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赵宛韵还未走进办公室，急促的电话铃声就从门缝钻进她的耳鼓———镇上110出警电话，她赶紧加快了脚步。又是一起恶性命案。发案地点：安图街368号。

现场已被保护起来。报案人是死者的女邻居。分局的干警们迅速驱车赶赴现场。死亡地点附近聚集着一群看热闹的人，彼此之间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死者。侦察员们分开围观的群众，顺楼梯登上三层老李家。死亡现场是在卧室，死者为三十岁左右的少妇，名叫郝婷婷。法医熟练地按动快门把现场从各个角度一一摄入镜头。

尸体仰面朝天地躺在布满血污的塑料地板上。紫黑色血污凝结住少妇的黑发和她身穿的黑色连衣裙上。她的两腿痛苦地弯曲一团，一把细长的水果刀死死地插进脖颈动脉处，死者因疼痛下颌剧烈地扭曲。那张原本美丽动人的脸上，此刻惨白、露出凄楚的表情．可怕地张大嘴，象是在向谁呼救。再仔细观察室内的陈设。除梳妆台前翻倒着一只西洋式圆凳之外，旁的家具没有被人翻乱的样子。紫檀色梳妆台前下侧有喷洒上的血痕。绦紫镂花窗帘在晨风的吹拂下，偶尔飘起，摆动两下，扑打着室内的血腥气息。茶几上，两只高脚酒杯中残留有少量红酒。赵宛韵用取纹纸拿起酒杯、端详片刻，把它们交给身旁的侦察员小张。卧室门口，半片模糊的泥脚印，早被划上了粉笔圈。

现场初步观察结果，不象是一般的抢劫杀人案。

女邻居喋喋不休地向郑劲松介绍郝婷婷的情况：今年32岁，一直没工作，全职主妇担当，完全由丈夫宋大刚供养。郝婷婷跟宋大刚结婚以前，原是个风流寡妇，人长得很漂亮，一对乌亮的眼睛对中意的男人常常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只要她一耸动丰满的胸部模仿电影中的吉普赛女郎那样抛出个媚眼，肯定会使几个男人在她香气袭人的身边骨头发酥，再也挪不动脚步。

宋大刚在市里工作，是医药公司的采购员，以前为了把郝婷婷弄到手、曾纠集一帮小兄弟，与外号叫"小胡子"的家伙进行过一场殴斗，逼着"小胡子"发誓再也不跟郝婷婷来往。结婚后宋大刚经常醋意大发，无缘无故也会用皮带打她一顿，高兴时还要在半夜搂着郝婷婷嘭嚓、嘭嚓地跳上几个曲子，扰得左邻右舍不得安宁。郝婷婷原本是无拘无束惯了的女人。丈夫在家时还算安分守己，唧唧喳喳地亲热一阵......等到丈夫出差便整天整夜地泡在舞厅里，为此结识了不少男人，经常趁着宋大刚不在家常来过夜就有三个。昨天宋大刚下午出差刚走，就发生了这起案件。

居委主任插话说："对过楼上五层住的退休工人老师傅早晨在阳台上做操的时候，从郝婷婷家打开的窗户里．好几次见过一个穿深绿色睡袍的男人，戴副金丝眼，那股劲头活好像是个大老板之类。"

听着女邻居和居委主任的叙述，赵宛韵意识到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家庭里，男主人宋大刚根本不可能对妻子的放荡一无所知。宋大刚这么蛮横的人不和郝婷婷离婚，本身说明这个风流女人对宋大刚有相当大的诱惑力。郑劲松抬眼望了望墙上郝婷婷的照片，美目流盼，一张娇巧的脸蛋，薄薄的睡纱衬托着发育丰满的上身。猛然滋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女人啊，女人！到底是天使的精灵，还是魔鬼的幽魂呢？

傍晚，检验结果就送到了刑侦科。郑劲松对这超高的工作效率十分满意。赵宛韵翻开尸体检验报告，上面清楚地写着————

（一）外部检查

成年女尸，体重55公斤，身长164厘米，发育正常，营养良好，体格中等，肤色白菌。于背部、腰部、四肢皆有尸斑呈淡紫色。尸僵中度存在于各关节。

头部密生黑发，长约45厘米，无损伤异常。

颜面：无损伤异常。

颈部，动脉处，刀创约宽3厘米，创

缘皮肤，肌肉紧缩。

胸部及四肢，无损伤异常。

外□□及□□，无损伤异常。

（二）

内部检查

胃、肠粘膜未见异常......

赵宛韵问郑劲松：“你有什么想法。”郑劲松沉思片刻，说郝婷婷自杀的可能性极大。但现场出现的四处可疑痕迹，他作为老同志即便是再资深不敢贸然做出定论。况且，郝婷婷自杀的动机尚无证据可查。祁顺海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打开话匣娓娓道来：“经检查，现场的四处疑点已初步断定：第一，半片模糊的脚印，是一只二十七公分的男式皮鞋印，形状细长。此人身高约180厘米到185厘米之之间，第二，刺死郝婷婷的水果刀把上的指纹，出自一男人之手；第三，两只高脚酒杯，其中，一只杯上留有郝婷婷的指纹，另一只杯上的指纹和水果刀把上的相同，第四，现场血泊中，还发现一块手绢，手绢上面的的芳香虽已被血腥浸透，但可认定，手绢上喷洒过的浓烈香水，正和郝婷婷梳妆台上的香水香型吻合，是一种进口的爱丽丝高级芳香液。手绢上留有被郝婷婷咬过的齿痕。”“从这几个疑点来看，如果是谋杀案，那么，杀人犯肯定是郝婷婷士分亲近的人，关系非同一般。”

“这样吧。”郑劲松听罢当即决定，郝婷婷案件的第一期侦破工作，着重调查郝婷婷的丈夫和她的三个情夫。侦查员们通过市医药公司联络到在二百公里以外的潘城出差的宋大刚，令其速归。宋大刚一下火车，医药公司领导配合李建军直接把他送至云溪镇公安分局。当他走进门的时候，郑劲松剑一样的目光扫视了一眼他脚上的皮鞋然后把视线移到他的脸上......宋大刚原本就有些狐疑，碰到郑劲松威严的目光之后，更加惶惑不安，愣愣地向在座的几名办案侦查员问道，"同志，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又没犯罪！"

宋大刚嘴边的"罪"字刚一出口，凭直觉，诸位感到精神一振。只见宋大刚腮边挂着的几道横肉急剧地颤抖，那双鬼里鬼气的小眼睛也跟着不停地眨着，满脸横气，矮胖不高的个头，站在那里活脱脱象尊地煞。赵宛韵拣出桌子上面的一张照片，欠起身，递到宋大刚面前。"告诉你一个噩耗。你妻子，郝婷婷女士已经死了！"同时，郑劲松敏锐的目光盯住宋大刚的脸，察看着他得知噩耗的反应。

"什么？!阿婷？她......."宋大刚的腮部肌肉迅速地抽搐，又眨巴几下小眼睛，目光突然呆滞了，木然地站在原地。老陈用手指着郑劲松桌子对面的木椅，示意让他坐到那儿，“秦曼，给宋先生倒一杯热茶，喝了冷静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