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儿子们吃的是午饭,营养剂已然见底,也就是说,韩竞需要在晚饭前赚到积分,补充食物。
距离晚饭,还有四五个小时星岛时间,换算到古圣星,也就是两天。
两天内用金手指完成一个隐藏任务,不论从哪方面考量,都是轻而易举的小意思。
毕竟他只用两天便修炼到炼气二层的天才。
“易师弟?易师弟?”
韩竞回过神,看到乌钝海黝黑的脸,神情关切。
“第一次见到师弟出神,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
就是有点饿。
明明半个时辰前在饭堂吃了平日两倍的早饭。
韩竞压下灵魂深处萦绕不去的饥饿感,在旁边叮叮当当从嘈杂声中,举起铁锤。
境界达到炼气二层,他能挥动的铁锤也换成最重的第三层。
“易师弟。”乌钝海又叫住他,“境界提升太快不一味是好事,若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要及时告诉我。”
“好的。”
韩竞摆出锤法第一式的起手姿势。
“易师弟。”
韩竞终于微微凝眉,抬起眼,放下手中铁锤。
“师兄有话直说。”
乌钝海清清嗓子,看一眼其他正在练习的新进弟子,压低声音问道:“司空师妹怎地又没来?”
韩竞深呼吸:你问我?
只要有他在,她永远不会来了。
嘴上说的却是:“在揽月峰。”
乌钝海没有意外地点点头:“看来是在练甘老教授的炼体功法。易师弟既然和师妹……那个,若有机会,不妨参照一下师妹的功法,取长补短,相互提携。”
这倒提醒了韩竞,司空雨是甘坡钦定的亲传弟子,拥有更好更快的炼体功法并非奇事,她又是变异灵根……难怪学会三十六式锤法比自己还快。
这只波斯猫,跟他玩儿扮猪吃老虎?
韩竞也好,乌钝海也罢,两人都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的含月朦正在蒙古包某个剑炉里笑得快活,不像只猫,更像只小狐狸。
“大壮师兄,那哪个师兄手里有玄铁和钨钢啊?”
大壮师兄哼哧哼哧敲打着一块精铁剑胚,闻言一顿,想了想应道:“俺记得向师兄手里有两块钨钢哩,宝贝得很。偷偷跟你说,大师兄跟我提过一嘴哩,那两块也就是下品钨钢哩,普通得很!”
“至于玄铁……俺也不晓得哩,反正这一片的师兄弟们没有,回头你可以去问问向师兄,他消息灵通得很!”
“噢噢噢!”
含月朦小鸡啄米,一眼不眨地盯着铁台,活脱脱一个勤奋好学的小师妹。
大壮师兄更来劲了,边敲打剑胚边大声讲解:“小雨师妹,铸剑一共八个步骤,第一个就是俺现在的锻型哩,也就是把铁块打成剑胚。后面还要退火、冷锻、戗锉、糊刃、淬火、再冷锻、磨剑,每一个步骤都要仔细,不能有半点错哩!不然铸出来的剑小毛病多着哩!”
“哇……那铸一把剑岂不是要很久很久啊?”
“那要看是什么铁哩!比如说这个精铁,放在凡间铁匠铺,最短也要三五天哩,但放在剑坊,这是最普通的材料哩,各个步骤里都加了术法,要不了一天就能铸好一把哩!”
“噢噢噢!只要一天啊,师兄好厉害!”
大壮停下铁锤,黝黑的脸庞被旁边炉火照得通红,挠挠头道:“俺一点都不厉害哩,换成大师兄,半天就打好哩,打出来的剑跟俺比,一个天一个地方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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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时间一晃而过,日头当空,朱锦抖着手臂擦了把胖脸上的热汗,只见一旁的韩竞衣裳一振,浸透衣服的汗渍霎时消散无踪。
令他羡慕不已。
韩竞没有马上去饭堂,而是留到了最后,跟乌钝海一道,沉默地结伴而行。
乌钝海主动搭话:“炼气期灵气积攒不易,易师弟方才散去汗水的方式太过消耗灵气,也没多大必要。剑坊修行免不了终日汗湿,习惯便好。”
韩竞淡淡“嗯”了声。
穿过蒙古包剑炉时,乌钝海又开口:“师弟是不是有话想说?”
韩竞顿住脚步:“乌师兄,三十六式我已经会了,想学些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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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粉糊抹上最后一寸剑刃,大壮师兄如释重负地擦了一把汗,露出一口白牙:“糊好刃哩,要让剑阴干半个时辰,才能继续淬火哩。师妹饿了不,师兄陪你去吃饭哩?”
“师兄做起事来真的好细致噢!”含月朦习惯性送上一句彩虹屁,摇摇头,“今天不去饭堂吃饭了,我让大娘二娘准备了很多好吃的,请师兄一起吃!”
她蹬蹬蹬跑到门口,从角落里拎出食盒,里面是粉蒸排骨、清炒山蕨,还有从昨夜煨到今晨的竹笋老鸭煲,鸭肉极其软烂。
“不哩不哩,师妹你吃,俺就不吃哩!”
“啊,我特意让大娘多做的,师兄为什么不吃啊?”
大壮师兄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师父说我境界提升慢,就是因为胃口太好,从饭菜里吸收了太多杂气哩,让俺辟谷,一个月最多只能吃一顿饭哩!”
“噢……”
含月朦突然想起新手任务时辟食坊坊主说的话,仙肴之所以和凡间饭菜不同,就是因为吃后可以最大限度降低对修为境界的影响。
而大娘二娘做的自然不是仙肴,即便大壮师兄想吃也不行。
“那……师兄,我自己吃咯?等师兄想吃饭了,我请师兄吃仙肴!”
“好哩!”
剑炉里生着两摊炉火,难免闷热,含月朦看来看去,决定去外边吃,顺便透口气。
然而她拎着食盒刚掀开布帘,便猛地退了回来,撞到大壮师兄身上。
“师妹咋哩?”
大壮师兄扶住她,奇怪地伸手去撩帘子,被含月朦一把抓住。
“别出去!”
含月朦按住胸口,平复着乱跳的小心脏,在大壮师兄疑惑的注视下,咬着嘴唇扭扭捏捏道:“易师兄在外面……”
韩竞微微偏过视线,望向不远处抖动的布帘。
片刻前余光瞥见有人要从那座剑炉里出来,可又马上缩了回去,那一瞬间布帘后隐约的身影,似乎不是身材高大的大壮师兄。
他记性很好,即便这些剑炉长得都差不多,可依然清晰记得,这是大壮师兄的剑炉,毕竟每天往返新人剑炉都会经过。
还有一点奇怪的是,大壮师兄的铁台向来摆在门口,布帘也是高高卷起。
此时此刻,门口铁台不见踪影不说,布帘也放了下来。
“易师弟,易师……”
见那双黑冰似的眸子一转,乌钝海顿了顿才说道:“师弟身体当真无事?今日总是出神。”
“不劳师兄费心。”
韩竞拔腿就走。
乌钝海疾步追上:“易师弟,方才我说的可都听见了?”
韩竞头也不回:“修道心不可切,学会三十六式锤法只是基础,按照个人演变成新式锤法,并且能轻松舞动最重的铁锤,才算学到家。可有漏的?”
乌钝海皱起眉:“无漏。”
但师弟好像完全没听进心里啊!
“易竞谢过师兄教诲。”
不带任何感情的平淡语调让乌钝海停住脚步,目含忧虑,看他走远。
身为代师传艺的大师兄,乌钝海从未教过资质悟性好如韩竞、两天突破两个小境界的师弟,更没碰见过脾气秉性如此难捉摸的师弟,不由感到一阵头疼。
“唉,师父偏偏这时候闭关了……”
他嘀咕着,无意识转过身,游移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从剑炉后探出一半的小脸上。
“司……”
“嘘!”
含月朦赶忙指了指远处的韩竞,作出噤声手势。
等到彻底望不见韩竞的背影,乌钝海才走过去,含月朦照例甜甜喊了一声“乌师兄”。
“师妹,易师弟说你在揽月峰呢,既然来了,怎不去剑炉练锤法?”
见含月朦扭扭捏捏没有回答,大壮师兄气冲冲道:“是易师弟哩!他昨天跟师妹发脾气,让师妹再也不要踏足剑炉哩!”
他嗓门大,附近剑炉里的师兄们听到动静,纷纷走了过来,见到含月朦,个个喜笑颜开地打招呼:“小雨师妹来啦?”
然后转头就作出义愤填膺的模样,对乌钝海道:“大壮没说错,我们都可以作证,那浑小子昨天欺负小雨师妹来着!就在饭堂,我们听得真真儿的!”
乌钝海的眉头愈皱愈深,心里寻思着易竞的反应,口中却问道:“饭堂?听?大壮,师父不是让你辟谷么?”
“……大师兄,俺一口都没吃哩!俺跟星神发誓!”
向师兄及时解围:“大师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易竞那小子欺负小雨师妹啊?他是天才没错,但也是新进最小的师弟啊,又不是坊主又不是大师兄你,他哪来的资格让小师妹不进剑坊?!”
“对啊对啊,门内弟子还不让相残呢!咱们剑坊还搞起恃强凌弱了,这种风气要不得!”
“对……不对,张师弟,易师弟再强也只是天灵根,哪有小师妹变异灵根强?你说的不对,这不是恃强凌弱,是家暴!”
“对,王师兄言之有理,是家暴!咱无鞘峰,绝对不容忍家暴!”
……
看看一脸呆滞的含月朦,又看看群情激愤的众师弟,乌钝海望向韩竞离开的方向,心想道:看来易师弟的修行可以放放,该先学习学习仙规道德了。
孰料,含月朦怯怯的声音响起,让师兄们为之一静。
“师兄们……我没事,就是……我今天来剑坊的事,师兄们能不能帮我保密?”
哗!
群众的怒火好似被浇了一把油,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