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噜呼噜……”
封子航突然放下碗,油亮的嘴巴边上沾着几颗小米。
“芭芭,你家新买的那个东西,就是很多很多……玩具那个,是什么呀?”
“阿巴。”
“游乐园?”封子航回想着,好像姨姨确实这么叫过它,“游乐园是做什么用的呀?”
“阿巴阿巴。”
“噢噢。那……芭芭,游乐园好玩吗?”
扎芭金色的眼睛亮晶晶:“阿巴阿巴阿巴!”
“噢噢,原来芭芭最喜欢海洋球池啊,泡在那么多颜色的小球球里,看起来就很好玩!”
“阿巴阿巴!”
“滑滑梯吗?”封子航歪头想了想,“嗖的一下从上面滑下来,感觉像是没学会御空术摔下来……还是没有球池好玩儿。芭芭你飞过吗?就是整个人嗖的一下飞到天上,也可以踩着剑嗖的一下……”
“阿巴?”
“哦对,芭芭你不是修士……”
几天相处下来,他已然分清楚,扎芭拥有的不是神识,而是某种极为强大的精神力量,比神识更为玄妙。
何以见得?
扎芭才两岁。
而他修行三千年积蕴的神识,即便可以释放出来令绝大多数修士都道心破碎的威压,在扎芭面前,却只能发挥最简单的作用——远程交流。
而且他要找扎芭需要释放神识花时间寻找,扎芭想找他,就像在他身上打了标记一样,只用眨眨眼就能找到。
韩十一飞了上来:“大哥,到三十分……一炷香了。”
封子航拍拍屁股站起来,见小扎芭手中拿着毛绒玩偶,下意识伸手去扶,但又很快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缩回。
不料,扎芭冲着那只回缩的手,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
“阿巴?”扎芭有些疑惑。
封子航忙又把手递上,小脸霎时红通一片。
拉起扎芭后,却没松开,牵着她走到机器人跟前,清清嗓子,用奶气未脱的声音道:“我要去游乐场玩。”
韩十一大惊:“啊?可是其他宝宝会看见的啊!”
“阿巴阿巴。”
封子航点点头:“芭芭说她已经和姐姐们说过了,她们不会告诉姨姨的。”
“说……说过了?”
韩十一对扎芭的精神力一无所知,还以为一直以来两个孩子之间的远程维系全靠神秘的封子航小祖宗。
在它看来,扎芭不过是一个人种偏稀有的星际孤儿,甚至连自己种族的语言都没学会。
“什么时候?”
“阿巴。”
韩十一没懂,看向封子航。
“芭芭说就刚刚,你上来的时候。”
韩十一面部显示屏上的圆圈眼急速地震:“刚刚?!”
封子航皱眉:“你不信?”
“……信,可是姨姨快回来了,万一被她发现怎么办?”
“你的时间不是最准么?姨姨每次睡着都要五刻钟左右才能醒来,算算,她要回来最少还要两刻。”
“阿巴。”扎芭也点头。
十一没辙了,只得挨个带着他们飞下山。
“别跟着我们,也别看着我们!”封子航又皱起眉,瞥向空中核芯圆球,“它也一样!”
圆球盘桓一圈,无声飞回韩十一胸口,细微的契合声后,胸口拳头大的圆洞终于被堵上。
它一步三回头地走进洞中。
含月朦的山洞前已然有了两栋小房子,一栋是尖顶、长条形的厨房,紧挨着岩山山壁,另一栋是四面拦网、带着平滑顶棚的游乐场,比十平米的厨房还要大两倍。
此时女宝们无一例外都在游乐场中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玩耍。
封子航压抑着激动,拉着扎芭走进游乐场,目光在琳琅满目的娱乐设施和玩具上扫过。
神识虽能捕捉到很多肉眼看不到的细节,可与真正亲眼目睹还是有不少差别,比如那架被他鄙夷的滑滑梯。
终于站到滑梯面前,他竟然产生了想玩的冲动。
“芭芭,你不是喜欢滑梯吗?我们先玩滑梯吧!”
滑梯上名叫青青的女宝好奇地看他几眼,从弯道滑梯上一溜烟滑下,不知叽里咕噜说了句什么,笑着把地方让给了他们。
……
下山前的封子航:滑滑梯有什么好玩的,他可是能一口气飞古圣星一大圈的人!
十分钟的封子航:滑滑梯怎么这么好玩!他能和芭芭一起玩一整天!
不知过了多久,脸颊潮红的小男孩终于想起心心念念的海洋球池,眼睛一亮:“芭芭,我们来玩捉迷藏吧!就是你们和姨姨经常玩的那个!”
“阿巴!”扎芭点头。
“你找我太容易了,那就芭芭先藏我来……”封子航说着一顿,改口道,“我突然想起来一个术法噢,不用灵力,只用神识就能施展的神隐术!芭芭,我先藏好不好?”
“阿巴。”
扎芭转过身,用胖乎乎的小手蒙住自己的眼睛,开始倒计时:“阿巴,阿巴,阿巴……”
封子航踮手踮脚地后退,摸到球池边,悄无声息地翻过橡胶围墙,没入五颜六色的彩球之中。
在球池里前行一段后,他压下噗噗噗跳动的小心脏,静心凝神,施展神引术。
无形的神识化作万千丝缕,一层一层将他包裹起来,恍若一个无形的圆润的蚕茧。
终于数到一百下,扎芭转过身,浅淡的眉头微微蹙起,大眼睛里满是疑惑:“阿巴?”
两人精神相触后,在她的精神世界里,第一次失封子航的去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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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月朦揭下无灵符,符舟化作一张轻飘飘的符纸。
“哎呀!”
她低呼一声,忙将上半身探出窗外,一顿手忙脚乱后终于捞起从指尖滑过的符箓。
关上窗,再拉上布帘,练功房恢复一片昏暗。
早知道晚点回来了。她想。
一整天没吃饭,肚子又开始咕咕叫,可现在距离下班还有整一小时。
孤单一人,简直度秒如年。
[十一宝,真的不能早一点点回去吗?]
[当然不行!]十一断然回答,[除非姨姨想下次带着一脸尸斑去见卞师兄!]
这话让含月朦瘆得慌,忙不迭摇头。
[姨姨,你为什么不要那个功法啊?鸿蒙幽典,卞师兄说它是早就失传的功法欸,学了肯定能赚很多积分。]
含月朦把玩着韩竞留给她的玉玦,奇怪道:[你不是会读心术吗?]
[啊?我只读取到你想了一下小豹子啊,噢,现在是小白……鸿蒙幽典是御兽功法,学它之前需要和小白结契,姨姨会想到小白很正常吧?]
含月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意识说道:[我也很馋那本功法,赚到这笔隐藏任务的积分,说不定买耳蜗胶囊的钱就够了……但是我早晚会死的呀,而且可能一两年就会死,要是结契了,到时候就剩小白孤零零一个……”
[卞师兄说了,灵宠是修士最忠心的好伙伴。修士能同时拥有好多只灵宠,灵宠一辈子却只能和一个修士结契。要是为了积分就和小白结契,完成任务后又抛弃它,我也太自私了。]
[也对哦……但是卞师兄也说了,现在没有人会养灵宠呀,也就是说除了姨姨,没有人会和小白结契。姨姨你这样,是不是有点……那个……]
十一思索着形容:[因为捡不到西瓜就连芝麻都不捡啦?]
又自我否定:[不对不对,我的意思是哦,姨姨因为担心以后留下小白一个人……一只咪,所以这两年的时间也不打算好好陪在小白身边?总觉得怪怪的……]
含月朦皱着细眉想了半天,也觉得十一的形容怪怪的,但似乎又有那么点道理。
她盯着手中玉玦,安静许久。
十一突然灵机一动,小芯机飚得飞起:[姨姨,你觉得卞师兄怎么样?]
[啊?什么怎么样?]含月朦一脸迷茫,[卞师兄很好很好啊!]
十一:[有多好?]
脑海中突然浮现卞峻温文尔雅的脸。
[说话很温柔,眼睛很温柔,脾气也很温柔。最重要的是,好帅好帅好帅,像活在天上的偶像!]
含月朦无意识擦了把口水。
十一:[是不是比易师兄好多啦?易师兄脾气差,还对姨姨发脾气,最重要的是长得也没卞师兄好看!]
[乱说!]
含月朦腾地站起身,低头看着手中玉玦,喜滋滋笑道:[卞师兄很好,但易师兄有易师兄的好呀,而且他那么喜欢我,我怎么能……]
她本想说“劈腿”,临了又换了一词:[怎么能移情别恋呢!]
[可是卞师兄也……]
[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时间到了,快带我回家。]
[……姨姨,再待一会儿吧,十分钟,就十分钟!多让司空雨的身体活一会儿,能让姨姨下次来的脸色更红润噢,卞……易师兄看到会更喜欢姨姨的!]
[你又说不能去剑坊!]
[……卞师兄也会更喜欢姨姨啊!]
[不要!我想崽崽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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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岛,一机器一圆球再次分离,都快找疯了,都没找到封子航小祖宗。
“芭芭,大哥到底去哪里了?”
韩十一泪眼汪汪,核芯圆球甚至飞到沙滩边找了一大圈,都没找到封子航的踪影。
然而它给扎芭跪下来也没用,因为扎芭也很疑惑,只是摇头:“阿巴?”
机器人无头苍蝇似的在游乐场中乱转:“大哥,小祖宗,快出来了!姨姨马上回……”
它没喊完,意识到什么,忙不迭启动推进器,飞窜出游乐场大门,一溜烟冲上天。
“崽崽们,我回来啦!”
含月朦快步走出山洞,直奔游乐场,习惯性地一把抱起扎芭。
“快让姨姨看看,你们有哪里痛痛吗?”
虽然万分仔细小心,她依然担心崽崽们在玩耍的时候受伤,毕竟游乐场内各类设施玩具实在太多,即便软包的边角磕着不疼,也可能某个宝宝吞了吃了不能入口的小玩意儿。
恰在此时,一名半身埋在球池里的女宝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在彩球里。
含月朦忙奔过去,手臂伸进池子里一阵摸索,用轻柔的力道握住女宝手臂,把人拉了上来。
“……呃?”
她愣住,眨眨眼。
另一边,摔倒的女宝自己扑腾着站了起来。
感受到有人拉扯的封子航终于收缩神识,释放五感,眼睛都没睁开呢,咧开嘴大笑道:“果然被芭芭找到了!”
然后睁眼。
笑容一僵。
大眼瞪小眼。
“你是……”含月朦突然扭头,职业病犯了,“谁家小朋友落在这里啦?家长快来……哎?”
整个星岛不就只有她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