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中断，大家都看到了恰恰晕倒了。消息一发酵，热度比直播时还高。

叶杳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撕了包装塞进恰恰嘴里，小声哄道：“宝宝，吃糖。”

去了医院，叶杳和合承忆顾不上回应网友关切，只顾得上恰恰的状况。

叶杳腿脚不便，合承忆忙前忙后，带着恰恰检查和治疗。他望着合承忆的背影，手指深深地抠按自己的手心。

医生说是今天恰恰活动量太大，情绪又激动，转圈激发了他的不适，加上前面种种，让恰恰晕倒了。

不过问题不大，送医及时，对症治疗就好。

等恰恰输上液，情况稳定下来了，叶杳终于舒了口气。对他来说，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

好在前不久才带恰恰去检查了身体，他知道恰恰此时不会有太大问题。

可是合承忆好像真被吓到了，交完费，守在恰恰的病床前，把他的小手抓在手心。

节目组不放心，也跟了过来。可是他们不仅人来了，还带着机器，说是要拍点素材。

之前一通忙乎，叶杳没顾得上说这事。现下情况稳定下来，叶杳扶着墙走到门口。

“导演，别拍了，不合适。”此刻叶杳尚且还能平心静气地说话。

导演依然不放弃：“直播虽然停了，后续播出的时候我们总得给这个事情来个结尾，所以还是取点素材。”

“不行，别拍了。”叶杳抬手制止，语气也严肃了许多，“恰恰还在接受治疗。”

合承忆拿着恰恰的检查报告和外地专家电话交流过回来，正碰上叶杳一脸严肃地和节目组交涉。

“这不是互相体谅的事情，这里是医院，你们架着机器跑来跑去，影响医生也影响其他病人。”叶杳声音低沉，语速也快。

许是面对叶杳，导演竟还是不放弃，他又向前一步，身后的摄像贴着病房门边就想往里面去。

叶杳抬手拦住，脸上的愠怒便十分明显。

“干什么呢！”合承忆大步跨过来，站在了叶杳前面，“今天的事我们还没有说清楚呢，你们又想干什么？”

这大金主来了，导演的气势稍稍弱了下来：“恰恰这不是醒了么，我们正好再凑些镜头嘛。”

“恰恰不是用来展示的玩偶…”叶杳顿了下，眼睛看向别处，声音却清晰，“我也不是。”

合承忆生气了，他极不绅士地推了导演的肩膀：“趁我还没想撤资之前赶紧走。”

这样的话，合承忆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说的。但是他今天，就是不管不顾了。

捏人心尖肉，这谁忍得了。

人群散了，叶杳倚在墙边轻轻喘着气。屋里的恰恰听到门口的动静，睡得不踏实，喊着“爸爸”。

叶杳赶忙推门进去，恰恰吸了吸鼻子，苍白的小脸挤出来一个笑。他拉过叶杳一根手指，无奈另一只手插着针头，不能拉合承忆的了。

合承忆无师自通，把自己的小手指也塞进恰恰拉叶杳的小手里。

“嘿嘿。”恰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爸爸，爹爹！”

叶杳摸了摸恰恰的脸蛋，俯身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恰恰扭头看合承忆，眼睛眨巴着，那意思明白极了。

脑瓜子灵光的合承忆当然看懂了，他学着叶杳的样子，也亲了亲恰恰的额头。

这下恰恰高兴坏了，病也好了一大半，小嘴巴嘚啵起来，问合承忆：“爹爹，你有没有拿第一名？”

两个大人这才想起来，运动会因为这个意外提前结束，也没有宣布结果。

而他俩之间，先前还有个关于运动会的约定。现在没了结果，也就没了能兑现的东西。

沉默间，叶杳先抬起头，他坦然地望向合承忆：“承哥，今天谢谢你。没你，我一个人…”

合承忆突然抓住叶杳的手：“以后，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承哥…”叶杳心中一惊，他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按之前说的，等回到北城，我们好好谈谈。”

隔着病床，合承忆看着叶杳，明白自己刚刚又唐突了。现在不是说明白这些的好时候，他点了点头。

恰恰一脸好奇地盯着自己的爸爸和爹爹，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小小的娃有大大的求知欲，他瞅着叶杳握着的拳头，声音清脆地问：“谈什么呀？”

*

再回到灵谷村，大家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合承忆说什么都不让叶杳忙乎，他收拾好了三人的行李，麻溜地装了车。

临走，节目导演都还在跟叶杳和合承忆道歉，生怕真得罪了人，这节目要黄。

恰恰从医院出来，又恢复了可可爱爱的模样。大人们说话的时候，他就去跟鹏鹏哥哥玩。

“这是什么啊？”恰恰握着鹏鹏的手腕，点了点上面的手表。

鹏鹏高兴地摇了摇：“这是你合爹爹送给我们的电话手表呀，每个人都有呢。”

“哦哦！”恰恰眨巴着眼睛，若有所思地背过身去，“都有啊...”

恰恰向四周望去，发现鹏鹏说的是真的。不仅节目组的孩子们有，村里老乡的孩子们也都有。

可是，就恰恰没有。

为什么合爹爹不给恰恰？

恰恰的肩膀耷拉下去，越想心里越难受。

可是他向来不会主动提什么要求，就这么委屈巴巴地跟着爸爸上车，看着合爹爹也坐了上来。

叶杳察觉到恰恰情绪不对，轻声问他：“恰恰，是不是又难受了？”

“头晕？”叶杳捧着恰恰的脸，仔细看了看。

恰恰摇了摇头，小脑袋低下去，再抬起的时候，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心心晕…”

“啊？”叶杳没跟上，但又听他说不舒服，紧张起来。

坐在副驾上的合承忆赶紧回头，他一看恰恰，直接勾起了恰恰心里所有的情绪。

恰恰泪眼汪汪的低垂着肩膀，双手紧握着，一抽一抽的。他一哭，叶杳和合承忆同时着急起来。

合承忆让司机先停车，打开车门走到后座，把宝宝座椅上的恰恰抱了下来。

到了合承忆怀里，恰恰还是低着头揉眼睛。叶杳跟了过来，拉开恰恰的手，耐心地问：“宝宝，是心里不高兴吗？怎么了，告诉爸爸。”

“我，没，没不高兴…”恰恰看了合承忆一眼，又收回目光，咬着嘴唇看向地面。

叶杳抽出纸巾给恰恰擦眼泪：“恰恰，遇到不开心的事了，要告诉爸爸，不要憋在心里。”

恰恰看了叶杳一眼，点了点头，可是还是没说。合承忆脑袋一转，也学着叶杳的话看着恰恰说：“宝儿，也要告诉合爹爹。”

这话一出，恰恰终于有了动静，他揪住合承忆的衣领，像是觉得自己这样做并不对，声音小小的，头也埋了下去。

“别的小朋友，都有，都有爹爹送的手表…”恰恰抠了抠自己的手腕，喃喃地说，“恰恰没有…”

其他几辆车早就开走了，只有这一家三口还站在微风里，轻声说着话，安抚着孩童的情绪。

恰恰一说完，合承忆的心都要碎了。他心疼得不行，把恰恰重新放回宝宝座椅上。

“我的宝贝啊，怎么会少了你的。”合承忆摸了摸口袋，“怪我，其他的我都是请工作人员发的。刚才一通忙，忘了把我们恰恰的拿出来了。”

三下两下，合承忆把包装盒拆了，亲自给恰恰带在手腕上：“给恰恰的，是专门定制的，和其他小朋友的不一样。里面还放了合爹爹的电话，想我的时候，直接打给我。”

恰恰听愣了，看看自己的手腕，又抬头看合承忆。他眼角还挂着亮晶晶的泪珠，但眼睛里已经明显有了光彩。

“爹爹！”恰恰认得出来，他手上这只，确实和其他小朋友的不一样呢。

更大更帅气，表带上还写了“恰恰”。当然，恰恰不认识。

叶杳也有些没反应过来，脑袋里各种念头闪过。他抓住一条，敏锐地觉得，合承忆绕了这么一大圈，最终目的就是为了给恰恰戴上这块能联系到他的手表。

合承忆这么想，但他不会这么说。他故作认真地说：“恰恰这款，能监测很多健康数据，能实时追踪到他的情况。”

“哦。”叶杳轻巧地应了一声，眨了眨眼睛。

见叶杳没拆穿他，合承忆松了口气。他瞧着眼前两张极为相似的脸，心中只有欢喜。

关上车门前，合承忆俯下身去，亲了亲恰恰的小脸。

现在恰恰所有的情绪都被抚平了，只剩下高兴。他拽了拽合承忆的袖子，小声说：“爸爸也要。”

叶杳心中一惊，意识到恰恰在说什么时，赶忙摆手：“爸爸不要。”

“要，要！”恰恰不放弃，觉得叶杳也应该得到合承忆的亲亲。

明明都活了两辈子了，可是叶杳却还是被眼前的场面弄的双颊发热。他瞥了合承忆一眼，竟发现这人满目含笑，悠哉哉看着他。

这眼神，叶杳看明白了。合承忆在说，需要的话，他可以。

“哎呀！”叶杳难得在恰恰面前失态，他扭过头，手摆着，“回家，回家。”

“得令！回家咯！”合承忆又挠了挠恰恰的脸蛋，终于关上了车门。

一路上，合承忆都陪在叶杳父子身边。

飞机一路平稳飞行，把他们带回北城。叶杳叫醒了睡得香喷喷的恰恰，给他穿好了外套。

路程终有尽，不管合承忆想如何延长这相处的时间，也还是有人要先说再见。

而这个人，往往是叶杳。

“承哥，过几天，咱们见个面好好谈谈吧。”叶杳接过行李，微微笑了笑。

合承忆低下头，没应声。过了会儿，他知道自己终究要面对这一刻，便又抬起头，看向叶杳。

“好，我等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