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第一天就被老板亲自开除这种屈辱事情,梁朝夕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她紧紧拉着车把:
“贺总,我知道错了,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哦?”贺千辞拿着手机,在屏幕上面划动几下,不紧不慢道,“说说哪里错了。”
错在想当你老婆。
梁朝夕委屈说:“错在没让后脚跟听话。”
“……”
贺千辞把手机扔进中控台,慢条斯理地戴上那副金边眼镜:“明天钻饰文化巡展的活动记录报告,下班前交给我。”
梁朝夕愣了一下,原来意思是她不用先去公司。
明白过来后,她还想说什么,车窗很冷漠地缓慢上升,贺千辞目视前方,踩油门走了。
拽什么,早晚让你压在我的五指山下。
梁朝夕顶着冷风,扯了扯大腿边的裙摆,算了,以后不穿这么短了,人自信怎么都漂亮,何况贺千辞根本没多看一眼,简直浪费了这种心机。
她站在路边等红绿灯,两分钟后一辆滴滴专车停在跟前,司机大声说:“梁小姐,请上车。”
梁朝夕眼睛顿时亮起来,心跳持续加速。
快看看这是什么情况?
贺千辞竟然给她叫车了!
说明了什么,他关心她,他心疼她的后脚跟了!
梁朝夕美滋滋坐到后面:“你怎么知道是我?”
“单子上的贺先生备注了。”司机眯眼看手机,“头发长长的,穿得像个白面馒头的女人准没错。”
“……”
-
回到家,梁朝夕忍痛脱下高跟鞋,她没胡诌,一直都是这样,无论穿什么鞋子,总要用鲜血先喂饱再慢慢磨合。
梁朝夕有理由怀疑自己上辈子是天庭的赤脚仙女,大概鞋子这个东西和她八字不合。
不过为了虐渣渣,这点痛,算什么!
天气姑娘向来喜怒无常,说变就变,梁朝夕早上出门时打了个喷嚏,又回去加厚外套,工作虽小,冻死了不划算。
钻饰文化巡展的活动是铭今举办的,请了几位同行的国外设计师,说是交流会,其实是三生系列的发布会前缀。
媒体记者只放了一部分进来,就像扔颗石头,试试看市场的水花怎么样。
梁朝夕找地方领了胸牌挤到内场,拉过椅子坐到最后一排,台下响起掌声,贺千辞上台致词。
他今天单穿一件白衬衫,领口微开,束光打在台上,五官被晕染得有些柔和,说话停顿间看向某个眼睛眨也不眨的助理,眉峰蹙紧,眼神淡漠。
梁朝夕被当场抓包,面上装作若无其事,淡定地开始敲键盘记录,这么多人都在看,可他唯独只回看她,说不是暗恋谁信啊?
装呗,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随便看。
贺千辞说完,从右边溜过来一个人,靠近梁朝夕的耳朵:“梁助理,贺总让你坐到前面去。”
才第二天就离不开她了。
梁朝夕暗喜,猫着腰到贺千辞旁边,故意搭话:“贺总,我坐后面也会认真工作的。”
贺千辞垂眼整理袖扣:“你让林总站着?”
林总?
梁朝夕猛地回头,刚才站在她身边现在坐在她位置的那个人,林正高,是铭今集团的老股东。
或许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在瑟瑟发抖,林正高冲她友好挥手,略微点了点头。
梁朝夕握拳,勉强回个笑容。
贺千辞:“他一贯低调。”
是很低调,关键是他穿得像个逛菜市场的大爷,手里还带着菜篮子,谁会去注意?
台上现在在说话的设计师是意大利的,梁朝夕需要集中精神,没空找话题跟贺千辞聊天。
采访结束后是自由展,贺千辞不需要在场,但梁朝夕必须要跟到活动结束,也就是意味着她下班前都没机会施展身手了。
贺千辞拎起外套,刚站起来怀里就倒了一个人,他微怔,下意识伸的手停在半空,嗓音冷淡:
“你干什么?”
梁朝夕揉太阳穴:“贺总,我今天没吃早饭,好像低血糖了,您能扶我到后台休息会儿吗?”
贺千辞眯了眯眼,视线透过镜片落在她发顶,质疑地问:“两个小时前在对面小吃街买烤冷面的人是谁?”
梁朝夕睁眼说瞎话:“我没吃,被风吹走了,不是,被狗叼走了。”
“你是要我给你报销?”
“如果可以的话……”
贺千辞低声:“如果不想被拍就松手。”
梁朝夕瞄了眼四周,经过的人都有意无意地在看,这才不得已松开被她揪得起皱的衬衫角:
“你不用怕,我很上镜的。”
“……”
贺千辞越过她,声音似乎听出了一点笑意:“报告写不完你就真的不用回公司了。”
梁朝夕深呼吸,万恶的资本家!
……
临近六点,小助理拖着精疲力竭的身体回到资本家的顶层,盯着关灯的办公室,懵了:
“资……贺总呢?”
米阳神秘地说:“贺总画图的时候不喜欢开灯。”
这么特别,难道眼镜是夜视仪?
梁朝夕走近了点,发现还是有昏黄的台灯光线,她敲门,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字:“进。”
上一次没发现,原来窗户前有一张长方形的星空河流桌,模仿茫茫宇宙的尘埃沟壑环境,仔细看,底下浮着微弱的冷光。
梁朝夕不自觉靠近,不小心触碰到什么,冷光变成了淡蓝色,倏忽间,无数颗数不清的星体颗粒出现在她眼睛里,还有垂落的萝兰花,在空中静静地飘浮。
星光流动,繁花盛开,看得到却摸不着。
贺千辞坐在设计台后面画图,那双拿笔的手骨节修长,青筋脉络分布均匀,动作之间特别好看。
梁朝夕:“贺总,记录报告我发您邮箱了。”
“嗯。”
“我可以加您微信吗?”
贺千辞的笔尖顿了一下,撩眼看她:“理由?”
梁朝夕一本正经:“我会讲笑话逗您开心。”
贺千辞的眼神变得玩味起来,挑眉问道:“我看起来很不开心?”
“我会让您更开心。”
“……”
这话听着有歧义,梁朝夕连忙补充说:“林秘书让我安排好您的一切,他不在的时候我有些事需要问您意见,也方便您随时可以找我,不止白天,半夜聊也没问题。”
贺千辞冷冷道:“我很闲?”
“您日理万机,我随叫随到。”梁朝夕说。
贺千辞盯着她看几秒,眼里没什么情绪,转了转手里的笔,继续画图:“邮箱账号,出去。”
梁朝夕反应过来邮箱账号就是微信号的意思,带着掩不住的笑意坐到工位上,搜索出来一个白色头像,她点击添加好友。
米阳抱着一包棉花糖,大方地给了梁朝夕五颗:“下班了,一起走啊。”
“贺总一般要画到什么时候?”梁朝夕问道。
“不知道,我劝你别等。”米阳朝办公室抬下巴,“贺总是不会送你回家的。”
梁朝夕自信满满:“我有的是办法让他送。”
晚上八点,贺千辞摘掉眼镜,揉着鼻梁点进微信,明睿发了两条语音:“出来喝酒,哥们两个小时前分手了,钱是挣不完的,赶紧安慰安慰我。”
“说的就是你贺千辞。”
“……”
贺千辞回了个句号,退出聊天框时看到联系人那里有个红点,头像是一只被吊在晾衣杆上的奶牛猫,尾巴无力垂着,面无表情地翻白眼。
他看完把手机放兜里,收拾桌面乱糟糟的图纸,出去时看到休息导台亮着一盏灯,趴在那里的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贺千辞没打算管,经过时却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扯自己臂弯里的西服外套,力度还不轻。
梁朝夕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抬起头。
“贺总,我想麻烦您送我回家。”
贺千辞冷冷道:“你想多了。”
“?”
梁朝夕不敢相信:“传闻都说铭今是个温暖的大家庭,上司与下属之间相亲相爱,贺总更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大好人,难道是我误会了?”
“哪里?”
“什么?”
贺总辞瞥她:“哪里有这种传闻?”
当然是我现编的。
梁朝夕放轻声音:“我可能是水土不服。”
“嗯。”贺千辞慢悠悠说,“上班第二天,从你家到公司的路程叫水土不服。”
“我从小体质就弱,经常晕倒的。”
梁朝夕垂着脑袋,又抓紧那件外套:“贺总,我住在华章苑六栋,开车只需要三十分钟,您这么善良,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
她说完,时间仿佛静止了半个世纪,不拒绝也不接受的渣行为是什么意思,倒是说一句话啊?
梁朝夕刚想往上瞄一眼,外套悄然手里溜走,贺千辞先走了,她盯着背影一时想不出怎么挽留。
贺千辞不咸不淡地出声:“不走就自己打车。”
小火苗又“哒哒”地燃烧起来,梁朝夕憋着笑跟上去,意识到自己在演戏,又故意放慢了脚步。
上车后,她差点吓一跳:“林秘书……的分身?”
司机笑了笑:“我叫林胜,林惟是我亲哥,我们俩是双胞胎,都跟在贺总身边,没关系,大家第一次见都会认错。”
梁朝夕“喔”了一声,再仔细去看,发现其实是长得不太像,就是气质特别一致,老好人的那种。
路上,林胜看了好几次后视镜,贺千辞双腿交叠,垂眼看手里的报表,淡淡问道:
“林胜,今晚二桥堵车吗?”
林胜心一惊,连忙收回打量梁朝夕的目光,今晚二桥堵车他竟然不知道,这是工作失职:
“抱歉贺总,我现在就换一条路线。”
梁朝夕的余光一直放在贺千辞那儿,从上车开始就一直没理过她这个透明人。
记起还没拿到手的微信,她略带不满:
“贺总,您怎么没同意我的微信好友?”
贺千辞像是才想起:“忽略了。”
“……”
这么直接?
梁朝夕笑了:“那您回去记得同意。”
贺千辞翻了一页:“再说。”
好一个冷漠的金龟婿,梁朝夕也来脾气了,脸对着玻璃窗,第一次这么主动想要加微信,结果人家还不打算让她成为好友。
贺千辞知不知道在学校追她的人都快排到阿尔巴尼亚了,虽然可能没他的多,但是都说女追男隔层纱,这哪里是纱啊,分明是防电墙。
梁朝夕叹气,可现在情况不一样,光明正大求人还要三顾茅庐呢,更何况她这样别有用心。
要是真的那么容易当上总裁夫人,那贺千辞早就结婚离婚十八次了,会打酱油的孩子成堆跑。
不久后,车子稳稳停在华章苑小区门口,梁朝夕想再努力一下,惹人怜地问:
“贺总,没路灯我害怕,您能陪我走一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