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乐面不改色地吃了一大半，这碗面就像她曾经历的和正在经历的事一样，看着神秘又吸引人，其实毫无味道。

忘一就这么静静看了会儿羲乐低头吃面，她很安静，接受力良好，和从前一样。

身上桃红色的衣服没有热烈的感觉，反而更显疏离。

忘一微叹了口气，回到台上，从柜子里拿起一根树枝，点着。

透明的杯子里底部装上一点雪，倚在杯壁的树枝点着，冒出白烟。

忘一把杯子放到羲乐面前，“配着这个喝。”

羲乐抬头，伸手接过，明明还在冒烟的杯子，拿着却是冷的刺骨，看着杯子又看眼转过身的老板。

羲乐喝了一口，一点点酸，木香回甘，很丝滑，羲乐又喝了一口，然后放到一旁。

继续吃面，面刚入口，味蕾顿时炸开，就像爆炸的超新星那样绚烂，羲乐从没吃过味道这么丰富的食物，虽然很喜欢，但放下了筷子。

羲乐，“谢谢，我吃好了。”

忘一不动声色地扫了眼羲乐面前的桌子，她没有吃多少，也没喝多少，白费他一番好心了，那树枝找到花了很久，熏又花了很久。

就该让她继续吃没味道的。

忘一，“一碗面10块钱，这杯水就当小店赠送的。”

羲乐皱皱眉头，她从来没在小世界吃过东西，也不知道在店里吃饭要给钱，这些从前都是仿生人沟通的，而他们离开了这里。

忘一看见冰雪般的脸庞有了人的表情，更显生动也更吸引人了，忘一努力收回视线，偏头悄悄笑了下。

忘一，“没钱啊，没钱也行的……”

羲乐顿时看过来。

忘一将没说完的话悠悠补上，“你看见那边那个城堡了吗，里面有种红色的花，你摘几朵就当饭钱了。”

羲乐，“好的。”

走到门口她偏头看向送她到门口的老板，等下得跑快一点，不然一出门，两个雪人来抓她。

而一出门。

“欢迎来到冬世界！”

雪人雪橇已准备好。

羲乐在老板微微含笑的样子里走上雪橇去往冬城堡。

羲乐没有回头，也没有发现面馆老板在门边站了很久，就到她的身影只剩一个点。

又回到冬城堡，一切和刚来的时候一样，当她踏进冬城堡时。

“羲乐？你怎么过来的？”

问话的正是令月，她先前朝着这边跑，东城堡都是冰，一片雪花也没有，果不其然，跑进来外面的雪人就自动化了，没什么影响，就是她越来越冷了，仿佛也要成一个冰雕了……

羲乐望向面前毫无血色的令月，眉毛上都有点结冰了，她拉过令月的手，冻的青白发紫了 。

羲乐，“这样下去，你坚持不了多久的，先回去吧，下次再来。”

令月抽回手，“我可不是一般人，我能挺得住。”

羲乐，“我找到了中心，只要……”

“那你……”令月神色复杂地止住了后面的话。

羲乐，“刚遇见了一个面馆，出来后就没有雪人再追追了，你要不和我一起去？”

“好啊。”

“那你等我一下。”

羲乐在城堡的中心找到几株花瓣最大的花，摘下来就变成了粉红色，羲乐摘了一捧。

·

刚出冬城堡，画面还挺好笑的。

两个机械雪人热情欢迎，两个雪人剑拔弩张，随时要扑上来动手。

最后那两个雪人妥协了，慢慢化到雪地里。

羲乐带着令月站在雪橇上，令月冷的都快站不住了，一手搭在她肩膀上。

面上却丝毫不显。

羲乐让雪人跑快点，看到木屋时，羲乐竟有种终于到了的感慨。

羲乐下雪橇时，才发现令月不能动了，她打横抱起她，进到小木屋里面。

面馆老板就等在门边，门一开，“你来……了”

话音未落，羲乐抱人挤进来，老板没地方站，堵在门上也不好后退，只得尽力往后靠，让出位置让羲乐进来。

令月只是不能动，但还有意识，进门看清老板的长相后，赶紧闭上眼睛，装作无意识。

忘一的注意力都在羲乐身上，看她将花藏在哪里，将令月放到椅子上，才露出拿花的左手，很大一捧。

“给。”

忘一接过，“够你的饭钱了，还有多的，要再给你下一碗面吗？”

羲乐霎时想起那丰富的味道，很想再尝试一下，但还是拒绝了。

两人面对面交流，没注意到一旁的令月悄悄提起一点眼皮，是说从前努力工作的局长人去哪里了，原来是在别人的小世界里猫着哇……

许是她的眼神有太多看好戏的意味，忘一的视线分出了一点去，正对上，那视线还和从前一样压迫又漫不经心。

令月，“……”

羲乐就在这时回头，令月也迅速合上眼。

“她在雪地里太久了，有些冷，有热水吗？”羲乐问。

忘一，“没有，这人命不久矣了，让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羲乐就这么看着说谎话的忘一。

忘一率先败下阵来，“好吧，其实是要给钱，这花不够，得再要几朵。”

羲乐转身就准备出门，踏出之前回头对忘一说，“那你能看她一会儿吗？”

“放心吧，几分钟她挂不了的。”

羲乐点点头，再一次去东城堡，她熟练地走上雪橇，任由它们拉着她。

途中，她拿出仪器，数值慢慢变小，斜线趋于平稳，到东城堡门口时，是一条直线。

她进去就直接采花。

准备走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叫住了她。

“小主人，终于等到你了，你长大了。”

羲乐回头，就见地上慢慢凝起一个小雪人，像是小孩子堆的那种雪人，两个雪球堆在一起，黑色的眼睛已经褪色了，胡萝卜鼻子也变得干瘪。

羲乐蹲下，伸手想触碰，但怕她一碰就散了，羲乐涌起一股悲伤。

小雪人往前移了移，离羲乐更近了，“能再见到小主人，还是长大了的小主人，真好。”

“我会，一直一直陪着小主人的……”

话还没说完，雪人就慢慢散在地上，很快融进冰里，一片雪花也看不见，好像没有来过。

羲乐伸在半空中的手停住，她想抱抱小雪人的，可又怕一碰它就散了，但她没碰，小雪人还是散了……

怎么会这样？

她是来过这个小世界的对吗？

可这个小世界是‘静止’的啊，救不了，只能摧毁。

羲乐思考了会儿，悲伤的情绪也很快消散，她看到了手中桃红的花，想到还有人在等着她，她离开了东城堡。

·

回到木屋这边，羲乐一走，忘一先是给自己烧了杯树枝雪，然后施施然坐在令月对面。

“说吧，你怎么在这里？”

令月听见声音，立刻坐直，“出任务呀，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局长这么闲的，都当上面馆老板了啊，未来可期呀~”

忘一自动屏蔽令月这说话的腔调，从某一天开始，就变得阴阳怪气的，“你不是从不出任务的？”

令月一顿，面色很快阴沉下来，但也只有一瞬，“局长不管事很久了吧，我每天都努力工作呢！”

忘一，“随你。”

他喝了一口树枝雪，望了下门，感觉羲乐去了好久

了。

令月，“怎么，这么一点时间都等不及？”

忘一，“你怎么来的这个小世界？”

令月，“局长怎么来到的这个小世界？”

谁都没有回答问题，但令月头铁，“局长就这么想被喜欢的人亲手杀死吗？”

令月，“局长追人的方式真是别具一格呀。”

忘一，“002，你话多了。”

令月冷笑，“呵，你做的事和修复时空世界不说有没有关系，简直是背道而驰，局、长？”

忘一，“你不也是吗？”

令月，“呵。”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下，“叮铃”，门边的铃铛响了，羲乐低头进来。

冰蓝色的头发散在肩上，胸前，较之前的一丝不苟，这就有些凌乱了，递花给忘一时，眼睫低垂，莫名有些不开心。

忘一接过花，想说什么，可又觉得羲乐不会是想让人安慰的性子，至少现在不是。

他烧了一杯树枝雪，“喝点这个暖一暖。”

羲乐接过，准备给令月递过去，想到她现在还昏迷着不能喝，准备走过去喂她。

忘一伸手拦住了，“她不适合喝这个。”他将另一杯水递给羲乐，“她喝白水比较好。”

羲乐走到令月身边，刚把水杯放在桌上，准备伸手扶起她，还没碰到，令月自己醒了过来。

令月眼神由迷茫变得清明，“羲乐，我们怎么在这里？这是哪儿？”

羲乐，“一个面馆，你先前晕过去了，喝点水吧。”

羲乐将面前的水推到她面前。

几人沉默地坐在面馆里，面馆里木香安抚了几人不同的心情。

令月喝完白水，偏头在羲乐耳边说，“刚中途我迷糊着醒了一下，拿仪器量了一下，你先前说找到中心了，就是这个人吧。”

羲乐，“嗯。”

令月，“那还等什么，只要杀了他，这个小世界就消失了，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啊。”

羲乐听到这话，看向坐在门边的老板，老板见她望过来，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老板无疑是好看的，羲乐多看了两眼。

羲乐收回视线，“再等等。”

令月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会儿。

“等什么呢？”

令月两眼放空，是你见了他几面就爱上了他，不忍下手？还是说摧毁了无数小世界的人突然有一天心软了？

羲乐，“我怀疑他不是这个小世界的中心。这个世界的中心——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