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轻扬起一抹笑，武器转而对准自己。
脑子里只有两个念头。
第一，不能成为那家伙的软肋。
第二，不能让这群畜生碰自己。
扳机毫不犹豫的牵动。
彭的一声——
司轻微微瞪大眼睛。
这么近的距离，第二次，她看见了乍然停住的粒子弹。
不仅仅是司轻，站在上面的一小队叛军自然也看见了。
司轻还没反应过来，但他们却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所有人立刻戒备起来！
门口顶端滴下一滴液体，正落在一名叛军头顶。
他手摸了一下，还以为是血，借着光线捻了捻，结果却是浓稠的黑色……
那东西到了他手上，也不似平常液体一样，反而像是被人操控着，蠕动起来。
他浑身陡然一凛，这特么是外溢失控的精神力！
这一幕在叛军星实验室里，曾无数次出现在测试失败者身上！
在死之前，失败品会在陡增的精神力里狂化，攻击性极强，最后的结果就是，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外溢的精神力而崩溃。
而现在，就是那个狂化过程！
“警戒！”
可惜，话还是说晚了。
浓稠黑暗的精神力像淤泥一样倾泻而下，封住了入口。
一时间，整个地下室再次陷入黑暗。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发现事情不对劲了。
“这里有其他生化改造人！”
“草！那小崽子，该不会是走投无路给自己用了吧！”
“她疯了吗！”
“没有抑制剂和安抚剂的情况下，她必死无疑！”
叛军气急败坏的叫骂。
早已熟悉这里黑暗环境的司轻迅速避开贴紧墙壁，同时脑子里闪过不好的念头。
从第一次在车里，路南舟救了自己开始，就初见端倪了。
而现在是第二次。
再结合之前那些人说的。
司轻得出一个结论，路南舟应该是早在元帅宅邸的时候，就已经注射过他们口中的药剂了！
所以，所以……她才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那么不稳定！
她不和自己见面的原因，也就显而易见了，是怕伤害到自己。
但这些人似乎事先并不知道路南舟注射过。
也就是说，这种药剂是有限且保密级别非常高的。
再看这些人的反应……嗯，看样子危险性也极高。
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安静，躲避。
司轻深吸口气，再理智的分析都无法压住心底里的担心和害怕。
“这是什么鬼东西！”
“草！”
紧接着是一阵武器炸响的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
“玛德，这武器对她没用！”
“一起，一起发动精神力！”
“我就不信了，咱们几个人的精神力合起来敌不过一个……啊！”
“怎么会这样！”
“实验室里根本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她特么全用了？”
“找死吧！”
“她在吃，吃我们的精神力……”
“怪物！怪物！”
最后一声惊恐的惨叫过后，整个地下室都安静下来。
只剩下细微的咀嚼声。
以及……像有什么东西一点点顺着台阶爬行而下的沙沙声。
周围包裹的精神力熟悉又陌生。
司轻慢慢站起来，声音里带着不确定，“小舟？”
那东西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瞬间停下来。
不敢再靠近了。
司轻抿了抿唇，“我可以开灯吗？”
回应她的是一声低沉的嘶吼，带着恫吓威胁。
司轻心底一沉，手碰上开关。
啪的一声细响。
昏暗的灯光亮起一秒，下一瞬直接爆掉。
周围再次陷入黑暗。
司轻瞪大眼睛，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银白色的长发，幽绿色的兽瞳，以及那被浓稠黑暗精神力浸染的身体，宛若怪兽一般的利爪，匍匐在地上……
怎么，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咆哮声裹挟着怒火倾斜而下，昭示着主人的暴虐不满。
四周震颤，像是那人气急败坏的锤墙锤地四处破坏。
却始终没有靠近自己分毫。
手掌已经被眼泪濡湿，司轻怎么也不敢相信，三天前那一面，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小舟，你别这样，我害怕……”
害怕的不是那个人。
而是害怕那人因此受伤甚至会死。
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沙沙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是远离。
她在害怕自己，要，要离远一点。
“路南舟！你别走！”司轻生怕她误会，突然站起来拼了命的往前跑，黑暗中被楼梯绊倒，整个人直直往下跌。
下一秒，一滩软滑像液体一样的精神力稳稳接住了她。
司轻顾不得什么，紧紧抱住她，“你别走，别再丢下我好不好？”
怀里的精神力微微一僵，紧接着嘶哑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响起，“对，不，起。”
对不起，被你看到这样的我。
对不起，吓到你了。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对不起，变成了这样的怪物。
司轻还是紧紧攥住她，努力让自己理智平静下来，“你需要稳定的精神力是吗？”
那股精神力摇摆了一下，却没有人回答她。
“应该是这样的，”司轻深吸口气，用自己得到的有限的信息量，语速极快，生怕这人又不声不响的跑掉，“我不知道他们口中的抑制剂或是安抚剂是什么，现在我们手里也没有这种东西。”
“那些人跟你一样经过生化改造，你吃了那么多，会不会变强我不确定，但可能会让你越来越失控。”
“但只要足够有序，就可以压制你现在的混乱。”
“所以，”司轻深吸口气，一字一顿，“吃掉我吧。”
“我的精神力足够稳定……”
不等这话说完，周围就爆发出一震啸叫。
她拒绝！
不要！
不愿！
“路南舟！”司轻温柔的拍拍怀里躁动不安的精神力，声音低缓下来，“路南舟，你听我说，我不能没有你，我只剩下你了。”
“你还有很多事要做，对吗？”
“要替他们报仇。”
“要撑到联盟援军来。”
“决不能让那些畜生得逞。”
“以你现在的实力，可以做到的，对吗？”
“所以，你必须要保持足够的理智。”
“我，我最多只是精神力降级而已。”
“不会死的。”
“你会保护好我的，对吗？”
回答她的是不满的咕噜声。
司轻把眼泪蹭在她的精神体上，感受到微微颤抖，她弯起眉眼，笑了一下，“试试吧，好吗？”
沉默了许久，耳边才传来低低的回应，“好。”
浓稠黑暗的精神体慢慢蠕动起来，缓缓覆上司轻的腰背，大腿，直至脚踝，最终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
“别，怕。”路南舟努力压住暴戾。
“嗯。”司轻闭上眼睛。
会不会死什么的，她其实也不知道，毕竟没有这样的先例。
就这样死了，也没关系。
死在她手上。
成为她的一部分。
“你会把叛军赶出阿尔法星的，对吗？”
“嗯。”
身体里的力量在一点点抽取，流失。哪怕知道，这人已经很努力在控制自己了，可还是很疼很难受。司轻深呼吸，努力表现的毫无感觉。
“你会救下其他的人的，对吗？”
“嗯。”
那人的精神力似乎很喜欢自己的呢……司轻感受得到，它在进食。
很小心，很细致，也很享受。
有序且稳定的精神力融入到一团混乱中，慢慢梳理它，安抚它，熨帖它，把恐惧不安愤怒痛恨一点点压下去。
浓稠黑暗缓缓褪去，沉在海底的路南舟终于得以浮上来。
她低头轻吻司轻苍白如纸的侧脸，低声承诺，“你的愿望，我都会实现。”
可惜，昏迷的司轻已经听不到了。
路南舟抬起精神力包裹的爪子点在她眉心，“但，我已经不是你要的那个路南舟了。”
哪怕自己最后能够活下来，她的生命里，也不应该只剩下一个怪物。
她的视线一寸寸拂过这人的眉眼，眷恋又决绝，“忘了这些，忘了我，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
“卡！”
周肆立刻睁开眼，心虚的去看陆南轻。
陆南轻面无表情的回视，“看我干什么？”
周肆干咳一声摸摸鼻子，“就，怕你生气。”
“我生什么气？”陆南轻挑眉，“气你吃了我精神力？”
“气你吃干抹净之后一抹嘴把我搞失忆？”
“还是气你扭头就把我丢给余导，把我孤零零的送出阿尔法星？”
“哦，为了骗我，还纠集周围一帮人，编了个天衣无缝的理由呢！”
“顺便，还删除了我在星网上所有的相关消息。”
周肆冷汗都下来了，“啊，这，这么多可以生气的点吗？”
“有些你已经生过气了，”周肆小心翼翼，“是不是可以跳过去？”
陆南轻都被她这奇异的脑回路给整笑了。
“等等，你想起了？”周肆突然反应过来，“你就是想起来了！”
陆南轻一秒恢复面无表情，“不，我没有。”
“就有！”周肆从她怀里跳下来，一脸控诉，“你想起来了你不告诉我们！”
老年三人组瞬间战术后仰。
余导：“不是我们啊，只是你！”
宁依：“别侮辱我们的智商啊。”
陆衡山：“小陆，你到底是怎么看上这个傻子的！”
周肆：？？？
等会！
什么意思！
就她最后一个知道的！
自己竟然被孤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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