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城雪少，就那天凌晨下了一次，太阳出来就化完了，直至期末，都没迎来第二场雪。
期末考试是全校一起进行的，考完高一高二直接放寒假，苦逼的高三生却还要接着上课。
宋昇将补课通知转发到班级群，姜愿翻开日历看了看，他们得一直上到小年那天，然后放半个月寒假，大年初九就又要返校，提前开学。
补课期间的课表和正式上课时差不多，不同之处只有一周两节的体育课换成了数学。
姜愿照样每天起早贪黑，姜玦放假了，姜文滨和彭灵竹上班不用起那么早，早上那十几二十分钟，家里只有姜愿一个人活动的声音。
她的动作又轻又快，从没吵醒任何一个人。
宋昇已经很久没骑车去学校了，但不是每天都会在上下学的途中和姜愿同行。
姜愿通常比他走的早，他偶尔在闹钟响之前醒来，就能赶上姜愿坐的那一班公交车。
下晚自习两人在地铁上遇见的频率要高些，不过交流也不多——姜愿要听英语听力音频。
第一晚姜愿分他一只耳机，在那之后，姜愿就把听音频的软件和链接分享给他了。
宋昇当面温声道谢，转过背却没有下载。他那晚才不是为了听内容而接过姜愿递来的那只耳机的。
阿愿多傻啊，不知道两人共享一副耳机的模样，在旁人看起来会很暧昧吗？
何况他从里到外看起来都很不清白。
阿愿又很精，只给他占那么一次小小的便宜。
过后都是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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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课的第一周，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
经过前面几次月考，姜愿已经能以平常心点开年级排名文件，但发现自己又进步了两位数的名次时，她还是难掩喜悦之情。
公布成绩的当天，费旭还通知了另一件事：
学校要求高三年级在这学期离校前召开一次家长会。
费旭通知的时候表情很严肃：“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我希望到时候所有人的家长都能到场。年级家长会或许是学校的流程，但身为十二班的班主任，我确确实实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们的家长聊聊。”
有人追问什么事，他只说他还要打个草稿，总之不会是告黑状。
从老师嘴里套不出来话，班上的同学转而跑来向宋昇打听。
在他们看来，宋昇就是万能的，有求必应，有问必答。
期末前最后一周宋昇和韩玉骋的位置挪到了第四组第一排，补课期间不换座位，因此他们继续坐在这儿，最前面空出一个角落，正好方便了其他来找宋昇说话的人站。
宋昇靠在椅背上，肩背几乎抵着姜愿的课桌，他摊开手说：“旭哥都说他自己还没完全想好，我怎么会知道嘛。”
“不信。”
“旭哥是因为不想告诉我们，才故意那样说的吧？”
“我觉得也是。”
“班长，你真的不知道吗？”
宋昇道：“我真的不知道。”
白向夏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嘻嘻地掺和一脚：“班长你那么聪明，肯定知道的。”
“别捧杀我啊。”宋昇无奈转头望了后桌一眼，余光瞥见姜愿正在看着他，嘴角微扬，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坏阿愿，竟然看他笑话。
宋昇清清嗓子：“这样吧，我说说我的猜测。”他指了指教室后方的高考倒计时牌，“只剩一百三十天了，现在除了关心成绩，你们肯定也想过考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旭哥说的是‘很重要的事’，而且是和我们所有人的家长聊，我觉得多半就是聊志愿的问题了。”
姜愿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但转念一想，填志愿不是高考成绩出来后才做的事吗，现在的成绩不能代表高考吧？
“可能不会具体到每个同学的志愿，”宋昇跟能听见她心声似的，“应该是想听听家长们的意见，而且，有些同学的家长或许对大学以及专业都没有概念，旭哥大概想通过这次家长会让他们了解一下。”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多的是家中长辈不懂，刚高考完的学生也是懵懵懂懂的，照着成绩选几个学校，再填上网上查来的热门专业。
志愿一提交，板上钉钉，等大学入学后才慢慢发现自己不适合那个专业，还得折腾转专业的事。
宋昇说完立马强调：“这些只是我猜的，你们听听就好，别回去跟家长这样说，万一旭哥没有这个打算，就尴尬了。”
其他人哄笑起来，正好上课预备铃响了，瞬间全部散开回了自己的座位。
姜愿拿出上节课老师没讲完的试卷，听见白向夏小声嘀咕了一句：“要是旭哥跟我妈说一下别插手我的志愿就好了。”
家长会最终定在补课的最后一天下午。确定了时间，姜愿晚上回家跟姜文滨提这件事。
姜文滨听完表情有点抱歉：“这……阿愿，我今早刚收到公司通知，得去庭城总公司出差几天，恰逢年底，事有点多，你说的那天我还在庭城回不来。”
姜愿一愣：“那怎么办？”
以前学校的家长会都是外婆去参加，但这大老远的，她不可能让外婆辛苦跑一趟。
她正想着要不跟费旭说她家长去不了算了，姜文滨想了想说：“让你彭阿姨去参加可以吗？”
姜愿眨眨眼，几秒后问：“彭阿姨有时间吗？”
姜文滨：“我问问她。”
姜愿坐在沙发上等，心里有点忐忑。
没过多久，彭灵竹和姜文滨一起从房间出来，彭灵竹看上去像护肤刚护到一半，脸上水汪汪的。
“阿愿。”彭灵竹笑眯眯地喊她。
姜愿站起身：“彭阿姨，打扰你休息了。”
“没有。”彭灵竹摇头，伸手拉着她一起坐下，“我很高兴，你愿意让我去参加你的家长会。”
姜愿垂眸望着交叠的两只手，这种感觉很奇妙。
彭灵竹的手摸上去凉凉的，没有外婆手上的那种茧子，也不像白向夏的手那么柔软，阿姨的手部皮肤很薄，摸起来……
姜愿第一次碰到，不知道怎么形容，感觉……和想象中妈妈的手差不多。
想到这儿，她抑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怎么了？”彭灵竹用另一只手抚了抚她的手背。
姜愿拼命忍住涌上来的泪意，摇头说：“没事，阿姨，您那天有空吗？”
“有啊。”彭灵竹说，“那天是周五对吧，我等下就发邮件请假。”
姜愿惶恐：“不用那么急……还有一个星期呢。”
彭灵竹笑道：“只有一个星期了，从今天起，我要每天都坚持护肤，保持好的状态去参加家长会。”
姜愿怔了怔，随即弯唇笑起来，彭阿姨原来是这样的一个人。
“啊呀，我该去洗脸了。”彭灵竹急吼吼道，“阿愿呐，你早点睡，这事儿我记住了，下周五会准时到你学校的。”
姜愿认真说：“好，谢谢阿姨，晚安。”
彭灵竹起身离开，路过姜玦房间时她伸手敲了几下门，听见回应后推开门说：“又在玩游戏，再玩半个小时睡觉，听见没？”
姜玦随口回了句话，大意是他已经放假了，又不用早起。
彭灵竹说：“你没事做明天陪我去逛街，我要买衣服。”
姜玦：“上个星期不是才买过吗？”
彭灵竹：“那些不适合。”
姜玦：“……”
客厅里，姜愿和姜文滨对视一眼，姜文滨说：“对不起啊阿愿，爸爸去不了。”
姜愿说：“没事，彭阿姨去也是一样的。”
家长会，彭灵竹也算她的家长，出席时代表的是她妈妈，姜愿其实……还蛮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