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王爷可吩咐......”
张离辰眉眼间尽是冷淡疏离，略略一抬手就打断了叶长风：“朝廷之事还轮不到诸位指手画脚。”
顾念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看那几个江湖名门弟子脸都绿了于是火上浇油道：“张大人，你就真不管那些江湖子弟的死活？那些可也是大梁朝廷治下的百姓吧？一个个年纪轻轻的死了可惜。”
“可是这些人也终究不是死于我手。”张离辰油盐不进，就是不顺着顾念的话往后说：“顾公子，事情是你闯出来的，怎么要朝廷来收尾呢？顾公子把话放出去，说朝廷一日不出面就一日杀一人，朝廷的脸面被你扔在地上踩，你真觉得我身为朝廷命官会在意你一个江湖浪子说出来的疯话么？”
“我乃朝廷四品，顾公子，你要杀就杀，我不会多问一句，江湖上寻仇灭门的事官府尚且不会管，何况这些？沉剑山庄本来就是沉剑之地，千年来闻名天下，名剑出世惹人觊觎才有灭门之祸，朝廷已全力安置死者家人，尽力缉拿真凶，但江湖事江湖了，顾公子想坏了江湖规矩，也要看这些江湖大派认不认。”
顾念心下了然，张离辰真不愧是从小就长在昭明宫中做太后近侍的人，察言观色真乃人中一绝，不管你怎么刺激就是不上套，他大致应该已经猜到如花摆下这么大阵仗有所图，只是不明白如花到底想知道些什么罢了。
“我这些天听到了一些事。”顾念老神在在地吹着茶水上的浮沫：“很有些意思，不过现在听来也许有些离奇了，我想问问张大人，沉剑山庄出事当晚，有朝廷的人形成合围之势，冷眼旁观，未见援手，沉剑山庄虽是江湖门派但是山庄中的那些仆役学徒都还没踏入江湖无辜枉死岂不是朝廷罪过？”
如花不着痕迹地留意着在场几人的神色，立场不同，各有心思，但是那一瞬间的惊讶却还是露了马脚。
好家伙，合着这群人都知道沉剑山庄外的事情啊......
也是，这些江湖盘口在姑苏如此密集，那天晚上的事早就飞出去了，只是他们来晚了一步，沉剑山庄里的那些痕迹都是刻意留下来给他们两个人看的，就是要让他们下沉剑池。
沉剑池里有什么东西，那个人一定很清楚，只是没想到的是，风波散人那个活鬼纵然有一百年的内力但是如花身边却跟着顾念这个妖怪。风波散人练功练得走火入魔，神志并不清醒，这样人根本就不是顾念的对手。但是顾念到底有多强，别人并不知道。
而实际上，这个人从始至终想要的都是如花的命，如果没有顾念，孤身下到沉剑池中的如花一定会死在风波散人的刀下。到时候，建安城中的那位太后娘娘怕是会疯？
这人疯了，就容易被一些别的事情干扰，做出的决断往往是漏洞百出的......
寒江如风作为帝朝真正的主人，她的一举一动都足矣让整个国家震动。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在乎如花，但是这二十年来，寒江家小公子就是太后娘娘的命，这才是人尽皆知的事。
顾念似笑非笑地看了如花一眼，结果被如花白了回去。顾念忍不住笑出了声：“罢了，朝廷事多，想来是不想管也是有朝廷的考量，沉剑山庄一夜惨死上百人，这些人都有父母都有家人，这些人乱了，大人是不是要派兵镇压？”
“乱不乱，不是你说了算的？”张离辰冷笑一声：“太后娘娘圣威之下，四海皆定，百姓安居，江湖上讨生活的人大体上都知道自己过得是刀光剑影的日子，既然走了风雨路，可不能再缠着官府要江湖上寻仇的说法吧。”
张离辰一边说一边看向如花，他的每一个字似乎都是对着他说的：“我也知道江湖上有些豪客本事不小，非要在这些盖棺之事上纠缠不休呢？建安风光正好，不如去天子脚下好好看看这帝气所在，以免在江湖上跑野了，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
顾念摇头，难怪这张离辰招如花恨呢，这话说的，果然，如花浑身上下的毛毛都要炸起来了。这恐怕才是张离辰愿意走这一趟的原因，告诫如花不要再生事，恐怕太后的人已经到了。
张离辰不上套，顾念却也不会放过他：“好啊，这样诸位就回去吧，不过劳驾张大人把这些人尸首带回去，我曲荷院人手不多，就不能给诸位亲自送去了。送客！”
四大暗卫捧着这些人的兵器依次上来：“请吧。”
张离辰闭着眼咬着牙，他对着顾念也觉得扎手，这人就非要把沉剑山庄的事翻出来么，明明放过去，才是对所有人都好啊......
张离辰起身，理了理身上的官府，四爪飞鱼蟒纹灵动非常：“罢了，不就是丢个人么？我张离辰丢得起，告辞，这些人的命我司礼监背了，我倒要看看天下人敢不敢来找我张离辰要这些人的命，顾公子武功盖世，我就是倒了霉也还有顾公子一起。”
张离辰从阿呆手中取回那把御赐的官刀，却在靠近阿呆的时候低语一声：“再这么放你主子折腾下去，你这几个非要被人断了手脚不可！寒江家养你们一场不是让你们纵着主子胡闹的，日后江湖人怎么看小公子？”
阿呆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官刀捧得更近了些：“大人，请吧。”
“.......”
剩下的江湖人看官府靠不住，也都挂了脸，不过官府的人走了也就说明这件事官府和如花根本没什么好谈的。
官府人走了，有些话反而更好说，叶长风率先开了口：“顾公子，你无师无门，想来那沉剑山庄跟你也没什么旧交啊？”
如花冷笑一声：“你说没有就没有啊？你看见了啊？”
叶长风款款道：“武当倒是也沦落不到跟沉剑山庄攀关系，游云之跟什么人有来往我们也没必要去查，但是这位顾公子从未去过姑苏这一点很好查。游云之武功不行也没有这么多功夫行走江湖结识朋友，想来真正认识游云之还有交情是花爷吧？”
顾念又冷冷地开口：“你说有就有啊？你看见了啊？”
叶长风：“......”
“行，二位都不承认也就罢了，你们那这些外门弟子来威胁我们，也无非是觉得江湖人重脸面，要是被你们这样闹一场，我们八大门派颜面无存。但是花爷，这件事背后的水太深了，颜面是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门派基业......”叶长风难得没有阴阳怪气，而是颇为真诚：“颜面被人踩一脚自然是大事，但是日后也总能捡回来，但若门派根基传承被毁，我们这些人就是死了都没法面对祖师爷啊。”
柳如眉原本就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看叶长风服了软她也坦白道：“自从岳阳楼出事之后，师父就交代各地弟子一定要小心行事，沉剑山庄的事不管跟你们谁有关系我都敢保证，我峨眉弟子绝无牵连，就算是对浮光剑有所图，我峨眉弟子也绝不会杀人害命。若真是我峨眉弟子与沉剑山庄这么多人的枉死有关，我将我项上人头给你们。还请顾公子，放这些孩子一条生路吧。”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顾公子何必枉造杀孽？我青龙寺虽是百年大派，但是这件事不是我们管的起的。岳阳楼的前车之鉴已经足够提醒我们了。一夜之间岳阳楼上下没有活口，岳阳楼可不是沉剑山庄这样的大派，贫僧不知这沉剑山庄除了这沉剑池还有什么好东西惹人觊觎，但是我们不配问。”
“你们这些话说的可就没有道理了。”顾念打了个哈欠：“江湖上人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朝廷怂了，我就要给你们几分薄面？诸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你们无非是想说这些人无辜，让我放了他们，可是也没有我自己丢人长你们八大门派威风的道理啊，没办法，张大人说得对，江湖人吃江湖饭，自然走了这条路，就要守江湖规矩。天下谁人不无辜，百十年前天下大乱的时候死的人更多，都是无辜，谁给这些人偿命了？这一套对我没有，诸位若是不能说更多，那就请回吧，尸首我会给你们会送去，不过杀到谁不一定，你们自己去衙门分一分。”
叶长风微笑：“顾公子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谁说无辜之人的命就轻如草芥呢？当年威赫一时的关山侯顾念不也为了天下人偿命了？有些人自有人杀，顾念引南蛮入侵，北线全败，关山后数百万人流离，最后他自己不也是丢了自己的命么？”
如花听到这话，脸色就变了：“送客！拿着你们的东西给我滚！”
“唉！你！”柳如眉一拍桌子，柳眉倒竖：“如花你是给脸不要脸了是吧？你真以后我峨眉派怕你？”
“滚！”
龙吟声轻响，大夏龙雀轻响，再不走，如花就要让这些人走不了......
等人都走了，顾念看如花真炸毛了，于是淡笑道：“把刀放下，大夏龙雀真是倒了霉了，被你用来吓唬这些人。”
“他们说你！”如花生气，嘟着嘴脸都皱了：“我爷爷都说了你是好人，大好人，他这辈子就认你这个大善人，我寒江家的人自有道理，他们凭什么这么说？他有没看见？”
“要是看见岂不是真成妖怪了？”顾念看着如花的包子脸笑着伸手捏了捏：“孩子脾气，你把这些人赶走了，后面怎么问？何况人家又没说错，我当年就是给这些人偿命也是应该的。”
“我不管！”如花捂着耳朵：“不听！不听！不听！”
顾念无奈：“行了，咱们想想别的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