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鬼母罗刹鸟

苟小仁上气不接下气才追着韩其胜来到东小院。

但刚到东小院外，就感觉气氛不对。只见展孝德的护卫、展孝礼的家将与柳亭雨带来的人马把东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苟小仁刚一靠近就感觉到了萧杀之气，几方人马各不相让，除了个家的主子，谁也不让多一人进东小院。

韩其胜本就是个浑不愣，心急小木头的安危，哪管这里有多少人，横冲直撞的就往里冲。

展孝德的人认识韩其胜知道他是韩家的独苗苗，柳亭雨的人本就都是韩家军出身，虽然见过韩其胜的人不多，但见对方叫着，谁敢拦我韩小爷，就叫他知道韩家军的厉害，便知道这是谁家的子弟。而展孝礼的家将本就是普通人，大多是有眼色之人，韩其胜气势如此之足，竟然一时唬住了这群人，没一人拦阻他。

苟小仁可没韩其胜的本事。

想往里面钻，脑袋削尖了，还是被人像皮球似的踢了出来。

脑袋撞到地上，直接鼓起了个包，诶哟诶呦直叫。

红胭脂在一边看的干瞪眼，看苟小仁的怂样，突然就觉得很碍眼。

上前抬起纤足，一脚踹在苟小仁屁股上。

娇声斥道：“一个大男人叫什么叫，也不觉得没脸。”

脚上一用力，甚至把苟小仁从地上踢了起来。

然后，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竟然以矮苟小仁半个头的高度，拖着苟小仁的脖领子，就这么把人在众目睽睽下拖到了东小院的门前。

嘴里还不停的碎碎念：“一岁看小，三岁看老，我看你下辈子也长不出个全乎胆来。”语气中甚至有那么点恨铁不成钢。

红胭脂本身并不想进东小院，外面如果算是剑拔弩张，里面很可能就是腥风血雨。画师和她说过，不要太参与进展家与柳家的事中。她帮着柳亭雨纯属是凑巧。

用力一脚把苟小仁踢进东小院的小门。

弹弹身上粗衣麻衫上不存在的灰尘，转身竟然又退回到了人群外。

站定后看着众人，竟然还假惺惺的抹着眼睛道：“小女子我弱柳无依，好怕怕啊！”

众人……

红胭指一顿矫揉造作，却在众人没注意时，与柳雨亭带来人马中的一个戴着兜帽的大汉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可以乘乱混出去。

苟小仁被红胭脂一脚踹进院，一个没站稳，差点没成了滚地的轱辘，直接撞到那吊过李宛君的歪脖子柳树上。

但好在身体还算灵活，几个踉跄，很巧的竟然扑到展大将军的腿边，伸手拽着展大将军的下袍，也不管这有多忤逆，就要爬起来。

当然，心里还不忘骂红胭脂那个女人看着漂漂亮亮的，却没安什么好心思。

但还没等他爬起来，只觉得头顶压下来一只大手，竟然硬生生的又把他按跪在了展孝德的脚边。

此时的苟小仁，双还抓着展孝德的外袍，脸几乎贴在对方腿上，鼻间围绕的都是男人的气息，就算他面皮不够白，也闹了个大红脸，这跪姿也太不雅了吧！

苟小仁第一反应是，展孝德生气了。

马上求软道：“大将军，小的来保护你来了。”一副忠仆嘴脸，但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正常来说，展孝德听到这话，一定会嫌弃的把他一脚踹开。

但苟小仁等了半天却没见他有任何要踹他的举动，反而放在他头顶的手微微颤动，似乎是极力忍耐什么。

苟小仁疑惑的偷眼四顾，周围出奇的安静，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不如说是黑暗下的惊蛰。但院中那棵醒目的斜柳下却靠着一个极美的女人，皓雪肤，春桃腮，胭脂唇，欢悦楼的红胭脂与她相比都要暗淡几分。

但就这么一位绝世美人，却长着一双红眸，背后一双黑色羽翼把她整个包裏住，就像只长着美人头的怪鸟。或许说，这就是传说中真正能化美人的鬼母罗刹鸟。

苟小仁惊疑的看着这个形似女妖的东西，那天在雾山，他多少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此时再看，却只有真实感。

但嘴里下意识说的话却是。

“没想到那天在雾山里见到的真不是幻觉，将军真的有女妖来找你了。”

想起当天晚上那诡异的山谷里的女妖是从花轿中走出来的，苟小仁就觉得她是看上了展孝德，要拉展大将军当妖相公。前几天，他还在打趣展大将军说，女妖看上他了，当然因为这句话他被修理的很惨。现在想想突然觉得，他竟比那满院的乌鸦都乌鸦嘴。

展孝德没有理苟小仁的胡言乱语，手上按着他的力道却不减。他盯着那个绝美的女妖，眼中的神色却是不停的变幻，一会温柔，一会狠厉，下一刻又变成满满的懊恼和怨恨……

不知多久，展孝德才打破了此间的宁静，他突然笑了起来，似乎此间看到的东西无比的可笑。

也不知是自嘲还是嘲讽的道：“我就在想，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事物，没想到……这世间真有人能化妖？”

展孝德从来不相信世上会有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但此时，他不得不说，没准世界上真的有什么奇怪的力量，会叫一个本应该死掉的女人，成了这世间无法死掉的事物。

但就在展孝德言语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弓弦拉开之声。

转头去看，却见展孝礼不知何时手中拿着一把长弓，弓上搭着箭，箭头指的却是斜柳下的女妖。

想着春梅说，展孝礼可能对柳迎雪做的龌龊事，突然觉得这展府不光冷漠，更加的恶心。

转头道：“怎么二哥，想杀人灭口？”但想了想，觉得自己字面上的表达不够准确，毕竟眼前的女妖怎么看都不再像个人。

展孝礼没转头，冷声道：“这妖物杀了我夫人，我当然要为我夫人报仇。”

当时，韩其胜说的话，竟然成了此时他杀这妖物的理由。

展孝德却冷哼道：“妖物？二哥不会看不出这妖物像谁吧！都说这鬼母罗刹鸟是失去孩子的可怜妇人所化。柳迎雪的孩子被你如何了？才会叫她怨气冲天，化为妖物，来此报仇？”

展孝德本能的还是不愿相信这世界上会有人能因为一口怨气化成妖物，但此时，他却想用言语叫展孝礼说出当年的事。毕竟，这展府有太多的秘密，而他到现在都无法全解。

从焦氏那天疯言疯语开始，展孝礼就知道，展孝德一定会察觉出来什么，但没想到，他连柳迎雪生过孩子的事都查了出来。

展孝礼没有正面回展孝德的话，反而道：“展大将军，真是会开玩笑，人怎么可能化妖？这没准就是什么妖魔长的像人而已。柳迎雪是大哥的遗孀怎么可能怀孕生子？而且，如果说柳迎雪会回来报复，也是要向展大将军寻仇吧！毕竟当年，你们的乱/伦之事可是作实了的。”

展孝德表情不变，但被按住了脑袋的苟小仁却觉得头皮一紧，感觉到展大将军是真的生气了。

心里暗骂，冤有头债有主，有仇寻仇，有恨寻恨，为什么要拿他的脑袋当石头按？但心里再不愤，也不能说一句话，只求这些神仙打架放过他这个小鬼。

展孝德冷了半晌，却突然又笑了起来，却不是刚刚的嘲讽，这回竟然变成了无所谓。

一手松开苟小仁的脑袋，这叫苟小仁长出了一口气，想爬起来，却又不敢。

只见得展孝德一手挥开展孝礼要射的弓箭，竟然上前一步，走到了女妖跟前，她还是那么的美，或者说比当年更多了份诡魅和妖艳。

语气中听不出起落的道：“柳迎雪，我以为，我走之后，一切就会烟消云散，结果……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生了一个孩子？”

此时的女人，作为一只人人眼中的妖怪，本应见到人就有扑杀之意，或魅惑之能。但在展孝德靠近时，她却是没有多少反应的，只能听到她嘴中似乎有某种低语，像是还在唱着那首古怪的市井童谣。

展孝德见对方对自己的言语没有反应，想更上前一步，但还没有抬腿，一把剑横在了他的眼前。

只见得，一直默不作声的柳亭雨此时终于动了。

挡在女妖身前，全身颤抖的道：“你们，到底对我姐做了什么？才叫她成了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显然，在看到这女妖真身后，柳亭雨的愤恨已经到了顶点。

“还有孩子？什么孩子，我姐什么时候生过孩子？谁的孩子？”

柳亭雨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但没有人回答他。

可就在他的几个质问下，他身后的女妖竟然动了。

原先她只是低着头呢喃，此时，却突然抬起了头。

那双红眸，竟然流出了血泪，而嘴上却是带着微笑。

把她整个包裹住的羽翼，松了松，竟然露出一来一个孩童的小脑袋。

脑袋露出的一刻，韩其胜惊呼道：“小木头...小木头真是被你抓走的，你放了小木头。”

那个露出来的小脑袋不是别人的，正是小木头。

此时，小木头就像睡着了一样，被女妖裹在羽翼之下。

女妖此时，嘴中发出了一些人声，竟然喃喃的道：“阿德，阿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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