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葵早就察觉到了秦尤的视线,但她并没有理会,而是强迫自己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谢星执看着她用力到发白的手指,“这支碳素笔招你惹你了?放松点。”
虞葵松开手,取出字典查英语单词,打算把报纸上的文章翻译出来。
谢星执也没打扰她,眼中的慵懒渐渐退却,带着几分幽深。
不到闭馆时间,虞葵就准备回家。
“走,我带你去吃火锅。”谢星执把她的书包往手上一提,“位置我都定好了。”
虞葵无奈地看着他,“我回家还有事情,下次吧。”
“下次什么时候,”谢星执跟在她身后,“给个准信。”
“寒假?”
谢星执暗自咬牙,“寒假还早着呢。”
虞葵低笑出声,“反正今天不去。”
她心里有点难受,很想回自己的房间呆着。
谢星执长叹一口气,“你心情不好?”
“为什么这么说?”虞葵回过头。
“还要怎么说,”他吊儿郎当地耸耸肩,“就你那把表情写在脸上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了。”
虞葵:“……”有这么明显吗?她还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完美。
“为什么心情不好?说出来听听。”
“不想说。”虞葵不愿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任何人,那是她隐藏在心深处的秘密,就算腐烂化脓,也只能她自己知道。
“不想说就算了,”谢星执把保温杯塞她怀里,“牛奶还热着呢。”
虞葵摇了摇头继续往楼下走,一直走到了公交站台。
“你回去吧,有什么不会的问题,周一再问我。”
“明天不来图书馆了?”谢星执道。
“明天我妈妈过生日,”虞葵有点不好意思,“我要在家里陪她。”
“这样啊,”谢星执沉吟了一下,道:“那你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诶?”虞葵睁大眼睛。
谢星执从善如流道:“要是没有准备好,这附近有条步行街,我带你过去转转。”
“准备好了。”虞葵觉得他还挺热心的,便说:“一周前就准备了,谢谢你。”
“我算是看出来了,”谢星执幽幽道:“除了学习,你不会跟我去其他地方玩。”
“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一样。”虞葵解释道:“你有你喜欢做的事情,我也有我喜欢的事情,不用迁就我,至于给你讲题也是顺带的事情,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更不用因为感谢我而烦恼。”
说到这她顿了顿,“当然,如果你能考上不错的大学,我一定会为你高兴。”
“老气横秋,”谢星执沉默一瞬,低头地凝视着她的脸,“说话怎么跟班主任一样?还说生活方式不同,我不信你平时不吃火锅。”
虞葵:“……”
“算了,”谢星执道:“看起来斯斯文文,口才却这么好,说不过你。”
虞葵:“……”
“不为难你了,”谢星执道:“车来了,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虞葵笑着挥了挥手,“再见。”
谢星执看着她没说话,修长的身影站在背光的地方,虞葵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
她再次挥了挥手,走到后面的位置坐下。
车开走后,谢星执正要离开,身后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站住。”
谢星执回过头,秦尤大步走到他面前,目光尖锐地审视着他,“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缠着虞葵?”
谢星执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后,嘴角缓缓勾起来,“我是谁跟你有关系吗?怎么,不准差生向好学生问题啊?”
“你是什么人你自己心里清楚,”秦尤冷冷盯着他,压低声音警告道:“虞葵跟你不一样,奉劝你不要招惹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谢星执挑挑眉,不仅没被他吓到,还被他这戒备的模样逗笑了,“你跟虞葵什么关系啊?是她哥哥吗?”
“我……”秦尤手指握紧,心中的怒气好似被一盆冰水浇透,他移开视线,“我跟她的关系不需要告诉你,但你最好不要再找她,有什么问题可以去问老师。”
“既然不是她的哥哥,是偷偷暗恋她的人吗?”
“胡说!”秦尤如遭雷击,想也不想地否认,“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那你在紧张什么?”谢星执眯起眼睛,“她跟我做朋友,你才是无关紧要的人吧。”
无关紧要。
秦尤闻言,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让他浑身都难受。
“应该也不是她的朋友,”谢星执火上浇油,“你在图书馆就一直看着我们,但虞葵并没有理你,你们应该不熟。”
怎么不熟?秦尤很想大声的否认,他和虞葵一起长大,除了她的家人,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然而他说不出口,只能再次强调,“不管我跟她是熟不熟悉,你都不准再打扰她,否则我会把这件事告诉老师和虞葵的家长,你最好离她远点。”
说完这句话,秦尤转身就走。
“喂!”谢星执叫住他,面色淡淡地说:“你告诉老师和家长有用吗?我和虞葵既没有逃课也没有早恋,你觉得这能威胁到我?”
秦尤头也不回,“你不怕,你就试试。”
“我还真不怕,”谢星执不紧不慢道:“但我很好奇,虞葵要是知道你来找我,她会怎么想,估计会觉得你很碍眼吧。”
“毕竟,她那么喜欢帮助同学,如果知道你背后使坏,应该会很厌恶你。”
“闭嘴!”秦尤回过头,目光死死地盯着他,怒不可遏道:“你这样的混混真以为赖上她就能提高成绩吗?不过是堕落前的苟延残喘,也就骗骗你自己。”
谢星执脸上的散漫渐渐消失,他静静看着秦尤,“你说什么?”
“别费劲了,”秦尤口不择言:“你这种人我见多了,虞葵太天真,不了解你的本性,但你却骗不过我,学习是假,想拉着她一起堕落才是真。”
“我告诉你,”秦尤眼中全是冷色,“她不是你能招惹的人,再敢借着学习接近她,我不会放过你!”
“啧啧,”谢星执抬脚走到秦尤面前,看着他恼羞成怒的脸,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我是个混混怎么了?我就是要接近她,你能拿我怎么样?”
秦尤被他吓了一跳,用力把衣领抽出来,“你最好不要后悔。”
谢星执神色不变,“随你怎么想,但让我放弃学习不可能。”
“你可以去问其他人,”秦尤后退一步,“但绝不能是虞葵。”
“因为你嫉妒?”
秦尤身体一僵,他怎么可能嫉妒,他只是怕虞葵被骗。虽然两人已经绝交,但他并不想看到虞葵堕落。
“既然不是嫉妒,那是为什么?”谢星执道:“因为掌控欲?”
秦尤沉默不语,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心里非常难受,好像属于自己的东西正在被夺走。
“没有理由,”秦尤道:“虞葵跟你不是一路人,你不要影响她的成绩。”或许这个理由能够说服自己,他这样冲动是为了虞葵的将来,而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
“你不了解虞葵。”谢星执不紧不慢地说,“或者说,你并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怎么可能!”秦尤自诩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了解虞葵的人之一,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他心里最为清楚。
“如果你了解她,你就不会来找我。”
谢星执道:“我不会远离虞葵,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远离她。”
秦尤睁大眼睛,谢星执提起地上的书包,大步从他身边经过。
“你站住!”他往前追了两步,“你信不信我真的会告诉她的家长,你……”
“随便。”
秦尤:“……”
他站在原地,看着谢星执越走越远,就好像看着那个陪他一起度过无数孤独岁月的小女孩也一起走远。
天慢慢黑下来,周围亮起了灯,秦尤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他垂眸看着自己孤零零的身影,脑海里多好出许多记忆,每一帧都跟虞葵有关。
如果是从前,虞葵早就会给他打电话,问他去哪儿了,为什么还不回家……但现在,她甚至已经拉黑了他的联系方式。
秦尤才真正意识到,他再也收不到虞葵的信息,再也听不到她关怀的声音。
那些他从前拥有着却不曾珍惜的东西,究竟有多么珍贵。
他取出手机,点开虞葵的微信,却连她的朋友圈也看不了。
他很想问她,为什么要跟谢星执这种人混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好好保护自己,却连重新添加朋友的勇气也没有。
最后他点开了陶姜的微信,看着两人之前的聊天记录,好像才能得到片刻的轻松。
陶姜对他很好,他应该知足,而不是怀疑自己决定的对错。
他应该大步往前走,而不是频频回头。
他在聊天框里打字:“明天有时间吗?一起去看电影吧。”
陶姜很快回复:“好啊,我还要吃火锅,去精品店买发饰。”
“好。”
秦尤走回到公交站台,那辆回家的车却迟迟没有到来。
他等了很久,久到经过的人越来越少,他才终于看到熟悉的车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