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狼首疑局

这叫他想起有一年夏天特别的热，隔壁大伯为了给儿子黑牛娶媳妇，买了一头大肥猪，那是他第一次看见那么大的肥猪，里外三层估计几口锅都装不下。

但当隔壁大伯把刀子捅到猪肚子里开膛破肚时，猪肚子里流出来的，除了红的绿的，还有厚厚的蛆虫，显然，卖猪的商家没良心，把已死多时的死猪卖给了隔壁大伯，他知道穷人气短就算吃了亏也会忍气吞声。现在苟小仁每次想起来，似乎还能闻到那股猪内脏腐烂的味道。

苟小仁睁开眼睛，周围很明亮，似乎点了很多的蜡烛和火把，但空气却很沉闷，隐隐有股臭味，但却被烧的冲鼻的贡香味冲淡，变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腐朽味道。

苟小仁有些疑惑，他不是应该在府里吗？怎么会躺在这？

记忆一点点复苏，脑海中突然闪现戏服、狼头，他那天胡编乱造的鬼戏子，当然也不算胡乱编造，毕竟之前庆都就有鬼戏子的传说。而那个鬼戏子就那么活生生的站在他身后。苟小仁真想自己给自己两嘴巴，你这个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你咋不说看见财神爷给你送金山、银山那？鬼戏子，这玩意儿，会要人命的，他可没长两脑袋。

苟小仁想坐起身，但很不幸的发现，自己被人把手脚绑了起来，心想谁这么不开眼绑他？穷疯了？

他先是看了下眼前的四周，四周无窗，地上有一些破旧的箱子，之前应该是装了东西，现在却都是打开的腐朽状态，被随便的踢到一边。墙上挂着几副字画，因为有些年头，也没妥善保管，有些模糊，但其中有一面大旗，却是非常的醒目，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大字，贤王军。

苟小仁就算没有文化，也知道庆丰只有一个贤王，就是上代皇帝的长子，被喻为帝星降世的贤王赵显。赵显出生时就紫微大盛，所有卦师都说他有帝王根骨，会成为千古一帝。

但这个千古一帝，不但没当上皇帝，而且全家三百多口都惨遭灭门，贤王手里的贤王军，更是在周边山里被人一夜屠尽，几百人的大军被砍了头颅挂在树上，当时的场面，估计见到，不是吓死就是吓疯。

而当时正当关东蛮族打入庆都，所有人都说是关东蛮族所为，但直到关东蛮族被韩家军打出庆丰，他们也没承认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就变成了庆丰史上的诡案。以至于贤王府现在都还是个荒府，没人敢住这一夜之间死了几百人的宅子。

苟小仁没有心思胡思乱想了，他用力扭头就看见不远处，那个顶着狼脑袋的鬼戏子，正在一块青石板上磨刀。刀磨的嚯嚯直响，旁边还设了个祭坛。祭坛周围，围了好几圈的蜡烛，上面也不知是用血还是什么画了一圈血红的符咒，苟小仁看不懂符咒，但压在符咒上的东西，却叫他看见直接吐了出来。

只见那随着烛影摇曳的祭坛上，整整齐齐放着七个死人脑袋。脑袋有新有旧，但无不是腐烂不堪，或是带着干涸的血迹死不明目。

苟小仁很想劝劝这个鬼戏子，就算没有脑袋，你也不用弄这么多，一个就足够了，这玩意儿不保鲜啊！

但苟小仁心里再吐槽，再害怕他也不敢多说一个字，深怕这个鬼戏子，转头就把他脑袋搬个家，和那些死人头一起开大会。

但就这么听着对方磨刀，实在心里慌的上。忍了半天，还是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喂，知道现在什么时辰吗？今天虽然是三月三鬼门开，但你再不抓紧时间往回赶，鬼门关上，你就回不了地府了，孤魂野鬼不好当，也没个组织，没个纪律的。”

苟小仁竟然假好心的劝鬼回地府，但对方不领情，还是一心一意的磨刀，似乎怕这刀慢一点，到时候砍苟小仁的脑袋都会不疼快。

苟小仁眼看着对方好言相劝不行，记起老人们常说鬼怕横人，你要对他凶，他也怕你。但苟小仁怂啊！见了鬼鬼神神，腿肚子都转筋，别说横了，他就差跪地上叫鬼爷爷了。想了半天，才想到。

“你知道，我是谁的人吗？展大将军，听过吗？庆都出了名的不是东西的……呸……“苟小仁一情急，把平时在心里骂展孝德的话说了出来。

“不，他挺是东西的，就是有点不是人。”这话怎么听都怪怪的，但对鬼嘛，胡说八道也就八道了。

“他在庆都是出了名的混账，自从他回了庆都，小儿夜啼都变少了。阎王见了都得跪地上磕三头叫爷爷。你抓了我，如果被我们大将军知道，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他一定带人把你从坟里掘出来，先鞭尸，再烧三遍，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但说完，苟小仁就觉得有点逻辑性问题，似乎这家伙还没埋，掘也没东西可掘啊！

只希望，这恶鬼在鬼界也听过展孝德凶残的恶名，把他放了。

但显然，苟小仁是想多了，只听得那个鬼戏子，发出一声轻哼，明显的不屑。似乎在说，展孝德在我这，连个屁都不如。

苟小仁听到对方不屑的冷哼声，竟然有些不满不忿，但下一秒，一把磨的雪亮的长刀横于眼前，苟小仁眼睛都直了，一缩脖子大叫。

“冤有头债有主，展孝德造你鬼谣，你要找找他去，别找我。”他还没忘，在大皇子面前，给这鬼加了一段缝脑袋的戏，没准他就是觉得这块有损他威名才来找自己的。

鬼戏子显然并没有想现在杀了苟小仁。他只是嫌对方太吵，想叫对方闭嘴。

只见得鬼戏子站起身，越过苟小仁，向苟小仁身后走去。

苟小仁虽然手脚被绑住了，但身体却能动。

他小心的扭头向后看，然后便知道这鬼戏子为什么要不屑的冷哼，因为在他身后的墙上用铁链四肢大开的栓着个人。苟小仁就算还没看清对方的脸，但那身伤疤他却是记得清清楚楚，毕竟他不止一次的摸过。只不过此时，那些旧伤上，还横七竖八的添了好多的新鲜伤口。伤口有些凝结，有些还在流着鲜血，而此时那个鬼戏子，正用一个陶碗接伤口上的血，他要用这些血来画祭坛上的符文。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苟小仁刚刚用来吓鬼的展大将军。

苟小仁瞳孔炸裂，展大将军什么时候也被抓来了？苟小仁发誓，以后吓唬人，再也不说大话了，没想到现世报来的这么快。

展孝德虽然被禁锢着，但他一直都是清醒的，见鬼戏子在他伤口上接血，眉头竟然都没皱一下，只是不无讽刺的道：“你抓我来就是想给我放血？”

展孝德的语气，竟然有种。你不杀我，都对不起你布下的这个大局。

鬼戏子一阵闷笑从狼头里传来，以不似人声的沙哑声音道：“怎么，展大将军觉得自己死的太慢了？放心，快了，我的符阵画完，马上送你和你的这个玩物一起上路。如果我刀快些，你们没准还能一起过奈何桥，下辈子做猫做狗，就是你们自己选择了，我这就不安排了。”

苟小仁迟疑于，这个鬼戏子，竟然还会说风凉话。

展孝德却道：“你是谁？我都已经快死了，你也不想叫我知道你是谁吗？”

展孝德一直怀疑狼首案的凶手是大皇子，毕竟所有疑点都指向他。但他现在真的不确定了。

鬼戏子接了满满的一碗血，看着展孝德此时嘴唇都泛着白色，却还能咄咄逼人。不得不佩服这男人的毅力，看来他真是找对人了，这种人，真的不能叫他活下去，要不他会成为所有人的绊脚石。

“我是谁，很主要吗？你们不是都叫我鬼戏子吗？看我这脑袋，都是一针针缝上的，好疼啊！哈哈哈哈……”

鬼戏子，用他本就沙哑的声音，说着惊恐的话，甚至还在脖颈出做出穿针引线的动作，动作娴熟，又有点癫狂。

展孝德当然不会以此为惧，但苟小仁却吓的头发都快立起来了。这还有现场演示的？他当时不是胡说八道吗？但想想他胡说八道时，对方的尸体就躺在一边……苟小仁又打了个冷战，太可怕了。

但下一秒苟小仁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嘴中突然喊道：“你不要伤害我们将军，我们将军身娇体软，经不起你那么折磨。”

他本意是在死之前，再拍展孝德一个马屁，以免变成鬼，还要受他欺负。但他肚子里墨水不多，加上惊惧，这用词就有点不当。以至于挺悲壮的展大将军，差点没破功，一个眼刀过来，如果不是他被绑着，他一定把苟小仁的屁股踢开花，这口没遮拦的怂货。

苟小仁又一次把脖子缩了起来。

那个鬼戏子听到后，突然大笑起来。

竟然拍了拍展孝德强壮裸/露的上身，讪笑道：“是挺身娇体软的。”在他伤口上用力抹了一把，刚刚不流血的伤口，又咕咕的往外冒血水。

“但放心，等一会，没有脑袋后，你想软都软不了了。人死而硬，展大将军，也不会例外。”

可以明显从对方语气中听出来，他很愉悦于砍了展孝德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