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猛地从上层摔下，费博菁毫无准备，当场被砸得两眼冒金星，腹部的创面经此似乎更加伤得更深了。

他不敢将刀从伤口中拔出，只能用手小心把握住刀柄。

可眼下，生死危机在前，他还不能休息。

费博菁砖头望向旁边的小女孩，真是天助他也，她摔得比费博菁更重，大概是因为刚才摔下来时姿势不好。

趁她还没恢复过来，费博菁顾不得汩汩冒血的腹部，赶紧从地面爬起，向黑暗中跑去。

他们落下的地方极其昏暗，看不清前路，只能听声辩位。

费博菁极力压低脚步声，摸索到岔路口时随意跺了几步用来扰乱视听。

没想到这小女孩不仅狠毒，而且耐性十足，快步飞奔着，不久便和费博菁只有几步之远。

“快停下，如果你现在停下，我可以让你死的时候少点痛苦。”没有视野，小女孩的声音不尽回荡在走廊，昏暗之中简直就像是冤魂的嘶吼。

费博菁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浑身上下冷汗涔涔。

他平时也就是孤僻了些，说难听点也顶多就是个阴暗批，但毕竟也是在光明和谐、治安完备的社会中成长的青年人。

不管怎么样，也不至于被一个满手是血的七八岁小女孩追着跑吧！？

这也就是在人鱼族的领域，要是在人类社会，这种影响社会治安的恶性事件，都不知道要上几个热搜了。

不过先前在人类社会兴风作浪的一直都是人鱼一族，现在追他的反而却是一个人类小孩。

缪斯恐惧她，却不敢轻易动手杀了她，威胁到缪斯的究竟是什么？这个小女孩的爷爷又是谁？

费博菁一边拼死奔跑，一边在头脑风暴里疯狂思考眼下呈现在他面前的几个疑惑。

不知道跑过几条岔路，绕过几个拐角，费博菁终于在黑暗中找寻到一丝微弱的光明。

人是昼行夜伏的生物，对光亮有天然的渴求，费博菁追随本能，加速向那一处唯一的光明奔跑而去。

刚走进这个房间，费博菁就后悔了。

迎面是海水那熟悉的咸涩味道，面前出现几个硕大的水族箱。

说是水族箱，或许不大准确，一直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屋顶，占据了这个大房间的两侧。

应该是叫水族馆。

这么大面积的房间对于人类而言或许是绰绰有余，但对于水族馆里的庞然巨物而言，却还稍嫌太过狭窄。

水里的巨物长得奇形怪状，单看外形的话，有点像一辆卡车大小的灯笼鱼，又因为其皮肤上面诡异的蓝紫色而显得不像是地球上的生物。

几年前的那场浩劫之后，地球上的确出现了许多变种生物，但那些跟这个房间里的比起来，也只能算是小鱼小虾。

费博菁好歹也是在异种生物研究所里工作过好几年的，这种场面虽然见得不多，但也不至于被吓到。

他的第一瞬间是觉得异样，这里明明就是人鱼圣地，怎么会有这些人类现代科技的产物？

还有跟着自己进来的这个小女孩，到底是什么人？

而小女孩就显然没有他这么淡定了，从刚进来的那一刻起，她便难以掩饰痛苦的不断流露。

她的呼吸越来越凝重，直至难以正常呼吸。

费博菁转头看向她，并不觉得她是那种会被怪物吓倒的小女孩。

她现在的反应，比起恐惧深海而来的怪物，更像是在恐惧海洋本身。

【深海恐惧症】

这种症状或许放在平时并不能算是一种病，但当患者想象、接触和大海有关系的事物时，会不受控制地发抖、呼吸急促，甚至是焦虑，患者知道自己的反应，但无法控制。

眼前这个小女孩的反应，显然比正常人的要严重许多。

深海恐惧症对她的影响，甚至到了阻碍她行动的地步。

“救我……”小女孩艰难说道，眼下她面前只有费博菁一个人。

她是在向他求救。

即便在此之前的几分钟，他们还像是结下恩怨的愁人，一个追杀，一个逃亡。

“等等，我马上来帮你。”费博菁捂着腹部的伤口，说话声音冷漠得失去情绪色彩。

有些事情，他已经考虑好了。不成功便成仁，走了这条路，便就只有这条路可以选，除了一条路走到黑以外，费博菁早就已经没有任何的路可以走。

他缓缓走向小女孩，一只手紧紧把握着腹部的刀柄。

寒光乍现，一把刀拔出，狠狠插入另一个人的心口。

“医学我也是稍微有过涉猎的，这个位置是心脏吧。”费博菁说道。

“你……”小女孩顿时瞳孔失焦，弹起身体想要反抗，但也只是拔了几根费博菁的头发下来，便因着身体脱力，倒在一边。

费博菁则从她涣散的瞳孔中，成功得出自己选的位置刚刚好的结论。

费博菁动刀的手法干净利落，又将短刀拔出，观察着她的反应，说道：“想要杀人，一定要当场把刀拔出来。”

费博菁就这样看着小女孩渐渐失去呼吸，自己也惊得跌坐在地。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真的杀人。

而且还是个这样年幼的小女孩。

不过她可不是一般的小女孩，渐渐平复下波动的心绪后，费博菁开始检查她的周身，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结果还真找到了些东西，是一个标签，一直绑在她的胳膊上，上面刻着一个数字编号【03】。

什么意思？

费博菁只知道，现在这件事已经越来越复杂了。

还是先回去找缪斯吧，他这样想道。

费博菁费劲从地上站起，转身却被门口突然出现的身影吓了一跳。

看清后才发现是缪斯，还好还好，费博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平复下心情。

“你做了什么？”这次缪斯没有用轮椅，费博菁也是现在才知道，她是可以用尾巴在地面勉强行走的。

“你的轮椅呢？”费博菁问道。

“跳下来的时候，落在上面了。”缪斯回答得很简短，她挪到小女孩身边，探了探她的呼吸后，说道：“她死了，怎么死的？”

她琉璃似的眼眸微微一转，马上想明白了这件事，转而望向费博菁，问道：“你杀了她？”

费博菁点点头，解释道：“根据她前面的威胁，我认为她对你有害无利。”

“所以你就杀了她，你明明不知道她是谁，难道这就不算是滥杀无辜了吗？”缪斯冷静说着，像是在质问。

费博菁一时沉默，气氛因为缪斯的逼问而几乎凝结成冰。

两人相对而望，是在对峙，也是在博弈。

费博菁深吸一口气，如实回答了她的问题，“对，我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缪斯见他不再往下说，又说：“你只回答了一半，我想问你的是……”

“我知道啊，就是因为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所以才会这样做。”

费博菁回答得很果断，他的答案早就想好了，这次只是将心里准备好的回答说出口。

“什么意思？”缪斯愣住了。

明明她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明，明明她才是应该是能够掌控一切、通晓一切的。可眼前的这个人类反反复复刷新她的认知，一次又一次，从来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可她才是缪斯啊。

费博菁见她不答话，一副呆愣神色，便又继续说道：“我已经想好了，你选择作为高高在上的神明，那我便保持着信徒的低微。但如果你选择堕入地狱成为恶魔，我也愿意为你披荆斩棘，同样堕入地狱。”

缪斯久久呆立在原地，有时候很想说些什么，可当他捧着一颗炽热的心，端到自己面前时，她却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的话。

费博菁见她不回答，指着小女孩的尸体，向着缪斯真诚说道：“这是我给你的投名状，不管你是否同意，我都已经走上这条路了。况且，刚才是她想杀我，即便真的把我告上法庭，我怎么样也算是正当防卫，多少还能减个刑。”

缪斯见他说得轻松，自己的心却像是忽然被抓紧了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声：“这个小女孩的身份不简单，杀了她或许不会让你坐牢，但可能会死。”

“那你呢？”费博菁问道。

“我是缪斯，拥有永生之力。他们虽然不能杀了我，但能让我生不如死。”缪斯声音很低，她还在思索着方才费博菁说的话，久久处在动容之中。

“这样，那怎么办，我们俩能抵抗他们吗？”费博菁虽然这样说着，一张脸上却半分恐惧也没有。

“不知道，我从来没试过，但根据我的经历来看，应该是不行的。”

“你既然没试过，那就是概率性事件，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逃吧。”

缪斯望着费博菁，他的脸上写满了自信。

她或许需要好好思索，自己应该相信眼前的人吗？

但她不假思索地说道：“好啊，但我要先替你包扎伤口，否则会感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