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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爱你孤身走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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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讲完毕,罗盈春双眼发亮,用力地鼓掌。

“你太夸张了吧?”曼招弟吐槽了一句,然后拿出笔,在稿纸上圈了几个点。

“是有错别字吗?”

“不是,这几个是多音字,之前没注意到,我要确定它们的正确读音。”曼招弟说着,翻出手机,边查边说道,“而且演讲时一直看稿也不好,我得把稿子背一背。”

“背稿?这里将近两千字啊,全背下来吗?”罗盈春咋舌。

“不是,只是大概留个记忆。”曼招弟觉得很平常,“我的记忆力很好。”

罗盈春阿姨再次为曼大学霸鼓掌,甚至想送上膝盖。

演讲比赛的当天,因为年级主任要求上台必须注意仪容仪表,所以曼招弟今天极其难得地绑起了低马尾。

衬着罗盈春阿姨之前剪的齐眉锅盖刘海,简直是绝配,硬生生拼凑成当代优秀好学生的模板标尺。

要不是这张脸扛住了这个死亡发型,她一活脱脱的‘马冬梅’。

走出房间,屋内无人,曼荣祥的拖鞋仍胡乱地摆在沙发边上,与昨晚的位置一样,曼招弟发现曼荣祥这几天晚上都没有回家,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要不是每天回来看到茶几上有新的酒瓶子和烟蒂,知道曼荣祥早上回来过,她快以为这人离家出走了。

刚关上家门,隔壁的罗盈春听着声儿冒头了。

“小曼,你快来,今天我送你。”罗盈春抱着猫,拽着狗,朝她艰难地招手。

曼招弟没有推托,难得不用挤公交车,她在心里暗戳戳嚷了句万岁。

不过今天的罗盈春似乎有些紧张,不,不是似乎,更不是有些,是肉眼可见的非常紧张,吃早餐时紧张,开车时紧张,到了学校后依旧紧张,主要从哪儿体现出来呢?大概是这人吃早餐时,牛奶忘记插吸管;开车时,忘记戴头盔;来到学校了,反而忘了脱头盔,顶着一个粉色‘铁头’跟在曼招弟身后。

曼招弟服气了。

“又不是你上台,你紧张什么?”

罗盈春捂着小心脏,神志游离问非所答,“我待会儿得提前找个好位置。”

这人的共情能力是有点东西的。

演讲比赛是利用早操时间和第一二节课举行的,开始前,各班同学搬上自己的课椅,如往常出操那样来到操场,而六名参赛人员则是直接到临时搭建的演讲台后准备。

与高二一班的同学分开时,不少人围着陈婷对她说加油放松别紧张的话,只有王雪娟傲气腾腾地跑过来,举起小拳拳在她耳边咋呼大嚷“大姐大必拿第一!”

那音量,当即熄灭了曼招弟的熊熊斗志。

演讲顺序早就定好了,高一到高三年级按顺序上台,而曼招弟排在陈婷之后。

一开始曼招弟是坐在陈婷身后等候上台的,但陈婷一直小声地看稿读稿,嘴皮子念念有词压根不带停,似乎在做最后的预练,听得曼招弟耳朵发痒,升起了少许烦闷。

这种临急抱佛脚的行为,只会让人更紧张,为了避免受影响,她站起身走到一边去,再一次做好上台前的准备,检查稿子,整理仪容仪表,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便安心地坐在最角落的椅子上等。

今天除了全校师生,学校还邀请了两位镇领导来听演讲,可在后台里,曼招弟看不见到场的人有多少,只能听到广播传来的声音。等到各班有序到场坐下,一切准备就绪后,主持人开始发言,然后七中校长上台致辞,紧接着是高一年级的选手上台演讲。

这个比赛有严格的评分标准,每位选手的演讲时间都是有限定的,从开始自我介绍算起,必须控制在八分钟之内,超出这个时间,会被扣除相应的分数。

一切有序地进行着,每位选手演讲完毕后,主持人会有一到两分钟的总结过渡,以及介绍下一位参赛者,很快,高一年级的两位选手演讲完毕,轮到陈婷上台了。

陈婷似乎很紧张,上台前捂住胸口连连深呼吸,拿稿子的手一直在颤抖。

曼招弟看着她不安的模样,有些奇怪。陈婷的一对一指导老师是温萍,原以为温萍会像其他指导老师那样,到后台来给陈婷说几句鼓励的话,可直到陈婷上台,温萍却始终不见人,难道是顾虑自己在同一个班级,为显公平所以才不露脸?

曼招弟挑了一下眉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温萍尚且留有一丝当老师的良心。

正想着,陈婷已经走到台上,调整好麦克风,开始发言了。

曼招弟走到后台的步阶边上,这样能看到台上的陈婷,以及小部分的台下观众,刚好高二一班的队伍就在舞台不远处,与曼招弟现在所站的位置连成一条斜线。

“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

台上的陈婷已一改刚才的紧张姿态,此刻的她昂首挺胸,声调高亢,“我们来认识一下吧,我叫李大钊,我叫......”

曼招弟脑子轰地一炸。

这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无人解答曼招弟的问题,陈婷的演讲依旧继续。

“......我知道你,周树人,鲁迅!”

“或许同学们觉得很奇怪,我的自我介绍,怎么会变成了先辈烈士们的介绍,但今天我想表达的是,正因为有这一代的先辈烈士,才有了如今的我,如今的我们!”

曼招弟整个人处于震惊茫然的状态,就连沈晴跑到后台来找自己也没有发现,她听着陈婷的演讲,本以为只是开头的段落恰好雷同了,可陈婷紧接下来的演讲,彻彻底底地打破了她的‘本以为’。

“泥泞年代,无道无路,他‘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

“民智未开,恶陋愚昧,他‘敬告青年,自由的而非奴隶的,进步的而非保守的,进取的而非退隐的,世界的而非锁国的......”

“生逢乱世,国运飘摇,他写下‘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再强调‘中国革命高潮快要到来......”

一模一样。

“建党已百年,此时的国,已是先生笔下彼时的未来,可此时的青年,仿佛与期望中的模样相悖......”

全都一模一样!

一颗心直往黑暗深渊下坠,曼招弟脸容铁青,大脑一片空白,咬牙强忍着从脑壳蔓延开来的阵阵晕眩,错愕而震惊地看向沈晴,谁料沈晴的脸上,也露出了与她相同的表情。

刚才陈婷颤抖着手上台,现在,曼招弟也颤抖着手,等待着一个合理的解释。

陈婷现在念的,是她写的稿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震怒、愤懑,正当曼招弟在后台怒火中烧时,场外的高二一班也乱了套,王雪娟暴跳如雷,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如惊云之箭强势而出,当着全校师生指着台上的陈婷怒吼道,“陈婷!你念的是曼招弟的稿!”

这一声,堪比重炮炸天,雷霆砸地,把全校师生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一时之间全场哗然,议论声吵闹声此起彼伏,嘈杂不已,好几个离得近的老师赶紧跑过去,温萍更是第一时间冲到队伍中间,将王雪娟一把按回座位上,嘴上骂骂咧咧,脸色难看到极点。

操场一片混乱,各班老师艰难地维持着秩序,嚷嚷着‘安静!住口!不准说话!’但三个年级的学生全集中在一个大操场上,人数极多,尽管骚动停止,但仅靠老师们的吆喝根本杜绝不了各班在暗地里的窃窃私语。

这一打断,陈婷已经说不下去了,主持人见台下的领导们脸色各异,赶紧上台维持比赛秩序,以幽默诙谐的段子,一笔带过了这段插曲,示意陈婷继续往下演讲。

兴许是有王雪娟的出头,曼招弟慢慢地冷静下来。

后台里聚集了不少老师,就连罗盈春也偷偷溜进来了,众人一对比曼招弟手上的稿纸,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此刻最先要做的并不是追究责任,而是解决危机。

“现在该怎么办,陈婷念了你的稿子,不如你念她的?我们让主持人把你的上场顺序调到最后,这样你有更多的时间来看稿背稿。”沈晴作为曼招弟的指导老师,脑子也是乱成嘎嘎一团,下一个上场的人是曼招弟,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不可能重写一篇演讲稿,只能用现成的稿子来顶替了。

其他老师纷纷附和,说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这个办法是最好的了,但曼招弟死活不同意。

她后背冒了薄汗,无形的慌惶已钻遍全身,不得不紧抿着唇,好让自己镇定些,再镇定些。可饶是如此,她的胸口依旧憋着一股劲,丝毫不想退让。

尽管表面上她已经冷静下来,但并不代表她不生气,相反地,越是平静,她的心底越是沸腾,满脑子都在想如何报复偷她稿子的陈婷,给盗窃者一记深而重,巨而沉的反击。

在一旁无措站着的罗盈春,见到曼招弟这个阴沉可怕的模样,更加不安了,眼见老师们都劝不住她,犹豫了几秒,忍不住轻揪住她的校服袖子,在她耳边小声,“小曼,别急。”

曼招弟转过头来看着她。

那眼神冰幽阴冷,无一丝温度。

罗盈春仿佛看不到她眸子里翻滚的巨浪,像哄小孩童一样温柔地哄,“不要跟小偷赌气,不就是一个小比赛,稿子没有了,不如我们换别的话题聊?聊聊天气,聊聊学习,要实在没话说,你可以聊聊鸭仔和鹅仔,说说它们有多聪明多可爱,这有什么要紧的,因为你已经赢了。”

曼招弟呆滞了一瞬,无语间,莫名有些想笑。

虽然这个场合,这个时刻,实在找不到笑的理由,但罗盈春这个狗血玛丽苏小说患者,连大脑的构造都这么玛丽苏这么理想化这么不切实际雷人至极,真要上台聊一猫一狗以及当铲屎官的心得,估计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优质神经病。

不过罗盈春说得对,于某种程度而言,她的确已经赢了。

得亏旺旺雪饼勇气可嘉闹出来的这个小插曲,让曼招弟在七中未战先成名。

于是被雷到了的曼招弟,肩膀慢慢松了下来,“当然要紧,我是奔着五百块钱去的。”

众老师:“......”这钱不如我们给你众筹得了。

罗盈春冲她笑了笑,牛头不搭马嘴,“咱们学校最容易捡到钱了。”

各位老师听不懂,但曼招弟却是听懂了,之前在镇上的书屋,曼招弟吐槽罗盈春不懂‘书中自有黄金屋’,专看不值钱的傻子小说影响智商,现在整所七中都是教材与书,黄金屋多得都泛滥贬值了。

玩笑话归玩笑,眼前最迫切的事还得要解决,曼招弟褪下了穷追不舍的心魔,可始终不愿意念陈婷的稿子,她下意识认为如果自己妥协念了,那就是认输了、投降了,但这件事她并非过错方,何须畏缩,何惧戚戚小人?

反而,她要打赢这场仗,而且要赢得漂漂亮亮!把盗用她稿子的人贴上‘小丑’的标签,钉在标示‘无耻’的桩杆上。

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集中注意力,时间不多,她不再拖延,拿起笔,开始在自己的演讲稿后的空白处写写画画。

这个过程她一直紧皱着眉头,神情极其严肃,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见她笔下写的好像是符号,又好像是文字,龙飞凤舞乱糟糟的一团。

周边依旧嘈杂,谁都不知道曼招弟打算做什么,一时无人上前扰她。后台的几名老师如热锅的蚂蚁,四处来回走动,就连场外的观众席也不时传来吵闹声,可曼招弟依旧专注,手上的笔一直不停。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老师们开始急了,可若有老师忍不住要上前劝,罗盈春便走过去挡拦,不让曼招弟受到其他人影响。

时间渐渐过去,不知不觉间,场外响起了掌声,陈婷的演讲结束了。

沈晴整个人都急慌了,曼招弟不愿意念陈婷的稿子,也不愿意调换出场顺序,这么一个关头就算照常上台了,能演讲什么啊?要知道今天的活动可是有校外领导在场,若是搞砸了,她们这些老师可都得挨批评。

老师们顾不上那么多,七嘴八舌地劝曼招弟拿上陈婷的稿子,可曼招弟依旧不接,甚至没看一眼。从古到今,选择不投降而付出的代价往往沉重,她性子骄狂,不屑屈就,难免要跌撞受痛。

停下笔,收起自己的稿子,虽然有了大致思路,但出征当头难免焦虑,曼招弟重重地咽了一下口水,看着眼前的数级步阶,双手没由来开始发抖,连指尖都是凉的。

她要上台了。

罗盈春凝看着正背对自己的曼招弟,场外的阳光明明柔暖和煦,但打在那孤身而站的身躯上,却显刺骨凄凉,逆光下的曼招弟,周身仿佛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圈,莫名就想起以前看过的电视剧,竟有种‘此番经去,一去不复还’的萧瑟悲壮。

兴许是受尽了傻子剧情的荼毒,罗盈春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得心脏猛一咯噔,脚步不由迈开踏前,待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在曼招弟身旁,揪住了她的后衣摆,抬起头呆看着她。

曼招弟回视她的目光,二人交织的视线里有疑惑,有不解,有慌惶,有忧心,有踌躇,纷乱无章,找不到中心焦距。

罗盈春在怔愣间很快回过神来,顿觉大窘,她飞快地松开手,支吾了好几声,实在不知如何解释此刻心底涌起的慌乱,只能没头没脑地说道,“明天给你做流心仙桃酥吃。”

曼招弟挑了挑眉,嘴角轻翘而起,继而抬头看向舞台,那灼灼眼神,比刚才更尤坚定。

就连与下台的陈婷擦肩而过时,她亦目不斜视,昂首挺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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