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阎心爱跟着曹颐和林薇去了曹家老太太处，里面已经有人了。

“是李家姑嫂。”曹颐轻声道，“李家的老姑娘。”

林薇拉了拉她的衣袖，冲她摇头，示意不要多言语。李煦的妹妹因为守孝错过花期，想将妹子嫁入曹家不是秘密，两家都是包衣，某种程度上而言门当户对。

只是老太太和舅舅并不太在意门第问题，门当户对固然好，但曹寅本就因为包衣身份尴尬。满人那边认为他是汉人，汉人这边又认为他是满人，两边都不把他自己人，心中没有归属，生生要把人撕扯碎裂。每每上街，他都是手捧书籍，低头看书，不看人，就是怕看到那些古怪的目光。

他不想妻子同自己一样认知割裂，更倾向于直接找一个汉女妻子。他的前妻就是汉女，两家算是老亲，续弦也有相同的想法。曹颐也知道一些，所以对李家的打算并不太看得上。

他们哪里是真的看上她父亲，而是看上了父亲和皇上的关系。

同在内务府当差，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只要被皇上当成自己人就会被信任，被委以重任。像她爷爷，被皇上当成家人，能力又不错，就有机会一展抱负，后来赠一品尚书衔又赏蟒袍，死时皇上亲自来家中慰问，并派内大臣祭奠，最后让没有多少功绩的父亲直接接替祖父的职位。

这样的背景下，同为内务府包衣的李家自然愿意结成姻亲，皇上在关注曹寅的婚事，只要和曹寅结亲，就会让皇上把视线移到李家来。李煦办事能力不差，年轻轻就担任了广州韶州知府，但之后多年却因为身份难以寸进，只差一个在皇上跟前露脸的机会。

“哼，我知道。”

曹颐目前是曹家的独苗苗，身份尊贵得很，一过来就有小丫鬟示好告诉她屋里有谁。她要进去，也不通传，直接掀起帘子喊着：“大姑娘和表姑娘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报完，才后知后觉发现阎心爱，懵逼，这是？

“这是阎姑娘。”

“大姑娘和表姑娘带着阎姑娘来给老太太请安了。”一个小丫鬟机灵，腿脚快，一溜烟儿跑进去先一步通报。

“呵呵，开颜来了，快进来，外头热。”曹家老太太笑呵呵道，又对李家姑嫂歉道，“我们小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

“哪里，哪里。”李家姑嫂好奇地向曹颐等人望去。

只见大小不一三女，曹颐年龄最小，衣着最为华贵，最好认。边上娇娇怯怯的应该是表姑娘，再一个，让她们的心不禁提了起来。

这个猜不出来，却格外美丽，让她们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关键是年岁差不多，十七八岁的样子，正是适婚阶段。李家大姑娘目光暗淡下来，她拿什么和别人比，她相貌不算差，但也只是清秀而已。

她们在看阎心爱，阎心爱也在看她们，甚至忽视了屋子的主人曹老太太，她就没见过如此大的脑袋，倒不是说李家主妇真的脑袋很大，而是她的脑袋外围有一大圈光圈，比肩膀还要宽出许多，把她眼睛都快闪花了。

“现实版冤大头。”阎心爱心中嘀咕。

疑惑到底是有多冤，脑袋才这么大。她不知道李家命运，才会感叹，如果知道了只会摇头这个大头还是有点小了。

曹家欠银30万两，还不起，被皇上勒令大舅子李煦来还。这也就罢了。

事后，曹家被押回京城问罪，一路上在驿站吃好喝好又欠下了数百两。雍正虽然被气得不轻，在怡亲王胤祥的求情下难得大方一把免了这笔债务，并且把曹家京城的十七间半老宅一些田地和几房老仆留了下来，后人也留有相对体面的官学教书以及笔帖式的职位。勉强稳在官吏阶层。

对比起来，李家帮曹家还完亏空，前脚因此被康熙提拔，后脚新帝登基抄了他家不说，还把家里二百余口都在苏州发卖了，连逃回娘家隐藏起来的女眷都被强硬搜捕出来发配权贵之家为奴为婢。只有一个年幼女孩再次嫁入曹家才算免除了奴婢身份。可以说，李家是真的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阎心爱不知道这些，只觉得李家嫂子的脑袋好大，是她所见过脑袋中最大的，在地府那些年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脑袋。

不过对方有多冤大头和她无关，阎心爱于人情世故上不太通，直接对曹家老太太说道：“感谢收留，不过我还有要事要办，前来辞行。”

曹家老太太到底人老如狐，很快反应过来，也没强留，询问一番后送上了盘缠。

“你一个姑娘家在外多有不便，不若换做男装，这些盘缠留着路上用。”虽然阎心爱看似无礼，但不知道为什么曹家老太太就觉得对方一脸福相，忍不住多做了一些。

再细想一回，只觉得是因为对方眼神过于清澈干净，是她早就失去的，加上确实漂亮，所以心里更加怜惜了一些。

李家姑嫂本来以为来了一个强敌，闻言松了一口气。

却不想，转头阎心爱又被带回了曹家。

原来曹寅正好回来，同阎心爱撞了个正着，只是对方男装让他一时半会儿没有认出来只觉得眼熟，问过门房才知道是个姑娘，立刻同太子送来的画像对上了号。

哪里敢让阎心爱跑了，慌忙拦道：“阎姑娘，请留步。”

李家姑嫂离开时听见下人的话后，不禁郁闷起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曹家老太太诧异，问过后知道是太子要的人，沉吟片刻：“既然如此，好生招待，万万不能怠慢了。她说有事要办，让开颜去问问，咱家在江南也有几分能量，如果可以顺手帮着办了就是。”

“这，会不会太过了。”曹寅皱眉，阎心爱只是一个民女而已。

“糊涂！”曹家老太太道，“太子特意寻的人，你还当她是一般人？咱们这样的人家，要紧是把上头交代的私事办好。”

“儿子知道了。”曹寅明白过来，以他的能力实际上是有点不太合格到这个位置上的，但皇上信任才如此。先前皇上来时就多有暗示，让他侍太子为主以保曹家几代荣华。这才收养了林薇，准备等年龄到了送入太子后宅。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有种说法李煦也是康熙奶兄弟的，这里不采用，因为他家对比实在太惨了。宫里还有密嫔，十六阿哥还是雍正的人，居然没能保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