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做，真的可以吗？”戴月灵依旧有些犹疑，但从她的表情来看，对钟余提出的方法并不排斥，还有点跃跃欲试的样子。
“非常事可用非常手段。”钟余十分冷静理智的分析，“就像你说的，要是关在家里，我们能做的事情太有限了。”
“你要是不方便，这件事让我单独来做也是可以的。”
“方便，怎么会不方便。”
“这本来是我的工作，你是来帮助我的，我怎么能把事情都推给你。”戴月灵想了想，“我可以想办法把周蕊约出来到你指定的位置，但我们要怎么激怒对方？”
“她丈夫现在学聪明了，一般不会在外面打她。只要回到家，关起门来，周围的人也不好怎么样。”
“她丈夫那边，我来想办法。”
“不过在这之前，先在周围确定个住的地方，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戴月灵办事相当效率，没多久就给她找到了合适的房子，还亲自带钟余看房，“里面的东西都是可以直接用的，一晚上100，价格在这边不算贵。”
“两室一厅一厨一卫。”
“地方干净，阳台厕所都没问题，厨房可以自己开火，你要是直接住一个月还可以有优惠，比住酒店划算多了。”
“价格可能比直接租两室一厅贵一点。但好处也是明显的，东西都有直接拎包入住就行，不需要额外买什么东西。”
“找的认识的靠谱的人，床垫被套什么的都是洗的干干净净消毒晒过的，不用担心。”
“也不用什么押金，退房的时候在微信上说一声直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就好了。”
“你要是觉得没问题，就直接跟她联系交钱，拿房间密码就行。”
“住多久没时间限制，走的时候提前说一声。超过第二天十二点，就默认延续一天的租期。”
“平常不会有人来打扰，你要是住的时间长想要换洗一下东西或者让人帮忙打扫，也可以直接微信联系对方，她会跟你确认时间安排人上门打扫。”
“觉得怎么样？”
“不喜欢的话我们再看看其他地方。”
“不错，就这里可以。”钟余没再看其他地方，直接就定了下来。
房间跟周蕊的房子就在同一个小区，就隔壁栋，很近了，戴月灵确实很上心。
接下来，钟余就近观察着周蕊一家人，试探着跟他们接触，不动声色打听着他们一家人的信息。
看起来行为没有任何破绽，只有钟余知道，她的这些行为都是做给戴月灵看的表面功夫。
她并不需要怎么想办法鼓动周蕊的丈夫在外面动手，只要宋归舟捣一捣乱，周蕊的丈夫很容易就失智，做出疯狂的行为来。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给对方一个勉强混得过去的诱因才成。
而这，也很容易。
钟余成功的混进了牌场，并跟周蕊的丈夫坐了一桌。
店铺里乌烟瘴气，就一个小门面摆了几张桌子，人满满的，抽烟，嗑瓜子，吃槟榔比比皆是，虽然门没关，但空气流通还是十分有限，味道一言难尽。
不过除她之外，里面的人早已经习惯，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毛病，他们可以在这里从早到晚呆一整天，直到凌晨散去，第二天继续。
钟余的加入没有激起任何水花，牌桌上，只要你带着钱坐下来，大家就是好牌友。
这桌打得字牌，钟余来之前恶补了一下规则，还在网上很是临时抱佛脚了一把，技术堪忧。
但，问题不大，她有作弊器。
而且她同周蕊的丈夫不是对家，在他极度倒霉的情况下，钟余就是光数牌估计都能赚。
打的5块，一局做大牌也有千块以上的输赢。
搁前一阵，周蕊的丈夫是看不上这种小打小闹的，一盘时间长，做大牌不那容易，一天下来有人能赢个几千块都能说运气爆表了。
可惜他之前输得太多，家里的事情在警察那里都给挂了号，现在手头又紧，人家知道他家的事情麻烦，并不愿意继续借钱给他，免得一不小心自己的窝点杯端了，得不偿失。
周蕊的丈夫只能退而求其次，玩这种民不举官不究，小打小闹的牌场了。
这种小打小闹，他的运气倒是不算差，有时候赢，有时候输，多的时候一天也能赢上千块，整体算下来还是赢得多。
但他手里没钱，赢了钱不是砸在牌场就是拿出去玩了花了，反正家里见不着他一分钱。很偶尔的时候他开心了，买点自己喜欢吃的带回家，家里人也能跟着吃点，就算他唯一的贡献了。
前一个人有些玩不动了让开位置，钟余就坐下了。
另外三人也不管坐下来的人是谁，见有人接手人齐了便直接又开了一局。
钟余看周蕊丈夫那样子，明显已经持续了很久。身体疲惫，但精神异常亢奋，又是爵槟榔，又是抽烟，让自己保持清醒。
“来来来，嘿！”
“看我下次做个大牌，赢把大的。”
这是周蕊丈夫的习惯，他看不上小钱，有时候能赢牌他不赢，嫌弃钱少，经常因为这个原因输，但他输好多局一把就能回来还能有多。
钟余不是很会玩，可能是新手福利，开头几局运气不错，赢了几把，却遭到周蕊丈夫的鄙视。
“这么打牌，你会不会玩啊？”
另外两个人也不是很高兴，但相比较周蕊丈夫态度好很多，“新人？”
钟余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之前没怎么玩过。”
有些人不喜欢跟新人玩，打起来没意思。新人没什么章法，有什么出什么不会做局，也不会根据桌面上的牌看别人的牌，经常乱棍打死老师傅。
但也有人很喜欢，在他们眼里，新人=免费来送钱的，对他们相当宽容，还会时不时指导一下，让他们不要乱打。
“给新人点耐心嘛。还是个漂亮妹子呢，谁不是从新人过来的。别怕，这局我数牌，我来教你。”
“你们两有没有意见？”
“我没问题。你教一教也好，前面那局我看着都心疼，底下还有这么多张，怎么不等一等，就算不是我的，我看着都心口疼。”
“还有，别让她打岔胡子了。”
钟余能说什么呢，只能无奈笑笑，“我不大会，我就是无聊来凑个热闹。”
“你们不嫌弃我就继续来，不然就算了。”
“继续继续，不嫌弃！”
接下来钟余也没有突然开窍变成高手，输多赢少，但架不住她对家今天格外给力，运气爆棚，要啥来啥，钟余就数牌还挣了点。
周蕊丈夫的对家也做了两次大牌，整体算下来也就输了一点点，到头来他成了唯一的冤大头。
“不来了！”周蕊丈夫憋着一口火气，他今天一天输了几千块，手头上的现金一分不剩。这让他想起自己赌博时候一路输的不甘记忆。
“我也有点累了。”钟余有些头疼的按着额头，“以前没这么玩过。”
“那就不玩了。”
“妹子，你真是我的幸运儿！”钟余的对家笑嘻嘻，“感觉今天一天都好顺，好久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我看现在也不早了，妹子你急着回去不？不回去就在周围找个地方搓一顿？我请客！”
这也是他们这些人的老传统了，所谓牌场挣钱牌场花，一分别想带回家，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像是眼前这位大叔就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纯粹就是赢了钱然后请人吃顿大餐，然后通常这时候还少不了酒。
请的也不只是钟余一个。
烟酒饭，吃一般般的大几百也没了。
“不用了，谢谢。”
“不用客气，这个点随便吃点就行，一个人是吃，一群人也是吃，大家一起热闹。”
“还是，你要回家去吃？”
“那倒没有。”钟余摇头，“但是真的不用。也不知道是不是坐久了，脑袋有点晕，吃不下去东西。”
“我想先回去。”
钟余拧着眉头，一副有些受不了身上味道模样。
“了解了解。”
对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又跟其他人说话去了。
周蕊的丈夫也拒绝了他们的请客。
他表情实在有些不好看，经常跟他一起的牌友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他的事，看他这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激怒对方。
要知道，一个被愤怒控制的赌徒，是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的。
两人一前一后告别离开，走了一会儿，周蕊的丈夫发现他们同路。
他们今天散的早，才4点多他们这一桌就都没打了。
按照周蕊的习惯，这个点她通常会出一趟门，看看有什么降价的蔬菜水果肉什么的。
准确来说，一般晚上尤其是大超市会有一些降价很厉害的东西，但他们这离最近的大超市有一段距离，她也不会开车，去超市并不方便。
搭车肯定是不舍得的，走路有点远了，她自己还行，带着两孩子就有点麻烦。
周蕊一般这个点买好东西回去先处理好，然后等放学时间到去接两个孩子回家，做饭吃饭，安排他们洗漱做作业睡觉，然后整理家里洗东西什么的。
时间还充足的话，就再做点手工活。
她已经通知了戴月灵，让她截住以周蕊，保证他们在合适的地方碰上，不要错过。
周蕊的丈夫因为钟余今天本来就输得很惨，结果罪魁祸首一直在他面前晃悠，周蕊的气越憋越上头，终于忍不住快步走到钟余旁边。
“你也住这边？之前好像没见过你。”语气阴深深的，听着就不怀好意。“听你说话，也不像本地人。”
钟余连自己身上的味都闻不惯，更不喜欢对方身上的味道，往旁边走了几步保持距离。
之前在店里，是有点久居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的意思，无怪乎打牌这玩意容易上瘾，她在其中也被周围环境感染玩出了几分乐趣，倒是有些忽视了周围不大喜欢的味道。
出来了外面，空气流通多了，反而有些受不了了。
“嗯，这两天才搬过来的。”
“难怪，我说怎么好像没见过。”男人仿佛没感觉钟余的排斥，“是来工作的还是来旅游的？”
钟余没说话。
“别生气，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有些好奇，很少有看到你这么年轻的妹子到店里打牌的。”
“我看你也不是完全不会，之前学过？”
“我老家也很流行，我小的时候就打过不少，就是运气不好。那时候把零花钱输了还被家里人打了。”
“后来就没怎么打过。”
“我小时候也打过，用纸的，也打过一分两分的。”
“我也是，用纸的，钱的最开始是一毛两毛，小朋友之间闹着玩。”
“我因为有些事搬过来，人生地不熟的，在这也没朋友。今天心情不好，遇到些麻烦，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看到你们在玩，就忍不住凑了个热闹。”
“要不是今天玩得字牌，对家厉害，按照我以前的经验，肯定一直输了。”
说着，钟余有些不好意思，“抱歉。”
“没什么。”周蕊的丈夫几乎是咬牙切齿，“玩嘛，有输有赢很正常。”
你那表情看起来可没像你嘴上说的那样接受自己的输钱。
“那你不是一个人在这边？”
“没关系啦，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五湖四海皆兄弟姐妹。我们这的人都挺好的，你肯定能很快重新在这边交到新的朋友。”
“你是本地人？”
“也不是。”
“不过我来这边好多年了，十多年了，也算半个本地人。”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的说话，大部分时候都是男人在说，钟余偶尔的回两句。
男人能够感觉到钟余的戒备，故意视而不见，不断的向她搭讪。
看到对方不想回答不想搭理又不得不说话的表情，心里有种恶劣的快意。
“哎呀，原来你也住这边，缘分。”
“你在几栋？”
“这人好恶心。”钟青评价。
钟余也被他恶心得够呛，虽然他没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光那看人的眼神就让钟余十分厌恶了。
“没事。”
“等会下手的时候，多让他吃点痛，以后就知道乖了。”
男人不知道钟余在想什么，还在莫名其妙表现自己。有时候，有些男人总是莫名其妙的自信。
“周蕊！”男人的恶意在见到老婆跟戴月灵站在一起的时候达到了巅峰，他不敢对戴月灵怎么样，只能把自己老婆当出气筒。
“你在外面乱晃什么？还不给我滚回去！”
戴月灵看到男人也没什么好脸色，“你少来！”
“你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你有什么资格说周蕊，她是你老婆，不是你家的下人！”
“只有你这种没本事的废物才会对自己的老婆动手动脚。”
别看戴月灵温温柔柔的，骂起人来气势可不差。
“我家里的事，你少管闲事！”
“她是我的客户，我偏要管！”戴月灵分毫不让，“你还是个男人就坐下来把离婚协议书签了，放过你老婆孩子。”
“胡说八道！”
他们当街就这么吵了起来，很快周围的人就陆陆续续的聚了过来。
这对杜康来说太过丢脸，他不愿意在大街上这么搞，极力压制自己的脾气。
“戴月灵，没人请你。”
“我上次就说过了，我们家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插手管。”
“你算什么人！我离不离婚关你什么事！”
“我没请你，你问问周蕊，她有没有花钱请你！”
杜康态度恶劣，“你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周蕊！我再叫你一次别让我发火，跟我回家！”
周蕊从头到尾低着脑袋，听到这话身体情不自禁的抖了抖，就要提着菜往家里走。
戴月灵下意识拉住了对方的胳膊，不让人离开。
周蕊这才第一次抬了头，祈求的看向戴月灵。
戴月灵读不懂她眼神里的绝望卑微的祈祷，不但读不懂还觉得对方挺烦的，她来了好几次，对方都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
那次去互助会，她其实有把这人交出去的意思了。
这在互助会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互助会里面除了像丁从炎这样等于正式上班打卡工作的会酌情给予固定的工资，不然很难找到人去干。做好事当然需要信念，但在这之前还有个前提，能够维持自己的生活，不然有几个人去干？
其他志愿者是没有工资的最多有点补贴，所以他们各方面都比较自由，真的主要依靠的就是信念了。
当然，多做志愿者，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隐形加分的。
互助会跟一般的慈善机构还不大一样，他们不是简单的送钱送东西完事。
在这种情况下，比较麻烦的难以完成的任务，志愿者放弃某个任务或者移交某个任务，只要理由充分，很容易就会被通过。
戴月灵已经不想在周蕊身上浪费时间，在她看来，周蕊已经失去了被拯救的意义。之所以会继续跟着是因为钟余。
她在钟余身上，闻到了某种同类的气息，这让戴月灵重新拾起了激情。
“你为什么这时候还要听他的？”
戴月灵怒其不争，“现在在外面，他还有顾忌，只敢对你大吼大叫，你要是真的回家，关起门来谁能救你？”
杜康恶狠狠的瞪着周蕊，“我让你回家去，没听到？！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周围有人看不惯杜康的态度，也只能在私底下跟身边的人嘀嘀咕咕。
有不明所以的人则在四处问怎么回事，自然有知情的好事者在一旁解释。
杜康不要脸，不管周围的人怎么说，他的态度不变。
离婚，不可能！
他家里的事，外人少管！
杜康甚至笑了几声，落到周蕊耳中，她几乎要站不住。
“没用的。”周蕊绝望，“没用的。”
“你放我回去，求你。”
“不要再来了，我不需要你们的帮助。”
戴月灵没意思的松了手，她倒要看看钟余准备怎么做。
“周蕊。”
周蕊听到钟余的声音，本来迈出的脚步停了下来，她茫然的看向钟余的方向，眼神没有焦距。
“今天一天，杜康输了5000多块钱。”
周蕊听到这话瞪大了双眼。
“不用这么看我，他们听不见。”
“杜康自己从来都是赚一分用一分，身上从来就没有超过1000块过。这钱当然不全是他自己的。”
“他知道你什么时候发钱，威胁你，从你那里拿了些。借口孩子学校要交什么学习相关的费用，从他自己父母那里讨了点。”
“你的哥哥嫂子对他深恶痛绝，是不肯借钱的，不过他们担心，你这种情况要是离婚了，估计只能回娘家，到时候更麻烦，所以对你妈偷偷摸摸给点钱给女婿的行为虽然不高兴但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这么连哄带骗带强的钱他一天就输完了。”
周围的人还在讨论，杜康脸涨得通红，他恨不得撕烂钟余的嘴让他不再说下去，却被钉在原地不得发声。
所以，他没发现，其实除了他跟周蕊，没有人听见钟余的声音。
“你现在可以走回去，关上门。”
“没有钱的杜康会做出什么你心理清楚。你可以继续忍受，别忘了，你的孩子快要放学了。”
“周蕊，为你自己拿起武器，他并不可怕。”
“这里有很多人，他们都会成为你的证人。”
“我也会。”
“告诉他们，你的真实想法，别怕。”
“我…”周蕊强行把自己的腿扭转过来，“我想离婚。”
杜康能动了，他怒目而视，“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愤怒充斥了他的脑袋，让他忘了现在不是在家里，他也没有喝酒。再也没有醉酒误事的借口，他这么直接向着周蕊冲过去，扬起手就想打人。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钟余紧跟在杜康身侧，随时可以阻止对方。
其他人见状也有点不对。
“有什么话好好说，别打人啊。”
有一些人站了出来靠近他们，别人的家事他们不大好管，但这么在大街上打女人他们肯定是要帮忙拦一拦的。
认识两人的人，有一部分在劝，有一部分人已经拿起手机催促他们认得的人赶紧过来。
杜康要是发疯打人的话这事不能善了，还有人打算一看事情不对就准备直接报警了。
“杜康你冷静点，这件事本来就是你的错，说好的不打牌的，你一天就输了这么多钱嫂子当然伤心，一时气话，气话。”
“嫂子，你也是，不要再说离婚的事情了。本来那事就已经过去了，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别惹杜哥生气了。”
“还有你，这位妹子。不是我说你，人家的家事，人家一家四口好好的，你一个外人老让嫂子闹着离婚干什么？”
戴月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这是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温柔形象了。
“不离婚，等着哪天被那人渣失手打死么。”
“我！要！离！婚！ ”
“唉唉唉唉诶，别拱火啊。”
“我去，别动手啊，快拦着，拦着。”
众人七嘴八舌的阻止已经听不进人话杜康。
“放开，我要打死她！”
“老子今天就打死他！”
他们开始没太用力，就虚虚的拦着，没想到疯狂的杜康直接就挣脱开来，一巴掌照着周蕊的脸扇，又要用脚踢，要不是钟余扯了一下，杜康直接把人就给踢飞出去了。
周蕊摇摇晃晃，脸又红又肿，看他那样子本能的有些害怕，又想要退缩。
不过她很快看到了钟余。
“周蕊！”这次钟余是直接吼出的声音，周围人都听到了，“你就站在这里让他打吗！”
“对啊，你不要傻站着了，你找个地方躲一躲啊，别再刺激他了。”
躲？她还能躲到哪里去？
一退再退，她早已毫无退路。
周蕊看到了一旁的砖头，她也不知道这里怎么会有一块砖，好像是前一阵修人行道刁开了砖，可能是那时候遗留下来的。
谁都没想到，周蕊突然这么猛，他们都在想办法阻拦杜康，周蕊一板砖砸过去了。
很多人都被吓到了，等到周蕊砸了几下，两人扭打起来他们才反应过来。
“快，快把砖头抢了扔掉！”
“快把他们分开！”
不过不是很顺利，认识的人过来了，看到血迹，所有人都起了火气，有人劝架有人拉架有人打架，还有人躲得远远的拍视频，乱糟糟的。
直到警察过来才把所有人都强行分开。
杜康力气是真的大，下手也是真的狠，钟余混在其中拉了好几次偏架，让杜康吃了好几次亏。周蕊成功砸了好几次对方的手脚，钟余顺便加了把火，借了点力给周蕊，成功把杜康手脚都给砸断了。
杜康现在战斗站不起来，在地上打滚痛呼。
周蕊一张脸红红肿肿，暴露在外的其他皮肤也是青一块紫一块，不少部位都渗透血迹，参与直接斗殴的所有人一股脑全被带走了。
钟余跟戴月灵也不能幸免。
倒是两个直接当事人因为受伤情况看着有点惨，先送去了医院检查身体。
“你跟周蕊什么关系。”
“没关系。”
“我不是本地人，过来散心的，意外接触了欣园互助会，觉得挺有趣，也想试试自己的水平，也想帮一帮人，就当了志愿者。”
“周蕊是我的第一个客户，我觉得她挺可怜。当时杜康突然生气要打人，他们两个中选，我肯定帮周蕊。”
“他为什么打人？”
“因为输太多钱上头，周蕊又说要离婚吧。”
“杜康说，是你跟戴月灵故意说话刺激他。”
“胡说八道！”
“我们故意刺激他有什么好处？他觉得受到刺激是他个人问题，我们只是很单纯的希望能帮助到周蕊让她成功离婚而已。”
“你们要是拿到了医院周蕊的检查单就知道，他过的什么日子。”
“她的心里，身理，都处于极度危险的状态。她不是不想继续起诉离婚，是不敢！”
钟余看起来比他们还要愤怒，“据我所知，她不是第一次报警，之前也有到法院起诉，一直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我当了志愿者后，跟她聊过一次，也在周围观察过她一家的生活。”
“以我的专业领域来看，她有很强的自毁侵向。”
“来自丈夫和家人的逼迫，和那劳什子不根据事实情况讲道理的离婚冷静期差点逼死她。”
“这都是你的猜测，没有证据。”
“我是没有。”钟余摊手，“我唯一的证据只有杜康，在长期的对周蕊实行家庭暴力，对她的身心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身体的你们看到了不止一张检查单，心里的你们不相信我，可以请心理专家对她的状态进行评估。”
“我不是嫌疑人，你们可以调查我的身份，这很容易。”
“我们勉强算是同行。”
那边很快就查到了钟余的身份和在临泽做过的事，康从宁知道这边的事甚至特意给负责人来了个电话。
钟余很快洗清了所有嫌疑，戴月灵也很快被放了出来。
“他们让我以后说话做事不要那么极端，好像要不是我煽风点火，杜康不会发疯似的。”
“不过现在杜康垮了，再做不了妖，只要周蕊答应不离婚，他们就都放弃起诉，私下里和平解决问题，周蕊那傻子竟然答应了！”戴月灵对这个结果不大高兴，有些咬牙切齿。
钟余倒是觉得还成。
“她当时砸下去的时候，也把过去懦弱退缩的自己砸死了。”
“我跟她聊了聊，大致明白她的心里。”
“说说？”戴月灵表情一言难尽，“反正我不大理解，现在杜康做不了什么了，她根本不用怕他以后再找茬，自己过日子多好，还要照顾一个废物。”
“因为杜康变成这样子已经没有指望了，他的父母也不希望对方砸在自己手里。他们是夫妻，还有孩子。”
“周蕊如果不同意他们的要求，他们就要闹到底。”
“倒是周蕊同意了，他们就不会再多说什么，他们知道现在的周蕊不好欺负，也还需要她照顾残废儿子，就算心里有气也不会怎么样。”
“这么个人放在家里以后有的是苦头吃，也不必太在乎那名存实亡的婚姻。”
“杜康落到这样的境遇，他跟周蕊的地位调换了，现在他处于绝对弱势的地位，大概比杀了他还难受。”
“那要是我，也不想伺候。”
“周蕊很忙。”
“什么意思？”
“没什么。”钟余突然点点头，“看来我的专业学得还是不错，圆满解决。”
“不用担心周蕊自尽了。”
至于杜康…
周蕊很忙，这个丈夫到这地步更加只剩下累赘两个字可以形容。
周蕊这么忙，有时候忽视了自己的丈夫算不得什么对不对？
久病床前尚且无孝子，就算杜康出了点什么事，也怪不到周蕊身上。
毕竟，是家事。
人家的家事，外人就不要老是乱指手画脚了吧。
戴月灵笑了，“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