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小北跟着车队参加邀请赛，蒋一南太忙，没有时间陪着，只好将他交到纪泽一手里。

两人见面，依旧客气，尽量保持语言得体。

似乎都觉得亏欠了对方。

蒋小北拖着行李箱冷哼一声，顶着一张臭脸上了后面一辆车，倒是让蒋一南和纪泽一莫名其妙。

队员车上大林砰地关门。

刘队示意了下，两人才明白。

“他们还在闹脾气？”都一个月了，不是说小男生的恩怨不隔夜吗？蒋一南有些担忧小北的脾气。

纪泽一倒不在意，他带队时候，队员打架也时有发生，吵个架算什么。

“我找时间跟他们聊聊。”刘队看着两人像是还有话要说，先上车。

纪泽一欲言又止，蒋一南也不催促，就这么等着。

两人一下子客气了很多，也生疏了很多。

蒋一南心下叹气，这就是她一直隐瞒的原因。

当初不忍心让他做选择，现在不舍得让他内疚。

车队催促，蒋一南赶紧示意他别耽误，纪泽一有些手足无措，“你工作别太累。”

“泽一，”蒋一南突然叫住他。

将将上车的纪泽一立刻转身，蒋一南有些为难，扫了眼趴在车窗上的几双眼睛，纪泽一回头，眼睛瞬间消失。

纪泽一盯着蒋一南，急切地等她开口，却又不催。

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

不知道是谁恶作剧按了下喇叭，蒋一南只好说：“等你回来再说。”

“航班可以改签。”

蒋一南：……

“不用，我就一句话，汪洋在港城的出口资质是你帮的忙？”

纪泽一没有含糊，直接点头，似乎还在期待什么。

蒋一南倒愣住，一时想到这，一时又想起那，思绪混乱，只好捡最要紧的问题，“纪家和汪君慎的恩怨……”

“其实我不清楚，”纪泽一回答的很快，略微思索，揽着蒋一南稍微走远了几步，放低声音，“一南，我暗中调查过，我爸不可能放过汪君慎，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爸肯定不会伤害你。”

“我想调查清楚。”

纪泽一摇头，“你还记不记得恩旭？他家破产……因为他帮我调查了这件事。”

恩旭与谢屿顾祁枭一样，与纪泽一是发小，和蒋一南相熟，只是几年前，他家破产，最后逼的离开港城。

蒋一南反应很快，“你是说恩旭家破产是纪叔叔？不，这……”

纪怀瑾在她眼里永远都是温厚慈祥的，可以原谅她任何错误，是那么宽厚的长辈，怎么可能？

“是因为你，”蒋一南立刻就明白了，“纪叔叔不是针对恩旭，而是因为你调查了这件事，触及了他的底线。”

“你说对了。”纪泽一语气森然。

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父亲的恐怖，恩旭的事情他求过父亲，一点用都没有。父亲不止在警告他，还在警告其他人。

蒋一南浑身发抖，纪泽一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别怕，他不会伤害我们。”

“他已经伤害了你。”蒋一南牙齿打颤，“他会怎么对汪总？”

蓦然，她想到纪泽一如此疯狂地针对汪君慎，是不是为了恩旭？为了弥补这个错误，只要他除了汪洋，恩旭是不是就不会再遭受纪怀瑾打压了？

“不行，我一定要查清楚。”

“一南，”纪泽一俯首，气息喷洒在她洁净的脸上，胸口起伏的厉害，眼底掩下恐惧，“想想你身边人，这是老头的底线。”

“你别去触及，你帮着汪君慎的理由老爷子已经知道了，所以他不会伤害你，就算不知道也不会伤害你，但他不会放过汪君慎，我们顺其自然吧。”

“不会，纪叔叔不会这么对我。”

纪泽一叹气，“你想怎么查？汪君慎不可能告诉你。”

“他们之间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吧？”

纪泽一一愣，照着额头爆豆，“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

气氛为之一松，两人相视一笑，这才发觉纪泽一的手还揽着她的腰，各自重复八百个假动作，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车队众人：啧。

这两人又假又装，旁若无人的抱一起，你侬我侬了半天，再演害羞，脑子瓦特了吧。

“他们就是一对，大林，你就别再犟嘴了。”

大林冷笑，“我有说队长和女神是一对吗？”

“那你和蒋小北怎么回事，我劝你去跟小北道歉。”

“你是在搞笑吗？就因为他是蒋一南弟弟就要我道歉？”

唐钰拍了下座椅，“都闭嘴，想想比赛的事，完了，哪个耳报神把刘队招来？”正说着，刘队敲了下驾驶座车窗，比了个出发的手势。

车子启动地声音惊动两人，蒋一南推着他，“你快走吧，比赛要紧。”

“一南，你想怎么查？”他知道蒋一南不会放弃追查。

“纪叔叔要的是汪洋，我觉得问题就出在汪洋身上，港城那边是调查不出什么的，但总部有二十年前跟着汪总起家的老人，他们或许知道点什么。”

“就算你查到又能怎样？”

蒋一南语塞，是啊，查到又能怎样。

能让纪怀瑾对儿子下那么重的狠手，不可能是小事，就算知道了真相，她能保住汪洋吗？能解决问题吗？

似乎都不能。

“你不想知道吗？”

纪泽一脸匝肌肉紧绷，不管是为了恩旭，还是为了一南，他都没法再放任。

知道了真相，即使无法改变，也能知道如何应对。

“好，我把当时恩旭查到的一点信息给你，你小心一点。”

“我是觉得我在这里做什么，纪叔叔鞭长莫及。”

“我是说汪君慎。”

蒋一南瞬间了然，郑重点头，汪君慎是她的救命恩人，是她亏欠汪君慎，不是汪君慎亏欠她，他们之间可没有与纪家那样的父辈交情。

最后，只有纪泽一改签机票，刘队带队员先一步上飞机。

有了共同目标，两人联络频繁，好像双方都期待着联系，却始终小心翼翼，再也回不到从前。

彼此心里亏欠，责备，内疚，后悔，不敢面对……太多太多，已经解释清楚了，内心的包袱反而更重了。

骆闻雪说，演偶像剧一定不能解释清楚误会，因为误会解释清楚了，也就大结局了。

他们之间的误会解释清楚了，彼此都理解对方，却时过境迁。

“想什么呢？”

蒋一南合上电脑，“骆骆，晓阳回家了？”

“他说要回去继承家业，我看他很高兴。”

蒋一南了然，“张叔叔很传统，晓阳接手家族企业是第一步，下一步就是你们两个结婚，你搬回张家住，你们都拗不过。”

骆闻雪似乎早有准备，“晓阳为了我愿意接受他不喜欢的事业，我当然愿意为了他牺牲我的事业。”

“倒也不至于吧。”

“你不了解这一行，不过没关系，就算牺牲一部分台前的事业，我还可以做幕后。”

骆闻雪想的很开，她抱着蒋一南，“我是担心你，自从小北告诉了纪泽一真相后，你就把自己当成机器，每天忙工作，你这是逃避。”

“都知道了，也都解释清楚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一南，那你还喜欢他吗？”

蒋一南一怔，这个问题，她没想过，也没什么意义。

“那你喜欢过晓阳吗？”

“啥？”气氛冷不丁被破坏，“骆骆，你这是孕期那个什么什么反应吗？”

骆闻雪哼着娇气，歪在蒋一南床上，“我今晚睡这儿。”

“我晚上要忙，影响你睡觉。”

骆闻雪置若未闻，“晓阳为你出生入死，你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

“又来。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为我出生入死的又不止他一个，我真的拿他当好朋友，拿你当闺蜜，你看我对你们多放心呀，孩子都有了，我居然完全不知道。”

最后一句蒋一南有意揶揄。

骆闻雪被哄舒服了，拉着枕头往床头靠了靠，“那追求的你的那些男生当中，有没有让你心动的。”

“没有。”

蒋一南换了平板，打开公司邮件，快速浏览。

她电脑上是纪泽一发来的邮件，时间要追溯到二十年前，汪君慎读大学时事情，汪洋也是在那个时期创立的。

汪君慎大学读的专业是那个年代很时髦的专业——计算机。

可汪洋，不管是前身亦或是现如今遍地开花的业务，都与计算机无关。

恩旭为什么要去调查这些？

按理来说，大学创业，尤其是二十年前学计算机的学生，脑子一般都会有前瞻性，创业也会多与本专业有关。

当然汪君慎创业与自己所学专业无关也不一定就有问题。

问题是恩旭特意调查了这些。

也许就是她多想了，恩旭只是从汪洋创立那时调查起。

汪洋的前身，汪洋的前身……蒋一南机械地回复邮件，忽然被一封经过多次回复的邮件吸引。

她点开初始邮件，是一位老工程师发的，邮件内容属于常规内容，但他的工龄却刚好是20年。

那不正好是汪洋成立的时间。

蒋一南看着邮件，冯新军，职务属于技术类工程师，像是按照工龄熬出的资历，却不是管理层。

这不合理呀。

20年前一起摆地摊的功臣现在最低职位也是副总，比蒋一南低半级的那种，要么就是拿分红退休。

再看冯新军的部门，刚好是汪洋最老迈的部门。

蒋一南有预感，这个冯新军有可能打开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