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霍衍的房间阴沉沉的，厚重的窗帘将来自外头的光整个挡住了，林芷贴着墙躲在门后，整个耳边都萦绕着自己的呼吸声。

她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几下，调整好气息，好一会人还没回来，林芷正站得有些累了，突然听见铁门传来声音。

林芷缩了缩脚趾，有些感谢吱嘎的铁门的提醒。

又是一声，铁门关上了，钥匙落在置物架上，然后是弯腰换鞋，接着是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再然后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拿出矿泉水，咕噜噜地喝下。

“你在等我吗？”

黑暗之中耳边是十分清晰的声音，林芷抬起头，霍衍正站在门边，盯着她的眼神黑沉沉的。

林芷讶异地推了一把门，神情满是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她在脑海中迅速回顾了一遍，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哪里出了破绽。

霍衍顺势将身前的门缓缓关上，将门外泄露进的白光全部挡住。

林芷正准备出去，这会眼前一黑，只剩下窗帘与墙壁之间透出的一丝丝片状的光来，她眉心一跳，脑海里浮现的全是酒店的那个下午。

那个几乎要完整落下来的吻，林芷一甩脑袋，下意识就想跑。

可房内的黑暗就像童话故事里永远没有亮光的森林，她才走上一步，就听见门锁落下的声音。

霍衍把门关上了！

还上了锁！

林芷紧张极了，手指捏在衣服的边缘，快把衣服拧出个花来。

黑暗里，人下意识的行为就是奔往光亮处，林芷转身，迫切想要拉开窗帘。

光裸的脚还没落下去一步，就被人拉着胳膊转了回去，后背贴在墙上，身前的咫尺之处就是热气，林芷看不清霍衍的表情，黑暗里只有模糊的轮廓。

林芷曾经听过一个说法，说是五感可以相通，比如在黑暗里人不能视物，那听力自然而然有所提升。她垂下眼眸，耳边是霍衍沉重的呼吸声，好像也能看见他一瞬不动的瞳仁，里面藏着翻天覆地的海浪。

“我看见了……”

林芷听见耳边传来了这样的字句，可是此刻她的脑子几乎无法思考，反射性地抬起下巴，发出问句，“什么？”

“置物架上的钥匙……”

林芷神色怔愣，恍然间才反应过来霍衍在说什么，“哦哦，原来是钥匙！”再正常不过的对话，她期待着能够敷衍过去，将这窒息的暧昧杀死。

可是鼻尖的一点温热告诉她，没有可能。

“沙发上还有凹陷……”

林芷缩着脖子，妄想逃脱他极致的近，那股冷冽的松木香气像是汹涌的海浪一次又一次地冲击过来，他的鼻尖落在了她的鼻尖。

嗓子罢工，肾上腺超负荷工作。

“冰箱后面有鞋……”他又顿了一秒，似乎在考虑后面的话要怎么说出来，“整个家里都是你的气息。”

林芷抿了抿唇，回家后她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洗了个澡，许是沐浴露太香，许是身体乳太腻，许是……

林芷面红耳赤，呼吸声交叠，她甚至无法分辨是霍衍在喘息，还是她在喘息，在密不透风的被窝里，在深不见底的海底，在被阳光浸染的空气里。

“姐姐，我好想你……”

她的耳畔落下一点温热，像蜻蜓点水，落下就离开了，只留下那一点涟漪从中心慢悠悠地荡到了远处。

她好像能看见他抬起脸，桃花眼里沾上了潋滟的水花，酿成了醉人的美酒，将她醉死在这一捧美人香里。

“你想我吗？”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直勾勾地盯着他黑沉沉的眼眸，被诱惑被勾引。

她看着他的唇瓣动了，耳朵边是轻轻又轻轻的询问，带着无尽的讨好，“可以吗？”

林芷身子一颤，腰间缠上了两只大手，从她宽大的T恤下摆划入，点在她的腰间，宛如中医馆里的针灸，一寸一寸地将她的皮肤点燃。

撑在他胸前的手渐渐失了力道，这完全陌生的触感，让她的心脏被一根细线悬着，在风中颤栗着打圈。

“嗯，姐姐？”

一声姐姐叫林芷浑身的理智被唤醒了，她抬起水光潋滟的眸子，盯着近在咫尺的霍衍，他的目光昏晦，像被大雨浇淋过后的脆弱桃花，带着惹人爱怜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欲色。

——七岁。

林芷的脑海里当啷一声，像是寺庙里被敲响的大钟。

她微微侧脸，避开霍衍与他轻轻相擦的鼻尖，额头顶着他的下巴，微微喘息，妄图找回理智与清醒。

“不……”

她的呼吸还没喘匀，耳尖却突然袭上温热，与蜻蜓点水全然不同，如同龙卷风过境，侵略与掠夺不肯放过任何一丝地方。

小镇里的人家是经常养狗的，狗既能看家护院又能陪伴小孩长大。林芷还小时，家里也养了狗，那狗长得极快，不到三个月就已经和小林芷一般高，见到她时，尾巴甩上天，湿润的舌头舔她的手，在她浑身上下留下气味。

而现在，掐着她腰的霍衍也是如此，顺着她的耳后落下一连串的亲吻，耳道里全是他低沉的呼吸声，似乎下一秒她就要被吃掉。

林芷的心口一紧，忍不住抬手挡在脖颈处，目的还没达成，先被制服在了霍衍的胸前。

腰间的手松了，全部落在了她的手上，似乎怎么也玩不够似的，他捏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揉捏，然后带着她的手往上，直至贴上了一点朱色。

霍衍的吻一下一下落在她的手上，从手背开始，细细碾过指尖，再从指尖滑向手心。

这酥麻的触感顺着指尖直接传向了心脏，如同跨年最后的倒数，一秒一秒将她的理智辗转了干净，埋在霍衍胸前的她实在是没忍住，张口轻轻咬了一下。

霍衍的身体瞬间紧绷，落在她手腕的亲吻也停歇了下来，林芷松了口，长长舒出一口气，她正想贴着墙壁退开，一条腿却强势地挤了进来，霍衍重新掐住了她的腰，将她往上一提，她坐在了霍衍的腿上。

这个认知让林芷羞涩至极，双脚悬空的无措感让她无能为力，她只能双手攀住霍衍的脖颈，扭捏着身子想要下去。

“别动。”

耳边传来沙哑的呵斥，里面混着极度的克制和不甘。

林芷紧张地并了下腿，没敢再动。

沉默地不知多久过去，霍衍紧紧掐着她腰的手终于渐渐放松，缓缓将她围住，拢在他的胸前，他的声音也终于恢复了一点往日的明亮，“让我抱抱，让我抱抱。”说出的话不知道是在安慰林芷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林芷再也不敢乱动分毫，倒在他的怀里，像一个乖顺的洋娃娃。

她是否也太过于要求霍衍了？他为她动情，又为她将这一腔的情克制住，喜欢得再明显不过。

林芷抬了抬脸，眼前只能看见霍衍圆润的耳珠，掌下用力撑起身子，在他耳垂与脸颊的连接处落下一个吻来。

也就是这如微风拂过湖面的轻吻，霍衍原本已经放松的身体再次紧绷起来，林芷的手掌之下原本柔软的肌肤瞬间变成硬邦邦的肌肉，她一个打颤手掌划了下去，猛地栽在他的身上。

他的手变了，从她的腰间挪到了她的大腿处，像抱孩子一般将她抱起，她如同一个树懒环着几乎一辈子都不会变换的树。

背后是冰凉的坚硬墙面，胸前是起伏着的火热胸膛，这火热似乎溢出来，烧得她口干舌燥，她没忍住，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是姐姐勾引我的。”

她的头顶传来这样一句话，放浪不羁的程度是林芷这辈子都不会往自己身上设想的词语，她的耳朵已经无限地燃烧起来，这话却像是火上浇油，将她烧得不能自已。

他的气息兜头而来，像烧热的开水，止不住往外咕噜咕噜冒着热气，鼻尖蹭在她的脸颊，双唇上贴着要人命的一丝冰凉，让人呼吸都止不住停下。

林芷眼睫疯狂颤动，忍不住用嘴呼吸，也就是这一瞬间，唇齿间溜进了一条异常活跃的小鱼，带着满身的熠熠生辉，席卷了她的口腔。

呼吸被掠夺，视野被掠夺，她的五感只剩下三感，却仍旧全身心的觉得疯狂，又带着难以言喻的甜蜜。

这一场交叠的呼吸持续了很久，直至情难自抑的两人不小心撞上了灯的开关，整个房间都变得极其明亮，亮到理智与羞涩随着这光一并到来了。

林芷撤开身子，原本纠缠的双臂也离开了霍衍的脖颈，手掌轻轻撑在他的肩膀上，羞涩让她甚至不敢抬眼，却又忍不住想要看看霍衍。

他微微抬着脑袋，眉间微皱，眼睛瞥了眼头顶的灯，脸颊上还悬浮着尚未褪去的旖旎春光，嘴唇上是从未见过的殷红，格外的引人注目。

林芷微微抿了下唇，才终于想起，那颜色是她来时涂上的口红的颜色，简直叫人不忍直视。

林芷赶紧抬起了手，一把按在霍衍的唇上。

霍衍提了把劲头，把林芷往上送了一把，这一颠簸让林芷惊呼出声，可她的手依旧掩盖在他的唇上，脸上的羞涩几乎化成了实质。

霍衍忍不住咧嘴笑了，在林芷略显娇柔的怒目之下，轻轻啄了下她的手心。

这一下不带丝毫的欲、念，是十分简单的开心。

他上身往后，抱着林芷的手更加用了几分气力，她靠在他的怀里简直无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