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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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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桑定睛一看,那群人有骑马的有走着的,稀稀拉拉,不成队形,为首的正是王朴,立刻下了马,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果然是你们!”林沐拍了拍郑羽的肩膀,挨个看了看,几个人都在,一颗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

九歌远远看见柴桑朝这边走来,还是熟悉的步伐,熟悉的身形,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泥迹和血污,为什么她总是在狼狈的时候撞上他,要么在风雨中,要么在大雪里。

柴桑一眼就看见了九歌,在人群中,她和身边的郑羽显得格外瘦小,他很快注意到了她身上的血污。

“可有人受伤?”柴桑避开了九歌的眼神,径直朝王朴问道。

“我无事,他们多少都有些小伤。”

正说着,便听到张栎喊了一声:“爹!”

柴桑闻言看过去,只见张栎业已过来,手里搀着的正是张勤,张勤看上去精神有些萎靡,但衣物完好,似乎没有遭什么罪。

“张员外可还安好?”柴桑走过去问候到。

“大人。”张勤经此一遭,对澶州府更是感激:“多亏几位大人,不然……”

“张员外无事就好,先回府中好好休息,我改日再登门拜访。”

柴桑又转过头对林沐说:“你亲自护送张员外回府。”

张勤父子走后,柴桑一面找人请大夫,为伤者治伤,一面与王朴走进了书房。

在与王朴的交谈中,柴桑基本知道了事情的全貌,两人谈完之后,王朴突然对柴桑说:“听闻公子受封晋王,又与褚家喜结连理,恭喜公子。”

“抱歉,事出突然,未曾来得及告知。”其实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派人来澶州报信的。

“不碍事,只要公子……”说到此,又感觉不妥,王朴便改口道:“只要王爷事事顺心,一切都好。”

柴桑苦笑道:“人生在世,哪能事事顺心,无非是平心静气,坦然接受。”

“看来王爷不甚满意。”

“不重要。”柴桑轻叹一口气,结束了与王朴的对话。

王朴见状,也知趣地闭上了嘴。

终是放心不下,从书房出来后,柴桑先去见了治伤的大夫,询问众人的伤情。得知都是些皮外伤,并不严重,才放下心来。

“那位小娘子呢?”

大夫一脸茫然:“哪位小娘子?”难道除了这些受了外伤的人,府中还有其他伤患?

见大夫并不知情,想必九歌根本没有过来。

“无事,还请在此地稍等片刻。”

嘱咐了大夫,柴桑快步走向九歌的房间。

此时九歌正在房内,拿着跟南昭容要来的一小坛酒冲洗伤口,外面猛地传来一阵敲门声,手一抖,酒洒了半坛,裙子也湿了大半。

看着胡乱流了一胳膊的酒,九歌深深叹了一口气,起身去开门。

看到门外的人是柴桑,九歌多少有点吃惊,她没想到他会来,更是下意识的把胳膊藏在身后。

一开门,柴桑便闻到了浓重的酒味,九歌的小动作,他也是看的一清二楚。

“伤的严重吗?”

“不严重。”九歌赶忙回答。

柴桑自然地走到了桌前,拿起剩余的半瓶酒,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谁给你的?”

九歌也立马跟了过去,从他手里拿过酒坛,谁知刚好习惯性地用了受伤的右手,一时承受不住手中的重量,酒坛跌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剩下的半坛酒流的到处都是。

这下柴桑看了个清楚,九歌的右臂被划了一道口子,伤口有些红肿,整条小臂,酒流的满是。

“伤口需要缝合,不能这样简单处理。”柴桑皱着眉对九歌说。

“你先去我书房,我叫大夫过去,这里我来收拾。”

九歌没有辩白,她已经把事情搞得一团糟了。

柴桑收拾完九歌那边,到书房时,大夫正在那里缝合伤口。

九歌完全没觉察到他进来,她咬着牙,把头扭向一边,眼睛用力地闭着,额头已经浸出了汗珠,却强忍着,没有发出声来。

柴桑走到她面前,掏出手帕,替她擦了擦汗,九歌察觉到了柴桑的靠近,感受到了他细微的动作,却不敢睁开眼来。

“好了。”大夫停下来,看着柴桑说:“就没见过这么坚强的小娘子。”

柴桑一时不知说什么,她自然是坚强的,坚强到让人看着于心不忍。

“可有什么禁忌。”

“不要沾水,每日换药,饮食清淡些。”

“好。”其实这些柴桑都是知道的,他是替九歌问的,希望她自己听到,能珍重些。

大夫走后,九歌便要告辞。

“疼吗?”柴桑看着九歌缠满纱布的胳膊,问出了这句废话。

九歌闻言一愣,随后又扯出一丝笑:“不疼。”

“怎么受的伤。”

九歌苦笑道:“学艺不精,合该有此一遭。”

九歌的每个字都扎在柴桑心里,她从来都从自己身上找问题,从来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见柴桑久久不说话,九歌便说道:“大人若没什么事,我回去了。”

“好。”柴桑看着九歌出了门,不知道想问什么,却总感觉有些话没有说出口。

她比他想象中要冷静,好像这一个月,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就像他知道的,她从来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营救张勤这件事,虽然最后目标达成,似乎应该欢喜,可实则柴桑这边吃了个暗亏。

他自信慕容柏舟和南昭容都是难得一遇的人才,尤其慕容柏舟出自将军世家,却在一伙流寇手上没讨得半点便宜,自己还受了伤。

若不是九歌找得慕容诀出马,他们怕是连这伙贼人的踪影都找不见。这说明,世上没有不出世的天才。

本来柴桑计划,赶在今冬,在澶州征兵,正好让柏舟他们在军营历练,他也可免了无兵可用之苦。

可如今义父南面称孤,他异姓封王,在开封的这些天,恰恰让他知道,他固然什么都不做,也可以成为别人的眼中钉。此时不知有多少人盯着澶州,为了不给义父添麻烦,他不得不谨慎些。

他可以暂避锋芒,但不能让美玉蒙尘,柏舟留在澶州,于他自己而言,并无多大裨益,他盘算着,如何给他更大的助力,让他这只鸿鹄上青云。

他思来想去,朝中熟识的,他信任的,能答应他请托的,只有李彦明了。

于是几天后,慕容柏舟带着柴桑的信去了开封。

九歌这些天以养伤为由,住进了乐安谷上的小宅子里。

南昭容去过一次,给她带了些吃食,看样子九歌是打算长住,东西一应俱全。

这个宅子的存在在府里已经不是秘密了,只是府中人口简单,大家也很有默契的不提,也没有人会去追问宅子的来处。

九歌在这里已经住了三天,她此前从未一个人生活过,如今在这里,劈柴是她,做饭是她,盈盈灯火,清粥小菜,白日在院中坐看枯木,任冬日暖阳打在身上,晚间看星辰拱月,凉风入怀,清透无暇。

原来在深山之中,读圣贤书,虑天下事,如父亲,不是真清净,掏空心事,周身齐全,不忧外物,心无所求,才是真出世。

她当然不是真清净无为,当日出谷,她对南昭容说的话,言犹在耳,她不信命,她信人定胜天,所以她才到澶州。

她只是要想明白一些事,一些有关柴桑的事。

她发现,她确实喜欢上了柴桑,世间没有一个男子能如他一般,如星,如月,如清风,又如石,如木,如山川。

懂她桂花浸信,懂她话中的刺。

以前在柴桑面前,她能逞口舌之快,恣意轻率,无需顾忌,但现在不同了,他有娇妻在畔,她不得不有分寸。

她在找寻和平衡这种分寸感。

她是不会离开澶州府的,她与柴桑如何,是他二人的私事,简单说,是不能因私废公,敞开来,是她心里明白,她来澶州府,不是因为喜欢柴桑,而是,她也有未竟的,想要努力的事业,所以她也不会,因为一点尴尬、难过和不甘就轻易离开。

难的是,怎样抑制她的心动,在看到他走来时,看到他说话时,看到他笑时,看到他若有似无的关心时。

这太难了。

太闷了,冬日封闭严实炭火又旺的屋里。

她推开窗,像前几日那样,想迎一丝冷风入怀,清一清烦扰的思绪和杂念。

可是她看到了柴桑,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今夜没有月亮,天上还飞着雪,而他站在那里,黑黢黢的夜里,雪白的夜里。

柴桑也没料到九歌会突然打开窗,她开窗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地想逃,双脚却被钉进了地里,扎扎实实。

两人都没有说话,说什么呢?

就那样彼此看着,像多年未见,像在描摹彼此的眉眼,刻画彼此的线条,将对方化在眼睛里。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柴桑心中默念着这句诗,他多希望,他是那个夜归人,哪怕天寒白屋贫。

而九歌,也明白了木簪上“夜归人”的含义,想他刻下这三个字时,脑中所想也正如今日这般。林沐曾问她,他是否有承诺,所以夜归人,便是承诺吗?即使后来,轻诺必寡信。

如星,如月,如清风。

如石,如木,如山川。

如花娇艳,如泉清冽。

如竹傲然,如云难摘。

“天冷了,关好窗。”终于,柴桑还是挤出了一句。

九歌看着他,手迟迟未动,其实她想问“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想请他进来,为他除掉大氅,抖净身上的雪,擦干被雪浸湿的头发,拉他坐到小火炉前,递给他一杯暖身的热酒,但最后脱口只是一句:“雪天路滑,下山当心。”

九歌关上了窗,背对窗站着,她不想回头,也不想离开。

厚厚的积雪松软绵密,人走在上面,是没有声音的。

良久,九歌轻轻地将窗推开一条小缝,外面已没有了身影,她披了件衣服,打开门走出来,走到柴桑站过的地方,借着雪光,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留下的脚印。她虽没有回头,但脚印告诉她,他停留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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