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研学当天早上。
教室里少有的吵闹，清晨五点钟，接送的大巴车在外面候着，各班依次出发。
由于今天活动轻松，所以胡建伟也没说什么扫兴的话，换座位的聊天的一概不管。
郑遇的手端端不安地放在课桌上，如坐针毡。
身为压力来源的陈星对此毫无察觉，只是检索着手机屏幕，嘴里絮絮叨叨的。
“找到了！”她眼前一亮，连忙拉郑遇看过来来。
屏幕上跳出一行行加粗的红色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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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遇面露难色，冲陈星摇摇头。
“怎么，不喜欢？”陈星重新翻开一个网页，“我再给你找找。”
“不是，”郑遇连忙按住她蠢蠢欲动的手，“你找这些干什么？”
“当然是给你考虑的，”陈星不解，看看周围，声音放低，“就你那书呆子脑回路，不学点干货，怎么谈恋爱？”
郑遇：“……”
不是，这都哪儿跟哪儿？
她正要开口辩解，陈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懂你，这些事咱都悄悄说，我不会往外乱讲的。”
“还有，”陈星正襟危坐，“你们俩要懂得收着点，知道不？”
“啊？”
郑遇没懂。
“昨天你们语文课上就溜走，你不知道班里都炸开花了。”
“那么明显？”郑遇更心虚了。
他们昨天只在天台上待了十来分钟，很快就偷摸着回来了。
“语文老师没发现，”陈星安慰她一句，“就是班上有些风言风语，其他倒没什么，就是跟你说一声。”
“好吧。”
郑遇无奈地点点头。
Excellent!
手机屏幕上的闪光特效亮得晃眼，游戏语音突兀地响起。
“什么叫收着点？”
蒋明不耐烦地拨开王颂川的爪子，专心开下一关。
“我说大哥，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在谁班上？”王颂川没什么好气，“叫你收敛一点还不是为你好！”
“什么意思？”
蒋明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游戏界面上，敷衍地应了一声。
“法海，大哥！”王颂川一脸狰狞，“南城第一分手大师，要是让他知道你拐年级第一逃语文课，他非得过来撕了你！”
“他撕不过我。”
蒋明轻蔑地挑眉。
杨承旭：“……”
王颂川：“……”
哥们，你最近叛逆指数有所上升啊。
半晌过去，杨承旭看看他，问：“你跟许嘉淳有过节？我看他昨天上课无缘无故把你点起来。”
蒋明蹙眉：“是有过节。”
“不是吧，他之前见你还一副怂样儿，现在这么登鼻子上脸？”
“他纯属自己欠的慌，我没心情整他。”蒋明慢悠悠地说。
屏幕上亮起三颗星，关卡显示通过。
王颂川还想说点什么，胡建伟的大嗓门忽然就响起来：“轮到咱们班了，排好队下楼，不要挤。”
乱糟糟的声音此起彼伏，交谈声嬉笑声，收拾东西的窸窣声混杂在一起，班上人挨个排队出了教室。
“等等，”郑遇走到教室门口，一摸口袋，忽然发现不对，“我有东西没拿。”
“那我陪你回去。”陈星说。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取就行。”
郑遇匆匆转过身去，回到已经空空荡荡的教室，在桌面上搜找着。
很快她找到了自己的东西，把它塞进书包里便起身离开，队伍已经下楼，教室里也没几个人了。
郑遇步履匆忙地下楼，不巧在楼梯的拐角处碰到一个眼熟的人。
蒋明穿着一件白色的卫衣，转过身来看她。
“怎么落在后头了？”他挑挑眉。
“有东西没拿。”郑遇气喘吁吁地回答。
她避开蒋明的视线，打算回到自己在队伍里的位置。
小跑两步，帽子忽然被人轻拽住。
“领子没整好。”蒋明替她整理了一下脖颈处的衣物，声音淡淡，骨节分明的手指泛着白。
郑遇抬眼看看对方，忽又低下头。
整个过程只有大概两三秒，蒋明很快放下手。
“好了。”
郑遇小声到：“谢谢。”
“什么？”
蒋明貌似没听清。
“我说谢谢。”
郑遇稍微提高了音量。
“没听清。”
蒋明笑笑。
“……烦人。”
郑遇轻轻推了他一下。
“郑遇，你东西拿好了没？”
陈星的声音让她骤然惊醒，郑遇连忙加快脚步下楼。
到了原位，陈星随口问了她一句：“怎么取个东西要这么久？”
“东西放在抽屉里面，找的时间有点长。”郑遇说。
“行吧，”陈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脸怎么这么红？身体不舒服？”
“没有，天气太热了。”郑遇低声回复。
——
深色的大巴车疾驰在高速路面上，玻璃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天气晴好，阳光暖洋洋的，照得人直起困意。
“听说山上还有野生动物呢。”陈星热情地拨拉着手机屏幕，上面是一些目的地的相关资料。
“动物？不会是蛇虫蚊蚁那一类的吧？”
郑遇睁开朦胧睡眼，警惕地问到。
“说不定有呢，怎么，你怕啦？”陈星半开玩笑似的捏捏她的脸。
“免疫力不好，被蚊虫叮容易过敏。”
郑遇靠在椅背上，摇摇头。
“不逗你了，我看官网上介绍说有松鼠出没，期待！”陈星兴奋到。
郑遇靠近窗户，远处山体的轮廓已清晰可见，崔巍山色青翠茂然。
看来他们已经快抵达目的地了。
“我们大概在山上待到下午，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降雨，还得早点回来，不然还可以看个星星呢……喂，你在听吗？”
郑遇含糊地应声，困顿地闭上眼，拿起耳机听歌，隔绝了车内的嘈杂。
十分钟后车下了高速，各班依次整队，绵长的队伍挤挤攘攘，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的苦逼高中生恨不得跳起来，一路叽叽喳喳。
沿着山路走，路边绿树成荫，头顶的阳光被遮天蔽日的树枝挡住，偶有一两道光线渗下来。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胡建伟在前头说休息一段时间，郑遇找了一块石头坐下。
“郑遇，”几分钟前不见踪影的陈星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咱班有人抓鱼呢，你要不要去看热闹？”
“这里有池塘？”
“就在前面，”陈星说，“我们过去看看吧！”
郑遇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起身跟她一起离开。
山里的鸟叫声多且清脆，悠扬婉转。
还没到地方，就听到一阵尖锐的喊叫声，郑遇缩起肩膀。
“我靠，杨承旭！那鱼擦着你脚过去的，你瞎了？！”
“我没看见。”
“你再说？”
王颂川面目狰狞地指着故作无辜的对面。
池塘不大，水位很浅，有人下去抓鱼，更多的是在旁边拍照，聊着一些有的没的。
郑遇双手揣兜，陈星拉着她去附近搜罗松鼠。
“奇怪，游览手册里说有的啊，”陈星不高兴地嘟囔着，拉着郑遇的手捏得更紧。
陈星同学，我们在这里这么大阵仗，就差没顺路跳个安塞腰鼓了，要我是松鼠，我也不来。
郑遇暗暗腹诽。
陈星坚持不懈地弯腰搜寻，连裤脚都顺道卷起来。
十分钟后，苦寻无果。
陈星慨然握拳：“我是不会放弃的！”
二十分钟后，一无所获。
陈星咬紧牙关：“再来一次！”
三十分钟后。
“你往边挪挪，给我留点位置。”陈星没好气地嚷嚷两句。
郑遇坐在杂树丛生的石堆旁，听话地挪了一个位置，方便陈星坐下。
“下次肯定能碰见。”郑遇摸摸她的头。
“好吧，”陈星垂头丧气地捻起地上的草叶。
自由活动时间，郑遇百无聊赖地张望，她戳戳陈星的腰：“要不要再去周围看看？”
陈星摇头，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那我四处逛逛？”
“去吧。”
时间流逝，嘈杂之中日头西斜，天色暗下来。
沿着一条并不起眼的小路，郑遇拨开道途的杂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一丛密林。
昏暗的光从高耸的树干罅隙处零零散散地落下来，沾到她的衣服上。
这条路没什么人注意，嘈杂声一点一点远去，郑遇长舒一口气。
“郑遇？”
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她连忙回头。
蒋明站在暮色之中，神情带着几分诧异。
“你也在这儿？”郑遇紧张地摸了一下头发。
“顺路过来看看，”蒋明走近，在距离她三步的位置停下，他抬眼看看周围，“怎么没跟咱班人在一块儿？”
“闲得无聊，就出来四处看看。”
郑遇移开眼。
“对了，我……”蒋明说着就要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
忽然间山体震动，脚下的石子路径竟轻微地颤抖起来，咆哮似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树丛随之剧烈抖动，发出令人惊骇的窸窣声。
“怎么了？”郑遇勉强站住，紧张地朝外看了一眼。
“我去看看。”
蒋明动作停住，拧着眉往声音的源头走去。
五分钟过后，他回来了，面色凝重。
“郑遇，外面似乎是山体滑坡了。”
“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郑遇攥紧衣袖，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没法回去，”蒋明脸色煞白，“回队伍的路被落石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