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员手指没有离开过键盘一刻，目视着电脑屏幕里前一刻的对话记录，刚才任队坐下时大致扫视了几秒，应该是不会问重复的问题，面前这个男子实在是撬不开他的嘴，人冷话又少。

比如询问家在哪里？回答：浪客。

家里还有什么人？回答：孤儿。

这配合胜似不配。

等了约莫三四分钟没有声音，记录员把手从键盘上移开活动手指，任队一定是在给他施加压力，思考这么长时间能问出什么尖锐的问题？直到耳朵里落下声音，诧异挑眉，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在今后的日子里会配合这个时代的律法吗？这是什么问题？

晋桑也不理解他这句话想表达的含义，不过他配合，“会。”

任凡清点头，这一个答案就足够了，起身走出门外，迎面碰到了一个身穿便服、面色不怒自威的人，眼尾下可见几条皱纹，岁月催促的老气在他身上形成，但精气神非常好，身材魁梧有力肌肉线条不落年轻人下风，和日积月累每天去锻炼身体有关系。

“父亲，您怎么来了？”

“审了吗？回答什么？”

“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去您办公室吧。”任凡清见到任鸣眉梢有些笑意，见他同意自己的话，和他并肩上楼。

“您怎么还亲自来了？”

任鸣当了十几年局长，在局里不苟言笑给人树立威严郑重的形象，让人感到惧怕才会减少犯错，保持久了再加上不爱笑冷面的性子，不管是和多年好友聚会还是在家中，都是绷着脸话没几句，妻子也是通过相亲结婚，没有爱意，也就是生下个儿子才不至于相对无言。

事业心强，谨遵上令，即使见到亲儿子目测知道他好就行，没有过多的问候，只有正事。

“上面对于这件事情很看重，担心你们出岔子让我来监督，他回答了什么？”

任凡清按电梯，先进到电梯里面按完楼层开口，“上面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拘留。”任鸣接受到了暗示，将这个暗示简单说给任凡清听，他不是不明白的人。

“不行。”电梯的速度很快，到达了六层“叮”的一声盖住了任凡清的声音，又再次说一遍不行。

“有命令必须执行，你不同意领导的意见？反驳领导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任鸣和楼道里面碰到的警察点头，他们都在为今晚的事情忙碌着，甚至有些翻看刚获得的资料太入迷都没有看到他。

任凡清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在两个人单独相处没有第三者的环境下才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是反驳，是驳回。”

任鸣知道他一向行自己的道，遵守心意，可没想到敢说出顶撞上司的话，他是一个规矩命令大过天的人，不喜欢任凡清的话，可又不能像对待下属一样，毕竟这是自己儿子。

“你多大的本事敢说驳回，就算是你说了上面会听？省省吧，这是为了公民的安全着想。”

“维持了一部分公民的利益，就注定有一部分公民会受损，这种形式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别跑题了，说这件事情，连果子里哪块腐烂都要咬一口才能清楚，你能有什么办法，看不惯就往上爬！”任鸣说着说着自己也跑题了，不爱跟任凡清谈论这个话题，树根腐烂好挖，人腐烂可不会乖乖等着你去抓。

任凡清可不想继续朝锌凰都的生活，爬得高极其容易摔下来，也不偏题，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爸，这些人是穿越过来的。”任凡清认真地看着任鸣的眼睛，他很少叫爸，大多数都是父亲，习惯很难改过来。

任鸣没有不相信和惊讶的表情，“上面人都知道，世界上没有这些人的资料，飞檐走壁本就超出了科学研究，他们正在找是什么因素造成了穿越，正在调查，没有调查出原因先把他们暂时拘留。”

“调查穿越？”任凡清实在是难以想象，没好意思说出来，他们到死也调查不出来，终其一生都是在浪费时间，不如做点对国家有用的事情。

“我只见了一个人，剩下的人没有看到，问出有没有办法再穿越回去，如果没有，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将穿越过来的锦衣卫聚集到一处，办特殊身份证、存个人信息、不管他们之间的事情、不缴兵器，有能力者可以应聘现在时代的职位保持收入。”

任凡清忽视任鸣听不下去的表情，继续，“给他们制定不可触犯的规则，不能伤害这个时代里的任何人，也不管他们时代的杀戮，他们那个时代就是如此，隶属的主子不同，便不会和平共处，警察限制不了他们，即使缴了兵器，能杀死人的办法还有很多，不用做无用功。”

“你疯了？”

“没有！”任凡清很坚定，“真相告知大众，说一半藏一半，将不管杀戮隐藏，他们内部相杀不要让外人看到，这样不会引来效仿，倘若要是因为世界上有穿越就研究，一辈子都研究不出来。”

“你确实疯了。”任鸣不想听他再继续说下去，起身打算离去，听到他说……

“他们不是闯入我们的世界，让这个世界变成一团糟的人，这不是人类的世界，更不是我们的世界，是世间万物共存的世界。他们或许是平行时空来的，或许那里的相处方式和咱们不一样，好多新奇的玩意儿他们都没有见过，难道我们就因为不是一个时代剥夺了他们的权益吗？”

“他们与我们共存于这个世界，也该有他们的一份，诱导比抹杀强许多，况且，打着保护的名义伤害另一波人，太不公平了。我们的存在不正是为了公平而生吗？我们心里的天平要是倾斜了，那就该辞职了。”

“我们自己的生活都危机重重，哪管的了别人的，相信我，这个办法会为这个世界带来不一样的生机。你也看到网上有人飞身救下跳楼的女子，不要排外也不要伤害人，若是有朝一日他们伤害了公民，那依法处置。”

“你知道锦衣卫吗？锦衣卫的结构和现在的警局一样，他们的出现，或许可以帮助我们让那些见了阳光的鬼魂滚回他们的阴曹地府！”

任凡清眼睛看向窗外，似乎透过层层的墙壁看到了万家灯火，他们守护着一代又一代的故事，换了一代又一代的人，唯有正义不曾改朝换代，他们该尊正义。

“区域自理世界，承载的能力过于自由，藏于真心下的震撼，到了该披上寿衣的地步，碎蜂的锋芒不露，向阳的话起竿面对，单挑海啸，陈中的莫负是烈火阳，自我的时间开始审判，只有棺材存活。”

任鸣听到任凡清坚定的声音，清楚有气势，不曾破音却能震碎周围并不存在的枷锁，仔细思考这段话，皆是他对于这个世界的宣告。

他的眼神里面有一股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凄凉，拿着语言这柄利剑单挑这个世界，孤勇之下，是翻飞的衣袍，这一刻，任鸣好像看到了他身为君王的样子。

他不曾看过古装片，却了解历朝历代的皇帝，更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便是一朝的皇帝。

起初，只知道他事事周到、办事利落、出的任务没有一人伤亡，抓了不少毒/贩，功勋无数。多年好友夸赞任凡清前途无量，聪慧至极，待人和善没有架子，现在他觉得任凡清是一个好的领导人。

任鸣和他妻子都知道自己儿子的躯壳里是另一个灵魂。

当年他们的儿子死亡后又复活，是任凡清亲口说出自己的身份，没有隐藏，并表示会为他们的儿子报仇、会孝顺他们、会为他们养老，也听话懂事，相处了十五年，他们早就把他当成了亲儿子。

“上面不一定会同意。”任鸣放软了语气，与他的视线一同眺望窗外。

“我这些年的钱除了捐款还剩下一些，我负责，我深抓，若在我的监管下出了事，我一并担责。”

“你可以不用管这些事情。”

“我也想逃啊。”任凡清长叹一口气，站起身走到窗户前，玻璃映照着自己的模样，朝锌凰都的他在盯着自己，哪怕没有这段记忆也会如此。

倒是即墨钧孑然一身，可以随处逃，由着性子来，再相见，定要向他讨回来！趁现在享受自由吧，等一切尘埃落定可不会这么轻松了。

“二楼有带刀的人闯入？打不过？连子弹都能躲？TM的，谁让你们开枪的！不是，怎么连子弹都能躲过去？”

任凡清听到外面人的对话，担心自己的计划出了问题，飞跃到门口。

任鸣看着他飞起来的身子，眼皮子一跳，嘱咐，“记住现在的身份！”说完也出了门。

任凡清不走电梯，飞身下楼梯和电梯到达的速度一样，望着干净整洁的办公区和相处融洽的警察和锦衣卫……脑子里当场“嗡”了一下，不明所以，直到看到了晋桑的身影，和孤身一人身穿红色飞鱼服的锦衣卫，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晋桑把被子弹射穿散落一地的花瓶碎片扫到簸萁里，幸好他在审讯室听到了风声赶过来，才不至于让人酿成大祸。

来人是他的手下，见自己被逮捕隐藏身形，潜伏在警局周围，趁警局现在这个时间段人少便闯了进来，打斗不到一分钟，晋桑就出现阻止了，没有伤到人和损害东西，只有一个被子弹打碎的花瓶。

“抱歉啊，我刚才太害怕枪不小心走火了，幸好没有伤到你，不然我良心真的过不去。”一个警员走过来。

手下人看了一眼晋桑，见他点头，拱手，“是小人的错，小人误以为督主被贼子所擒，草草闯进来惊吓到了诸位，在此跟诸位说声抱歉。”

“没事没事。”

在场警员不在意地摆摆手，今天晚上太忙了，导致现在脑子都有些懵，本能就顺着他的话说，天底下……真的有穿越？

如果现在抬眼望去，大多数人脸上都有些呆滞，天知道他们刚才看到了什么！一个人影“唰”的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那是从他们头顶飞过去的哇！

“这个时代与我们那个时代不一样，不能随便动武。”

“督主，卑职看到了紫暴，这个时代能杀人吗？”

晋桑环视一圈没有需要帮助的人，开口，“杀人犯法，不得伤害这个时代的人，除了这个时代与我们的人，其他的人，杀无赦。”这是主子希望看到的自己。

……

“或许你的想法是对的。”

任凡清听到身后传来任鸣的声音，脸上浮现笑意，即墨钧身边这个暗卫当真是举世无双。

方才这小子称他为督主？锦衣卫的首领？紫暴是谁的手下？

等想法通过了，再细细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