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整个下午办公室外窥伺的目光就没有消失过，只不过林芷都顾不上了。

她在办公室里穿梭来去，王科正对着电脑写材料，眼神偶尔落在林芷身上也带着满目的慈爱。

临到下班前，林芷才算停歇下来，坐在位置上稍事休息，抱着茶杯猛地灌上几口。

王科停下写材料的手，神色悠然地拿起一旁的茶杯，“明天没问题？”

林芷从茶杯里抬起头，肯定地点头，“不出意外的话。”

王科嚼了嚼口中的茶叶梗，看着林芷的眼神不带丝毫的怀疑，“你这孩子我还是放心的。”说完，王科推开椅子站起身来，套上正红的马甲，摆了摆手。

林芷跟着站起来，套上马甲。

“你就别去了，办公室那边会派人接手的。”

林芷垂眸咬了下唇，找了借口，“我得把清扫工具拿回来，虽然暂时不用参与了，但包保户还是要我联系的。”

王科看出林芷的不自在，了然地点点头，“行，那把门锁好。”

林芷把自己的私人物品收拾好，规整了桌上的各项材料，站在门前透过门上的小窗看自己的座位。

上面除了办公电脑、文件架和一台办公电话，就只剩下一盆绿植。这盆绿植是她来到这里一个月左右买的，现在已经将近两年了，长期没怎么接触阳光，叶子都也些泛黄。

林芷低下头，将钥匙插进门锁里，“咔哒”一声，门锁上了。

林芷到达包保小区的时候，霍衍还没回来。

她在霍衍的门前敲了几下，没有人开门，她自顾自掏钥匙进了去，拿上清扫工具锁门打扫。

明天她包保的这两栋楼的文明创建工作要全部交出去了，交接前，林芷得保证至少她今天的工作是做到位的。

林芷蒙头干了个天昏地暗，王科大约是看出了点什么，干完了自己的工作也没有催她，发了个消息就走了。

林芷当时才刚刚清扫完一栋，等终于全部清扫完毕以后，已经是傍晚七点多了，她站在霍衍的楼下，抬头往上看，霍衍的屋子几乎与昏暗的天空融为一体，在沉沉夜色下，没有半点人气。

林芷脱下身上的红马甲，将清扫工具放回小电驴上，把小电驴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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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外头的天光愈发昏沉起来，徐灏景瞥了眼仍旧坐在桌前不停发问的霍衍。百思不得其解，霍衍那姐姐究竟给他发了什么玩意，能让一个好好的人变得这么凶残。

霍衍面沉如水，周身仿佛粹着深秋的寒霜，正在做报告的同事说话都快结巴了，声音断断续续，本来没问题的报告都让他念得有问题了。

霍衍抬起头来，眼神如炬，直将这位同事的话语钉在了原地。他伸手将手中的文件夹放在桌面上，抬手揉了揉鼻梁，脸颊藏在黑暗里，更显深邃难以捉摸。

他抬手露出腕间价值不菲的手表，复又掀眼看了眼窗外，对面的写字楼沉浸在一整片苍茫的黑色中，只在不甚明亮的路灯下显出一丝轮廓来。

霍衍撑着脑袋，重新拿起了文件夹。

正在做报告的同事在心里喊了句mmp，勾起假笑正准备重新组织语言，搁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嗡响了一下。

眼睁睁看着老板的眼睛从报告上移开又转回，再次移开再次转回，他的心里起起伏伏，差点憋得心脏病都出来了，老板终于将手放在了手机上。

林芷：【你什么时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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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芷把清扫工具送回了单位，又骑着小电驴回了包保小区。

把小电驴停稳，林芷抬起头再次看了眼霍衍的屋子。整个楼道黑漆漆地，屋子的窗户也没有亮光。

林芷勾着钥匙串，一个个数过去，第三把就是霍衍家的门钥匙。他大约搬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换了门锁，钥匙银光闪闪，很明显是新配的。

林芷坐在小电驴上又等了十分钟，眼见着还差两分钟八点，她点开微信给霍衍发了个消息。

明天她暂时不再参与文明创建工作，估计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来包保小区，得将霍衍的钥匙还给他。

不过两分钟，霍衍终于回了消息。

霍衍：【等我十分钟。】

林芷从小电驴上站起身，初夏的夜里，晚风不再带着凉意。八点钟正是吃完饭散步的好时候，林芷这样一个明显的等待姿态的女孩子，自然是惹人侧目的。

之前穿着红马甲仿佛戴着一层套子，什么行为都光明正大，这会脱了马甲，过路人的目光倒是挺灼人，林芷不自在地将扎起地马尾放了下来，随手薅了两把打乱发丝，挡住大半的脸颊。

怕霍衍回来看不见她，林芷站在路灯下，靠着路灯玩手机。

也就不过一会，肩膀上传来被手指戳动的触感，林芷还以为是霍衍在搞什么恶作剧，带着笑转眼抬头，猛地往后一退，是个不认识的男生。

那男生大约也没想到林芷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尬在了原地半天，才拿出手机。

“你好啊，能不能加你个微信？”男生许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白皙的脸上布满了红云，耳朵尖都是绯红的。

林芷单手扶着路灯，整个身子都藏在路灯后面，满脸都是戒备。

男生看出了林芷的不安，拿着手机开始手足无措，他上前一步，又看见林芷果决地往后退了两步，才止住步子。

他指了指林芷身后不远处的房子，“我住在那里，我不是什么坏人。”

林芷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那栋楼是单位里某个老同事包保的楼栋，她也不是很熟。

“我是宜大的，最近刚放假，刚才下楼的时候看到你了……”

林芷松开撑着路灯的手，遮掩着将手机放回口袋里，信口胡说：“不好意思，我没有手机。”

男生的目光落在林芷的小外套上，那里才刚刚被放进一块手机状的物品。

林芷垂眸，脸上丝毫没有撒谎带来的任何不好意思。她离开这个路灯，隔开两个路灯的距离重新拿出了手机，已经八点十二分了，霍衍迟到了。

“我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林芷抬起眼，先前的那个男生没有放弃，跟到了这边，她的手机还拿在手里，总不好再说没有手机。

“我只是……”

“姐姐！”霍衍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林芷转头望过去，霍衍刚从车上下来，西装外套搭在臂弯处，冷白的腕间戴着一只她未曾见过的手表，金属表盘在车灯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光。

霍衍从车灯里走来，宽肩窄腰，长身玉立，每一步都像是走在T台上，皮鞋在不甚干净的地面上踩出音调来。

车灯闪了两下，像是在打招呼，驾驶位上探出个人头来，徐灏景招了招手。

林芷抬起手挥了挥，徐灏景缩回脑袋，倒车走了。

霍衍走得急，临到了林芷身边，带着满身的热气，连带着脸颊上的笑意都是热络的，亲人的。

“你终于来了。”林芷的语气带着些微的不易察觉的小小抱怨，却又透露着若有似无的亲昵。

霍衍点点头，微卷的头发在空气里上下摆动一下，有种符合年纪的调皮感，减弱了满身正装的成熟。

他下来的着急，满眼只看见林芷在等他，这会心情平复下来，才发现林芷面前还挡着个长得不错的男生。

霍衍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才转过脸问林芷，“这是？”说着手自然地撑在林芷身边的路灯上，像是从背后拦着林芷的腰。

林芷微张口，却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好说这个男生在跟她要联系方式，想到这里，她抬眸看了霍衍一眼，目光透着微微地责怪。

如果不是他今天工作到现在，又迟到了，她也不必在楼下等他。

霍衍被林芷责怪的眼神看得发懵，抬头看了一眼男生，反应过来，桃花眼微弯，眼中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男生听到霍衍喊得是“姐姐”以为自己有了突破口，这会看到两人虽然相顾无言但无端透露出的亲密感，才发现这声“姐姐”，喊的怕是“情姐姐”。

他低头叹了口气，倒也没什么责怪，毕竟女生之前拒绝过他了，他还上赶着，他犹豫了一秒，开口：“我就是个吃瓜的路人。”说完，转身飘然离去。

林芷笑了一声，语气有些得意，“是个有点有趣的路人。”

霍衍抬眸看了一眼屁股着火的男生，嘴角勾起细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