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忽然的安静与目光的转向让她察觉出了不对劲。

“你在干嘛？”柯怀思好笑的问，虽然他已经能猜出答案。

“我，”柯小禾清清嗓子，“我给自己挑几件旗袍，不是要出任务了吗？”

柯怀思似乎是在帮其他人问的一样，得到答案后他扫视那几个，特别对徐以秾，“还有什么吗？”

那自然是没有。

人家女孩子都不在乎，徐以秾在内心嘲笑自己还在担心什么呢？这只是一个简单的不需要大动干戈的任务而已。

宅子在金丝胡同，是前清大员的产业，柯怀思大笔一挥批给了徐以秾做成婚之用。别人听了都羡慕徐以秾，能有这么个上司真是好福气。

的确，徐以秾心想，不光送婚房还送老婆，这样的上司真是打着灯笼也未必找得着。

“嗨！”

随着亲切又活力的招呼声，徐以秾的胳膊被人抱住，贴在柔软之中。这个动作之前做过，触感也与先前无异。

“课不用上了？”徐以秾低头看着身边抱着自己胳膊的‘未婚妻’。

两人就在军校操场边，光天化日之下正是用来展现亲亲爱爱的好机会。

“不用啦，我现在的课就是你呀。”

“啊？什么？”徐以秾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劲。

“现在是执行任务期间，”柯小禾拖着徐以秾的胳膊开始散步，“咱们得表现出亲密感。”

徐以秾僵着身子随她领着走，越走越靠近学生跑圈的地方，学生们都看着两人叽叽喳喳的讨论。

柯小禾看到高马尾正看向这边，没一会高马尾离开其他人走了过来。

“你们要结婚了？”高马尾问。

“我更正一下，我们已经结婚了，启示下个月就登。”柯小禾点头。

忽然高马尾将柯小禾拖离徐以秾身边，情绪有些激动的质问，“为什么忽然就结婚？是不是有人逼你？”

“没有人逼我。”柯小禾平静的说。

“那你为什么要和他结婚？你考虑好了么？”

柯小禾觉得莫名其妙，但高马尾在她眼里一直就是莫名其妙又劲头十足的女生，两人不对付有好久了。

她甩开高马尾跑到徐以秾身前，脚尖踮起双手挽到徐以秾的脖子后面将人拉得弯了腰，猛然间亲了上去，唇对着唇。

徐以秾只觉得双唇一凉，温热的触感便透过柔软的唇瓣传了过来，事发太突然，突然到他瞪着眼睛，将亲昵过来的姑娘看得一清二楚。

他看到那密长的睫毛在靠近自己的时候慢慢的合了起来，也看到秀气的鼻梁因为轻吻而微微向左侧开。

她……

没来得及再看，温热的唇瓣便离开了，低头看着硬挤在自己怀里贴着的柯小禾，他有点晃神。

抬起手放在了她的头顶，摸了摸，徐以秾对高马尾展现出一派宠溺妻子的样子，半开玩笑半真，“不好意思，她不礼貌惯了。”

高马尾走后，柯小禾才从徐以秾怀里脱开，徐以秾一下觉得怀中空落落的，手心也冷了半截，他不悦的说：“以后别这样，这么多人看着。”

果然，周围的学生都在冲着这边说笑。

“就是要让他们看到啊。”柯小禾说。

既然已经安排了结婚用的宅子，那小夫妻也是应该是晚上一起归家的，六点左右柯小禾先到家，毕竟是学生放了学就能回去，不像徐以秾，还得回陆军部听差。

刚开始几日还是8点多回家，这两天干脆看不到人了，柯小禾也不多问，自己睡饱最重要，难道还真做管家婆过问丈夫行踪了吗？

但……电话要打。

演戏得全套，这个她懂。

“喂，”故意打错到总务厅，“请问徐以秾在吗？”

那边客气的回道：“夫人，徐长官今天没来，需要我帮您接到参谋部吗？”

言下之意，徐以秾现在在那边。柯小禾立马说不用了，不打扰他做事了。点到为止挂了电话。

柯小禾看看时间，九点不到，长夜漫漫很是无聊。

没有电子产品让她吸一吸，别说日子就是分钟都得按日走，在宿舍尚好，因为跟着一套规律的作息，在这种大宅子里——看似自由，却毫无自由。

她一怕鬼二怕黑三没钱，她恨柯怀思啊，一样买不能买小洋楼吗？这大宅里外层叠，气氛很是压抑。

得到的答复是，住洋楼的怎么会醉心添置古玩呢？

哈？！不过好在给配了一个管家两个钟点工以及全家的电力照明。

“砰砰砰。”位于内院的卧房门传来门环击打的声音。

柯小禾以为是钟点工到点要回家了，她起身去打招呼，不想门口站着的是……“你怎么来了？”

叶五单手支着一个锦缎大盒子，问也不问抬脚跨进了门，柯小禾跟在身后发现他今天又穿回了久违的月白长衫，散乱的头发也随意的在脑后扎了个狼尾辫。

“我不能来吗？”叶五问。

“很晚了吧，被人看见影响不好。”柯小禾赶忙左右看看把门关上，但又觉得自己鬼祟的可笑。

她明明和这两个男人都无瓜葛，但为什么一脸和这两个男人特别有瓜葛的样子？！

“咳咳，找我有什么事吗？”柯小禾挺直了身子，跟叶五拉开安全距离。

“怎么着？”叶五将盒子放在圆台面上，看着柯小禾说，“玩儿进去了？”

“什么？”柯小禾不解的歪头。

两人在灯光里对视了一会，叶五先“咳咳咳——”

“你脚好了吗？”“你去做检查了没？”

两人异口异声，飞蛾贴在灯泡上绕来绕去，无惧高热的烤炙。

柯小禾先抿了嘴，她眨眨眼看向此刻正被叶五高大身形挡住的盒子，叶五知道她在看，将身子故意正了正，将那盒子遮的更严实了。

叶五头歪向一边，注视着面前女孩的神情。他发现今晚这个有着多重身份的姑娘特别吸引人，胜过以往百倍。

要说平时他只是想玩笑打闹一番，那今晚就是想靠近，有了探究内在的冲动。

可能是环境，这样的大宅中这样的灯光下，年轻军官的学生妻子，明明是假的，为什么她能这么像真的？

甚至身上浮出的就是那种正派人家带着点愚钝的小贤妻模样？

可要命的是叶五先前就看到了她低头顺从的样子，也清楚她处处思索笨拙的拿捏着他们几个喜好的样子，现在又变成了这样？

扮什么像什么是么？舞女？电影明星？交际花？

叶五觉得心中有个弦在动，可能是在平日寻求刺激感官的身心驱动下，让他耐不住的一步步靠了过去，而柯小禾则装着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快速的从他身边跑过，冲到了台子边。

叶五只稍抬手就将跑过去的人影给逮了回来，拉到面前，轻问：“急什么。”

“我，”柯小禾努力冲他笑开，把自己的不安给压下来，“好奇啊，里面是什么。”

“猜猜。”叶五胳膊收紧，两人距离靠近，互相的气息融在一块，他闻到先前不曾在自己丫鬟身上闻到的高级香水味。

忽然，“砰砰砰！”

敲门声再次传来。

柯小禾吓的蹦跳起来，带着叶五也紧张了一下，不过随即他就好笑着问，“你怕什么？又不是抓奸。”

柯小禾一愣，对啊！光明正大的！

“不对！咱们现在这样还真是有‘奸情’！”柯小禾摇着头。

砰砰砰！“小禾啊，是妈。”门外传来妇人清甜的呼唤。

“你妈？”叶五满脸不解，好像听到了什么古怪的称谓。

“他妈！”柯小禾也才反应过来，不然她真以为见鬼了。

“小禾啊，妈进来了啊。”话音才落，门就被大力的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傻掉的妇人，正是徐以秾的妈妈。

她看着与自家媳妇站在一起的叶五，马上露出了警戒，质问道：“你是谁？！你们在做什么？”

接着转而对柯小禾，“他是谁？以秾呢？！”边说边走了进来，满身的横，全然不像那日被姑太太压着说的样子。

叶五眼见着柯小禾嗯嗯啊啊的走了过去，原本想拦但慢了一秒，索性抱着双臂倚靠在桌边看即将要到的风雨。

“他是我军校的同学，”柯小禾原本想说是组员，还好刹了车没把这种‘机密’秃噜出去，“来找我有点事。”

“什么事？再说了他有事不能去找以秾吗？找你做什么？孤男寡女的。”徐妈妈一番话说的温温柔柔绵里藏针，眼珠子水光光的对着两人转来转去，让人分不清她下一步是会哭起来还是笑起来。

叶五低头轻笑出声，这个样子的女人他见惯了。

“工作学习上的事啊。”柯小禾说，脸上依然带着笑。

“他？”徐妈妈看向叶五的眼光带着不善，“他能有什么正经事，小禾你是好人家的孩子千万别跟这种浪荡人家的少爷扯上关系。”浪荡二字说的很轻，生怕别人听到又生怕别人听不到。

叶五自然是听到了，柯小禾料到他肯定不会生气，毕竟对方是徐以秾的母亲，而且比这更难听的称谓他也应该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