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朝夕和李廷叙在宜大认识,李廷叙比她大一届,是辩论社团小有名气的帅哥,为人长得好看也很爱笑,和他聊天从来不会冷场。
这种类型的男生很容易受女生倾慕,室友提过几次,梁朝夕对此不太感冒,理想型没找到,加入社团也是为了完成任务。
正式发生交集是在选修课上,她替莫楠楠点名,连应了两声,点到李廷叙的第二遍,梁朝夕看到旁边空位摆着的书,没想那么多,随手帮个忙就混过去了。
图书馆,梁朝夕要借的书没了,她正打算离开,李廷叙单肩挎着包,把借书卡移过来先给了她。
久而久之,他们经常在图书馆遇见,关系熟悉起来,偶尔会发信息帮忙占个座位。
但李廷叙毕业后梁朝夕就没再联系过他,生活忙碌充实,渐渐快要忘记这个人的存在。
直到五个月前,她在校门口又遇见李廷叙送朋友回到附近的住所,还在考虑要不要打招呼。
李廷叙先笑了笑:“不记得我了?你的临时好友。”
很快,李廷叙开始追求梁朝夕,不管老土的新颖的方式全都来一遍,雷打不动的早晚安,关心问候找话题,就差把祖宗十八代都扒出来介绍。
梁朝夕不为所动,其余追她的人也有,连同李廷叙,都以暂时不想谈恋爱为由拒绝了。
只有李廷叙没放弃。
爬山时脚崴了,李廷叙看到朋友圈后赶过来,明明很累,还要背着她一步步下山去医院。
工作闲时报备行踪,为她随口提的一句话跑遍老城区买到已经停产的零食。
约她吃饭会提前一个小时等待,安排好整晚的行程,不越界懂分寸。
梁朝夕心软了一半,终于松口答应了,现在想起来还记得,李廷叙没回她的信息,只是第二天傻傻地在冷风里等,脸色冻得苍白。
“你几点来的?”
李廷叙牵着她手:“五点。”
可人心太善变,新鲜感过去后都会归为平淡,甚至厌恶,所以又选择了新的人。
只是没想到太快了,就像热水变冷的十分钟。
梁朝夕走的是人行道反方向,迎面路过的车辆开得很快,近光灯倏然亮了两下,她抬手挡眼睛,回过头看去,视线缓缓往上,停在购物中心投放的大屏幕。
她脚步不自觉放慢,看着贺千辞的室内采访画面,坐姿随意慵懒,却有着上位者的掌控度,谈话间举止从容不迫,和背景墙那些耀眼夺目的珠宝气质相悖,却不显突兀。
梁朝夕对他的第二印象,声音好听的美人。
“咔——”
但是下一秒,梁朝夕盯着自己的高跟鞋鞋跟卡在下水道的缝隙里,心想算了,收回刚才的话,也不是很美。
试图拨了三次,裙子和妆都淋湿了,她气得直接脱掉扔垃圾桶,以后这个牌子拉黑名单,一千八中看不中用。
梁朝夕光着脚往前走,懒得管脸上是雨还是眼泪,在路口伸手拦了辆空车子,跟司机报地址。
雨声变浅了,像被隔绝,玻璃窗拧成一股的水在往下流,梁朝夕盯着外面模模糊糊的夜景,让滚烫的眼泪滴在手背,灼得心都是疼的。
她垂眼倔强抹去,回了莫楠楠的信息。
-梁朝夕:没,分手了。
……
翌日,梁朝夕被猛烈的敲门声吵醒,她起床气要爆炸了,顶着一双核桃眼气冲冲掀开被子:
“你瞎啊,看不见门铃吗?”
李廷叙下巴长了青茬,还穿着昨天那件衬衫:“夕夕,对不起,我……”
话没说完,“嘭”的一声,他鼻子差点被拍扁,不得不退后两步,又重新卖力地敲:
“夕夕,你先开门听我解释!”
这种执着劲跟当初追她时候一样,看来不是因为喜欢,而是这个人达不到目的不罢休。
所以女人,千万不能随便心软。
“你再不滚我报警了。”
梁朝夕穿上外套,把头发挽起来,找到客厅角落的大箱子,她昨晚连夜收拾出来的。
宿舍老停电,再加上室友睡觉磨牙,她大三就出来租房子住,李廷叙每次只送她到楼下,只有礼物能进来,大到狗熊布娃娃,小到情侣钥匙扣。
梁朝夕全部打包,一件不落推出去,开门:“都滚,别逼我骂你,给你面子好聚好散就收。”
李廷叙往前一步:“夕夕,像我这个年纪的很多男人都会犯错,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
梁朝夕冷哼一声:“像你这个年纪的很多男人都死了,你怎么不去死?”
“……”
李廷叙:“只要你说,我可以跟她分手的。”
“你跟她私奔到天涯都不关我的事。”
“你知道的,昨晚生日我打算求婚。”李廷叙说,“是认真的,夕夕,你相信我。”
梁朝夕推开他拦门的手臂:“前一秒要求婚,后一秒和别人接吻你也是认真的,我宁愿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鬼也不相信你的嘴,带你的东西快滚。”
或许是求和不成,李廷叙恼羞成怒也不装了,收起刚才可怜兮兮的模样,说出了心里话: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都不让我碰。”
“?”
梁朝夕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从我们交往到现在,你允许我靠近的距离像情侣吗?不让我过夜,我每天对着你这里不行那里不行的,还像个男人吗?”
梁朝夕深呼吸:“是,你也觉得你不是个男人。”
“……”
李廷叙低下头继续说:“冬萱她温柔体贴,什么都愿意依着我来,没说过一个不字,夕夕,你应该学着做这样的女人才对。”
“我去你的!”梁朝夕气到脸涨红,“下半身思考的废物,死渣男滚啊!”
说完,她拎起提前准备好放在门后的扫把,往李廷叙身上甩了一棍,再把箱子狠踢出去:
“你再来一次试试,我送你进局里!”
“嘭”的一声巨响,梁朝夕扔了扫把,余光睹见柜子上那把碍眼的雨伞,不是自己的,又开门丢出去,砸在李廷叙的脚边。
外面楼道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李廷叙此刻应该抱着他那一堆不值钱的破烂,临走前还想保持不是被赶走的体面:
“那我走了夕夕,你以后照顾好自己。”
梁朝夕忍住想再出去揍他一顿的冲动,凭着最后一丝理智回到房间,手机屏幕亮了几秒,她划开,看到晦气至极的消息——
李廷叙:夕夕,我送的那个手表你还要吗?如果不要的话就还给我吧,攒了很久的钱才买到。
……手表?
梁朝夕顿了一下,难怪昨晚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有是有。
但是款式太丑,她当时就不太喜欢,只戴过两次就摘下来了,应该在家里的某个不知名角落积灰。
晚上再回云水府拿。
梁朝夕没打算回复,一口气把李廷叙的号码和微信删除,还不忘把高跟鞋品牌拉黑名单,全都是垃圾,从她的世界消失。
接着,页面又弹出来一条新消息,莫楠楠下飞机,顺带配了一张机场发现帅男人的图片。
-莫楠楠:为什么,戒指不够闪?
-梁朝夕:因为老娘被渣男绿了。
梁朝夕点开看了一眼那张图片,印象里李廷叙大学也穿过这样的棕色外套,背影像个七八分。
刚刚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气又突突地加速冒了上来,她扯过被子蒙头,强迫自己闭眼睡一觉。
迷迷糊糊睡到一半,梁朝夕正梦到刮彩票的重要时刻,手机铃声忽地响起来,梦境像碎片散得乱七八糟,她叹了口气,看备注是舍友毛雨雨。
“咱俩的简历通过了,你接到铭今面试电话没?”
“面试?”梁朝夕一愣。
毛雨雨喊道:“贺千辞!”
“……”
这么兴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投的是相亲简历。
梁朝夕坐起来,她刚才删得太快,没注意有没有陌生来电:“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三点。”
那天在教室,大家都在讨论十月底自主实习这件事,毛雨雨坐在前面,忽然回头笑得贼兮兮:
“朝夕,我投铭今,你陪我一起吧。”
“?”梁朝夕涂口红的手差点一歪,“这种事情又不是上厕所,也能陪的?”
“你仔细想想,那可是铭今诶,怎么算都不亏。”
梁朝夕抿唇,用指腹把口红抹均匀,确实,铭今珠宝盛名在外,只要能入职,就算是实力的认可,以后简历添这么一笔,保证往上走就对了。
“随你,什么部门?”梁朝夕想明白了。
毛雨雨说:“总裁办。”
“……”
“总裁贴身秘书。”毛雨雨接着说,“天天跟在他身边的那种。”
“?”梁朝夕,“你是认真打工的吗?”
“不要太认真。”毛雨雨正色道,“看着贺千辞的脸我精神百倍,活到九十九。”
“……”
梁朝夕放下镜子,手动把她脑袋转回去:“好好听点课,能活到一百九十九。”
答应归答应,其实梁朝夕根本没抱什么希望,总裁贴身秘书是什么人都能随便当的吗?
结果毛雨雨第二天真的投了,还奇迹般通过了。
考虑到是重要的正式场合,梁朝夕化的淡妆,身上衣服配色是低饱和度,搭了珍珠耳钉,长直发披在肩膀,毛雨雨看到的时候一阵感叹:
“光看颜值,你进去不用说话就录取了。”
梁朝夕没听见这彩虹屁,抿了一口红茶,她吸气,吐出被烫到的舌尖,用手扇风:
“我去,铭今的水有五百度吧。”
“……”
面试的人不多,很快轮到梁朝夕,三位高管问了几个常规问题还有突发事件的应对方法,整个过程十多分钟,得到的结果是三天内等答复。
毛雨雨出来说:“我觉得我没戏了,中间的HR更想让我去运营部,你记得帮我多拍照片。”
梁朝夕抬头望天:“下毛雨雨了。”
“……”
“毛毛雨!”毛雨雨咬牙打开车门,“受不了了,早晚要改了这个破名字!”
梁朝夕坐到副驾驶,雨势突转急下,豆大的雨滴砸在玻璃窗,毛雨雨开车,她系完安全带后不经意间看见一晃而过的画面。
铭今大楼前横停一辆黑色卡宴,贺千辞众星捧月地从车里下来,黑压压的西服,他足足高了一个头,薄薄的金边眼镜闪了一瞬,在雨幕的晕染中有些模糊。
毛雨雨拐了个弯,梁朝夕顺势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