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姜略言坐在副驾驶上用纸巾擤鼻子。

哭过一顿之后，她好了不少。她以前总是很同情她妈妈，但是随着姜母一次又一次原谅姜父，她便明白了，她一直坚定地站在她妈妈身边，但是她妈妈却从来没有为她自己坚定一次过。

哭过的眼睛有些干涩，她用纸巾擦了擦眼睛和鼻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颊还有点烫，眼睛也烫，她往前凑到了空调的出风口。

没一会儿，陆应淮端着两杯饮料和一袋子汉堡薯条等等的快餐回来了。他给自己买了杯咖啡，毕竟等会儿还要开车回洵川。

姜略言收拾了一下纸巾准备下车去找垃圾桶的时候却被陆应淮全拿过去，他一点都没介意也不嫌弃这是她擤鼻子擦眼泪的纸巾。

处理完纸团，他把饮料递给她：“补充点水分。”

姜略言喝了一口，是柳橙汁。他又给她递了个汉堡。

她说：“其实你来之前我吃过了。”

陆应淮又把汉堡放回袋子里：“难怪呢，刚刚在马路上哭得这么洪亮有力。”

说着，旁边的人立马变脸，眉头一皱，哭红的眼睛毫无杀伤力地瞪着人。

回洵川的路，她让他开慢点，自己也帮他看着路况。

他们越开路也越偏僻，有一段路甚至连路灯都没有。

姜略言知道这也是他之前独自一人来时的路，手拿着饮料杯，她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讲出两个干瘪瘪的字。

“谢谢。”

陆应淮扶着方向盘，注意力全在路上，但还是搭她的话：“这就感动了？”

姜略言这会儿倒是坦白了一些了：“当然，如果有一天你也和我这样痛苦难受，我千里迢迢出现在你面前你难道不会感动吗？”

说着，姜略言突然想到什么，又补了句：“当然我希望你没有这种时候，再者我没车也不会开车，可能不能赶过去看你，所以你先自己假设一下。”

疲倦的身体在路途上有她这张叽叽喳喳的嘴巴，陆应淮倒是意外地放松了不少。

他们驶出那条小路，前方的道路渐渐变成了柏油路，街边的路灯也出现了。

陆应淮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肘搭在车门上，模样看着像是在脑子里假设那个画面，他想确实。

只是这会儿，他一夜没休息，声音也有了倦意，沙沙的：“那怎么没见你感动地给我留个汉堡？自己提前吃独食。”

“我当时没有想到你真的会来找我。”姜略言说出来有点心虚，确实觉得自己有点没有良心了。

但她是真的有一种不真实感。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没有达到他能开车两小时来看自己的程度。

“所以不应该更感动吗？”他反问。

姜略言嗯了一声，她靠在副驾驶座位上，望着被车灯照亮的前路：“那我明后天请你吃饭？”

陆应淮反倒是客气地拒绝了：“不用为了谢谢我特意请我吃饭，我来是因为我想来。”

不是受人之托，是为所欲为*。

人生三大错觉。

——手机响了。

——这局能翻。

——对方喜欢我。

姜略言怕是自己自恋，可她又找不出任何一个理由来支撑陆应淮半夜驱车两小时这个荒唐的理论。

陆应淮说完之后没有听到她的回答，用余光瞥了她一眼，看见她拘谨的样子，他没喝酒，可大脑仿佛因为熬夜也变得迟缓，少了些压抑的深思熟虑。

“姜略言，你真的不明白吗？”

诱惑亚当夏娃的蛇慢慢直起身子，红色的信子、嘶嘶的声音。

姜略言僵直地坐在副驾驶位上，目之所及是他扶着方向盘的手臂、黑色的运动手表、手臂好看的线条、被车抛在身后晃眼的一盏盏橙色路灯。

她被灯光晃了眼，也被他丢过来的试探话语引诱了。

姜略言鼓起勇气扭头看向他：“你喜欢我啊？”

问句，但他们心里都知道“是”的回答几率很大。

她将棘手的问题还给了他，承认与坦白的艰难一步又轮到陆应淮迈开了。

可他远比姜略言想象中更加直率。远远地陆应淮就看见了一个红灯，四周没有任何一辆车，他遵守交通规则地停在了停止线后。

“是的，我喜欢你姜略言。”

直率到让姜略言一瞬间毫无招架之力。

她转身第一反应是下车逃跑，可刚解开安全带要去开车门的时候，她看见四周一片漆黑又放弃了。

陆应淮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回去，抬手重新帮她系上安全带：“让你这么难以接受的吗？”

姜略言不敢看他的眼睛，但又无法逃避他的视线。有个词叫做“看破不说破”，现在说破了，她就没有装糊涂的机会了，也没有暧昧作为挡箭牌和调和剂。

“不是难以接受。”她换了个词，“是难以置信。”

为了方便两个人好好聊一聊，陆应淮将车停到了路边，打起了双闪。

明明自己以前享受过和他之间的暧昧，但成真的这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你居然真的喜欢我？”姜略言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陆应淮回应她：“是的，我真的喜欢你。”

他一回答反而弄得姜略言更不好意思了。

她那句话可不是什么疑问句，也不需要陆应淮回答。

也许是从小到大被人表白习惯了，他没有觉得和一个人表白自己的感情会让人这么难以接受。

陆应淮好奇她为什么是这个反应：“我不能喜欢你吗？还是你觉得我喜欢你是一件彗星撞地球的事情？”

“你是陆应淮啊。”姜略言指着他，又指了指自己，“你喜欢我哎？我很普通，我考试还会挂科，你是竞赛保送来的大学，我是拼尽了全力才考上的。你很帅啊，好多人都喜欢你，但是你喜欢我？你应该找的女朋友是那种美剧拉拉队女二的校园风云人物，反正不会是我，你说你喜欢我这本来就是很不可思议。”

姜略言说了一大段，但是面前认真听她说话的人脸上的笑容愈加深了些。

陆应淮抬手将车里的灯打开，望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姜略言……”

姜略言闻声看他。

他接着说：“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崇拜我啊。”

姜略言咋舌，拧起眉头：“表白呢，怎么还自恋上了？”

陆应淮摊手：“我是在表白呢，不是你上来就把我一顿赞美夸奖吗？哪个男孩子听见自己喜欢的女生这么夸自己能舍得打断的。”

听他形容自己“自己喜欢的女生”，姜略言心脏漏跳了一拍，她又气又羞。

姜略言喊他全名。

陆应淮见好就收，他神情秒变认真：“姜略言，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优秀，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帅气的人。我也挺普通的，然后就每天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和普通人一样吃饭睡觉。”

后来姜略言了解了他家里人之后就明白了，全家基因库都优秀的小孩从小都有一股优秀而不知自的从容在身上。

他那会儿的话也是发自内心的。他又说：“而且我觉得你很好。”

姜略言否认：“我有一大堆缺点。”

他问：“比如？”

姜略言：“我不上进，我毕业了就想混吃等死。”

陆应淮：“只要不杀人犯法，怎么活着是自己的事情。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只要你自己觉得值得。”

姜略言：“我考试会挂科。”

他被这些理由逗笑了：“姜略言，我对女朋友没有成绩要求。我不是企业招聘，也不是老师批阅卷子。

姜略言：“可是我真的很普通。”

他依旧认真：“哪有，熠熠生辉呢。”

作者有话要说：为所欲为：本指做自己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