姜愿的，一触即分。

白色的耳机线从两人中间自然垂落，姜愿和宋昇各戴一只耳机，共享同一段……呃，英语听力音频。

-

十二月底的月考排名出来，姜愿首次考进了全年级前一百，准确点说，是前八十，她碰到了七开头的尾巴！

这进步称得上神速，还记得这学期第一次月考，她的排名是一百六十多，如今往前跃了一半不止。

高三的每次大型考试都至关重要，从一定程度上，学生可以对标每次考试的排名，认识到离目标学校的差距有多远。

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时，姜愿对于自己能不能成功考进幽科大还很担心，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她有百分之八十的信心了。

当然，前提是剩下的一百多天不骄不躁，稳扎稳打，高考考场上还不能发挥失常。

“恭喜。”夜晚回家的地铁上，宋昇对姜愿说，“保持下去，幽科大在等你。”

姜愿坦然应下，又有点不好意思：“要是没有你帮忙，我可能真去不了了。”

宋昇摇摇头：“其实我没帮上什么，有我没我你都能进步。”

姜愿说：“太谦虚了班长，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嗯？”

姜愿清清嗓子，正色道：“别怕，我有信心。”说完笑起来，“我没记错吧？”

宋昇说：“我当时有说得这么……傻吗？”

“这可是你的原话，我一字未改。”姜愿话音一顿，双眼睁圆，“……你才傻！”

宋昇失笑道：“反应挺快，看来确实不傻。”

有点暧昧了。

姜愿眨了眨眼睛：“我是说真的，特别感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忙，不然我不可能进步这么快。”

“我说的也是真的啊。”宋昇语气悠然，“我顶多算帮你解点惑，你进步快是因为你对自己太严格了。”

这个月姜愿确实过得挺累的，但累得踏实。

宋昇说：“最近几个星期你问我的题目越来越少了，可能过不了多久，你就彻底不需要我了吧。”

姜愿闻言急切道：“怎么会！”

说完又觉得自己表现太明显，缓了下声音才说：“我进步再快也不可能赶上你这个年级第一，多的是你会做而我不会需要问你的题目。”

在她没看见的角度，宋昇勾了下唇：“你这算夸我吗？”

姜愿怔了怔，没接上话。

宋昇轻笑两声，不逗她了。

他好奇问：“话说你为什么想考幽科大？”

姜愿沉默了几秒钟。

宋昇说：“我随便问的，不想回答可以不说。”

姜愿垂眸，轻声说：“不是什么特别的原因，我就想着去我妈妈以前上学的地方看看。”

“妈妈”，好小孩子式的叫法。

她的表情实在称不上美好，宋昇不忍再问下去，安抚地笑了笑：“听说幽科大里栽了几亩地的鲁冰花，花期时特别好看，以后若是有机会，你能带我参观一下吗？”

“好啊。”姜愿弯唇，认真地允诺，“有机会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出门了，这几天会比较短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