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承忆带给这个中秋的惊喜，还没结束。

他先前不知道节目组准备了烟花表演，偷偷买了一批手持烟花。

虽然天上有大烟花，但他还是给孩子们都发了小烟花。

娃娃们高兴地挥动手臂舞了起来，这下那瞬间绽开的光束就涌在了眼前。

这让他们更激动了。

合承忆准备得多，没分完，他张罗着让大人们也玩一玩。

他抓了两根先塞进叶杳手里，小声说：“你喜欢玩这个啊。”

周遭声音嘈杂，这话叶杳没听清，就见合承忆继续往前走去给其他人分了。

小时候的叶杳，性格安静，很少提什么要求，福利院的老师们都说他好带。

独独过年的时候，他会跟周院长说，想玩这种能在手里耍着玩的烟花。

后来叶杳13岁被领养之后，他再没玩过。如今又拿到了和儿时一模一样的最喜欢的东西，他当然欢喜。

恰恰一边甩一边叹着：“啊！花花的世界！”

护着恰恰的合承忆笑了起来，笑恰恰的描述。他知道，恰恰并非有什么隐喻，而是直白地表述眼前所见。

“哈哈！哈哈！”恰恰笑着回头，看向合承忆，“爹爹！爹爹！”

恰恰越来越激动，已经忘了他和合承忆的约定。有叶杳在的时候，他还是得叫“合爹爹”。

这几声“爹爹”也落入了叶杳的耳朵里，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恰恰。

恰恰的快乐他看的见，而恰恰对合承忆愈加强烈的依赖，他也感受得清楚。

小孩子是如此，大人难道就不是了吗？

叶杳对自己的心思，清楚得很，他也不介意自行戳破。

也许他该跟自己好好谈谈了，可能也需要跟恰恰好好说说，但他知道，不是此时此刻。

他不能做那扫兴的人，他现在只想要恰恰能过一个开心的中秋，把美好都留在心里。

直播在一片笑闹声中结束，今天的弹幕也很和谐。节日的愉快透过屏幕，传递到了每个人的心里。

大家收拾了东西准备各自回家时，合承忆接了个电话。叶杳正在给恰恰穿外套，听不真切，只觉得合承忆语气挺急。

等合承忆挂了电话，他直奔着叶杳走过来，语气里尽是歉疚：“我父亲摔了一跤，我得赶回去一趟。今晚你一个人…”

叶杳赶忙说：“那你快回吧，我可以的。”

许是真得着急，两边都放不下，合承忆抬手就握住叶杳的手腕捏了捏，肯定地说：“我明天一早就回。”

叶杳想说他不用这么赶，但合承忆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摘了麦克风，交还了其他设备，就抓紧走了。

小小的恰恰在状况外，刚才合承忆也没有向他说明情况，现在他委屈得不行。

“爸爸，爹爹…”恰恰伸出手，指着合承忆离开的方向。

人群渐渐散去，叶杳蹲了下来，在一片安静中跟恰恰说：“宝贝，那是合爹爹，要叫合爹爹。”

“嗯嗯...”恰恰乖乖地应道，“合爹爹走了。”

恰恰难过的眼神是叶杳最不愿意看到的，他拉过恰恰的小手解释：“合爹爹的爸爸生病了，他回去看看，明天早上就回来。”

“他会回来吗？”恰恰没有听到合承忆亲口说，还是不放心。

叶杳用力点头：“会的，他会回来的。”

可是这一晚上，恰恰都有些坐立不安。他总是看着门口，似是等着合承忆的身影从那里出现。

工作人员看叶杳腿脚不便，留下来帮忙，等父子俩上床休息了，才从玉米屋离开。

恰恰左手勾着右手，眨着眼睛听叶杳讲故事，迟迟不愿睡去。

“恰恰，眼睛要闭上了。”叶杳说着，伸手去捂恰恰的眼睛。

“不要。”恰恰握住叶杳的手腕，鼓了鼓腮帮。

平常，恰恰挺喜欢和叶杳玩这个捂眼睛黑黑的游戏的，可今天，陷于思念合承忆的小家伙，连这个都不玩了。

“不睡觉明天会累啊。”叶杳耐心地说。

恰恰还是不依：“睡着了，看不见合爹爹。”

“哎，合爹爹夜里也不会回来啊。”叶杳应道。

说到这里，恰恰立刻反应剧烈起来。他鼻头发酸，咬了咬嘴唇，看起来要哭。

叶杳赶忙翻身抱住他，轻轻拍着后背，哄道：“不哭，不哭。合爹爹明早一定回，恰恰睡醒了就能看到他。”

恰恰揪着叶杳睡衣的领子，还是委屈巴巴的：“合爹爹，没有告诉恰恰。”

哎，原来孩子卡在这里了。他还是想听到合承忆亲口的保证。

夜深了，叶杳想着合承忆在忙，现在联系他，还挺不好意思的。

但这事不过去，恰恰这拧脾气，还真能不睡觉。

于是叶杳拿过手机，给合承忆拨了个语音。一旁的恰恰坐了起来，双手握成小拳头，期待得很呢。

铃音只响了几秒，合承忆就接了起来。他声音低沉，带着疲惫，没等叶杳开口先问道：“幺儿，身体又不舒服了？”

“不是我，是恰恰。”叶杳答完，才发现合承忆又叫了他“幺儿”。

听完原因，合承忆先笑了笑，声音亮了些：“恰恰宝贝，是我不对，没跟你说清楚。”

“我明早一定回去，你和爸爸好好睡觉，醒来就能看见我。”合承忆认真承诺着。

恰恰小心翼翼地凑到手机跟前，鼓足了勇气问：“是睁眼，就能看到你吗？”

“对！”合承忆迅速应道。

叶杳怕合承忆太赶，把手机拿到耳边关了免提：“你不用那么赶，注意安全。”

“我答应你们的，一定会做到。”合承忆轻声应道，“你没事就好，快睡吧。”

这谁还睡得着？

哦不，得到承诺的恰恰很快就睡着了，不管他亲爸在黑暗里心跳如擂鼓。

合承忆又叫他“幺儿”了，这一次谁也没喝酒。

叶杳再迟钝，也能感受到合承忆对他和恰恰超出常人的关怀和照顾。这么妥帖，既尊重他们，又无微不至。

这绝非朋友能做到的，重活一世的叶杳当然明白。

也正因为再来一次，叶杳觉得事事都不能稀里糊涂的，也许他得和合承忆讲清楚了。

可在这之前，他还得和怀里这个小家伙谈谈。

他怕恰恰越陷越深，自己何尝又不是呢……

*

一夜的舟车劳顿，确定父亲没大事后，合承忆连夜驱车往灵谷村赶。

他在车上打了个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初升的太阳把光明投向大地，光辉让万物都复苏。

合承忆喜欢看太阳，特别是这里的太阳。有希望，充满生机。

到玉米屋时，四下一片安静，叶杳和恰恰都还在睡，合承忆就没往里进。

一直等到卧房里有了动静，合承忆才推门进去。

和以往恰恰起床的时间比起来，今天算早的。恰恰跟身体里装了小闹钟似的，不用叶杳喊，自己自动就醒了。

孩子心里装了事，要早早起来看，合承忆有没有回来。

恰恰一睁眼，合承忆的脸还真出现在了床边。原本还惺忪的双眼，瞬间被点亮了。

“啊！合爹爹！”刚睡醒，恰恰还是小奶音，软软糯糯的。

叶杳也跟着醒了过来，压下心头的惊讶和无法忽视的感动，看向合承忆。

来人一夜未能安眠，孩子看不出来，叶杳却一眼发现他憔悴了不少。

“冷不冷？”叶杳轻声问道。

合承忆抬头看他，笑了笑：“还好，不过今天确实降温了。”

清晨的玉米屋里满是欢声笑语，恰恰洗漱完之后，就坐在合承忆的腿上，抱着他的脖子说个没完。

只不过是一宿没见，恰恰这架势，可比成年人老友重逢的阵仗大多了。

这样真切的依赖，合承忆能看懂，叶杳也明白。

恰恰从小黏叶杳，除此之外，叶杳没见过恰恰对谁如此这般。舍不得离开，见了面不撒手。

这让叶杳难免忧心，等节目结束了，恰恰该怎么办？

玉米屋的早餐时间结束，其他家才陆续起床。

今天的任务是帮灵谷村直播卖水果，节目组一早也忙乎起来。

有合承忆在，恰恰根本坐不住。叶杳脚还没好，走不远，只能让合承忆带恰恰出去转了转。

不到半个小时，这俩又转回来了。恰恰被合承忆抱着，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

“哎，让恰恰自己走。”叶杳觉得这样实在是太麻烦合承忆了。

合承忆笑起来：“宝宝想你呢，我抱着走，能快点见到你啊。”

不管大人说什么，恰恰蹬蹬腿，着急地要去叶杳身边。合承忆放下他，看他“哒哒哒”跑了过去。

“爸爸，吹吹！”恰恰献宝似的，揪了片树叶给叶杳。

叶杳摸了摸他的小脸：“宝宝想听啊？”

“嗯嗯！”恰恰用力点头。

吹树叶是叶杳的保留技艺了，他打小就会这个。以前福利院的新年晚会，他每次都要表演。

恰恰给叶杳的这片树叶，新鲜匀称，平整光滑，弹性正好。他试了试，旋律从口间徐徐流出。

叶杳控制着气流和力度，嘴唇的松紧变换着，宛转悠扬的曲调从玉米屋传向四方。

导演悄悄开了直播，送给广大观众一首早安曲。

涌入直播间的观众正看到合承忆拿出一把口琴，他配合着叶杳的旋律，轻轻地伴奏。

这曲子，是叶杳以前表演过的。那时的合承忆，天天听他吹，旋律早就刻在了心里。

恰恰太开心了，看看叶杳，再瞧瞧合承忆，然后跳到两人之间，伸展手臂，竟然跳起了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