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父离开了。”
睡衣裤脚随迈动的动作而微微摇摆,多余的宽大部分折叠起来,轻轻拍打着脚踝。江沐礼斟酌着话,吐出这一句。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在棺材里躺了三年,醒来后便找不到他了。”
江沐礼又往前迈了几步,直至行到男人身旁,挑了个他对面的位置端正坐下。
“我需要你帮我找他。”
“哦?”
许是觉得新奇,江乾一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瞧他。
“那你在棺材里躺了三年的事情…想来也跟他有些关系吧?”
江沐礼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是师父让我躺到那棺中的。”
他蹙着眉,又把醒来后遇到谢枭和陈歌的事说了,还简单讲了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这背后好像有一个很大的局,我师父离开绝对不会和这一切没有关系。”
“你倒看得清楚。”
江乾一笑了笑,忍不住盯着他犯愁的模样瞧,觉得煞是可爱。
“既然如此,那便不用去寻了。”
“你既已入局,总会有其他人来找你的。”
江沐礼揽了揽披散下来的长至肩的黑发,好使它们柔顺地贴在脖颈后,方才说:
“我不相信我的师父会害我。”
“他一定是想保全我,所以借势而为,在这局中又布下了一个局。”
“所以,他的处境一定很危险…我想找到他……”
江乾一放下了手中的白瓷茶盏,撑着头看他:“如果那处境你师父都觉得危险,那你觉得你过去是添乱,还是帮忙?”
“会有任何益处吗?”
江沐礼只是摇头。
江乾一说的问题他又何尝没想过?
他甚至猜想,这件事同他双亡的父母都有些关系,此中凶险,自是不必言说。
但师父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他只想找到他。
“我只想找到他。”
江沐礼也是这么说的,他注视着对面那双似乎总含笑的眸,拿出了自己唯一能给的筹码。
“帮我。”
“每个月我都给你我的血。”
江乾一的目光便落到他宛若白玉的腕上,又停在他因过分瘦削而突出的腕骨处。
喉咙好像是突然干渴的。
江乾一吞送了几口唾液润下去,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唇。
他并不逃避欲望。
正如他第一次见他便问:
“小姑娘,给我你一些血可好?”
江沐礼以神魂入梦,在梦中,他仍会保持睡前的装束,只是少了那块挂在脖颈处遮眼阴气的玉。
因他就是依靠那玉,才入了江乾一的梦的。
所以江乾一嗅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清甜的,很香。
他口中生了涎液,拼命忍住冲动没扑过去把人压在身下,照着脖颈咬上一嘴。
当然,日后相处多了,他也多少有了些免疫力,起码不会像初次见面时那样失态。
正是因自己如此不寻常的反应,江乾一才第一时间就得以勘破少年的体质。
他先前认识一个家伙,也是这种倒霉体质。
“…所以这么多年你的体质没有暴露于人前,就是因为这块玉,也是因为我。”
“我可是救了你一命,还不快谢我!”
他“居功自傲”,大言不惭道。
“我们只是共生关系。”
少年实在聪明,仅是想了会儿便猜出真相,根本没让他诓到。
江乾一有些遗憾。
自此,他的兴趣便变成了戏耍江沐礼,以及,顺便想尽办法要到些他的血喝。
前者成功了不少次,后者的战绩至今依旧是零。
直到现在。
江乾一看到了希望。
他看到梦寐以求的东西离自己仅有一步之遥。
那么为什么不答应呢?
江乾一弯着眼睛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天真,有些孩子气。
“成交。”
稳赚不赔。
他想。
但他一直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
江乾一的目光重新落到了江沐礼的腕骨处,他在那里寻一颗红痣。
红痣在少年的右手腕骨。
就那么小小的一点红,长在皮肉上,像是红梅落了雪。
江乾一想顺着那里咬下去,吮出些血,最后再把周边的揉红。
他感叹于想象中的绝佳的艺术。
于是他冲着江沐礼笑。
“我要看看你的诚意。”
“可以。”
“但不是现在。”
少年似乎有些疲惫,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的体力被消耗得不剩多少。此时入梦,更是需要他耗费精神力维持自己的清醒状态。
江乾一瞧见他长睫颤了颤,那双干净得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盯住了他。
“明天。”
“明天晚上。”
“好。”江乾一自然没有异议。
他一直有耐心,从不急于一时。
……
谢枭是在大中午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他顶着鸡窝头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身,双手下意识地向四周摩挲,试图终结掉这阵噪音。
摸了好一会没摸到。
后来睁开眼睛,他才发现自己昨晚把这个刚入手没多久的易碎宝贝放在了床头柜上。
因此,他清醒了不少。
屏幕上的“我二儿子汪力”这六个大字刺激着谢枭的眼睛,他本就是勉强抑制住的起床气便没再抑制,毫无犹豫地直接宣泄了。
于是,悲催的汪力挨了一顿半分钟的骂,并不幼小的心灵第不知道多少次伤痕累累。
“可…可是……”
他弱弱的回,想要为自己辩解。
“…可是出事了啊!”
言到此处,他便再也忍不住,委屈地放声大嚎起来。
他嚎得实在难听,谢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彻底清醒了。
“你…你先别慌,你说一下事情,说一下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赶过去……”
遇到这么个损友也是不容易的。
谢枭耐着性子听他絮絮叨叨讲述了半个小时,又花了些时间去问了从话语里发现的疑点,才终于把事情搞清楚。
简单来说,就是建筑工地上真闹鬼了。
昨晚,有七八名工人在回家的路上亲眼目睹了“鬼影”,据说一个长舌,一个无头,还有一个仅有上半截身体。
当即,这几人便被眼前景象吓得四散而逃。其中一人慌不择路跳下半山坡,摔伤了腿,一个至今昏迷未醒,还有一个不知所踪。剩下的人倒没太大的事,只是擦伤了皮肉。
不过这事今早便传遍了工地,不少人跑回家不敢再继续上班,汪力父亲不得已给所有人放了假。
“那你怎么现在才说?”
谢枭听到是这么大的事,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他一边套衣服,一边还不忘拿着手机跟另一端的人通话。
“我爸瞒得紧,我也就今天中午听到风声细问才知道……”
“而且我刚刚才跟他们聊完,这不直接就来汇报你了吗?”
屏幕那段的人吸了一口气,像是还想说什么。但依照两人多年对彼此的了解,谢枭闭着眼睛都知道汪力后面要犯个贱缓和情绪。
他索性提前出声打断。
“行,这事我知道了。你放心,交给我解决。”
“你先帮我跟叔叔打声招呼,我等会就过去找你。”
做完这一切后,谢枭差不多也把自己拾掇好了,他走向隔壁敲响了江沐礼住的房间。
少年果然早就醒来了。
他今日换了身装束,但依旧是上身白衣,下身黑裤的装扮,长发也不像昨日那般用木棍挽起,而是不知在哪寻了条布带束拢在颈后。
他还穿着那双布鞋。但整个人不像是临时将衣服套上的,更像是已起床换上了许久。
谢枭也看见了书桌上摞的厚厚一叠书,有一本摊开放着,贴着一侧桌边放在正中间。
“你…你在看书啊……”
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不好意思啊……”
江沐礼摇了摇头请他进屋。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这一问,谢枭迷糊成一团的脑袋方才如梦初醒。
“对,对…就是……”
他着急组织语言,反而使唇舌不伶俐了。
但江沐礼很耐心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听他说完了前因后果。
“…总之,我朋友在电话是这么说的。”
“但是具体情况…我想我们还是要亲自过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灵感还要写文,就会写出来很干很干的东西。
像没有水就着还要下咽的放了一夜的烙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