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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狂蜂浪蝶无计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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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多,明隽坐着府里派来的车离开秘书署后,乌衣·穗芊便被许空·云伶连推带搡地撵出了秘书署大门。

她脸上哭得是梨花带雨,两眼通红,拉住许空·云伶的手死死不放,哀求着:“好姐姐,求求你,现在已经天黑了,你再帮我想想办法吧。”

“实在是没有办法,那位公子是鼎鼎有名的‘京城肆少’之一,会长和公主都惹不起的,你走吧。”

许空·云伶听了姚卿·君故的吩咐,要将她赶走,并暗中跟踪她,避免她再折返,带来什么麻烦。

乌衣·穗芊在门口苦求了大半个小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自知没趣,悻悻地走了,她这一走,许空·云伶小心地跟着,没多久,就发现,跟着乌衣·穗芊的,不光自己一个人,那位一直苦苦蹲守在秘书署附近的兆雪公子,也终于结束蛰伏,望风而起了。

果然,他不是不知道乌衣·穗芊在秘书署,只是不敢冒犯罢了。

乌衣·穗芊一边抹泪一边往医院宿舍去,秋意国有宵禁,一到晚上,路上的人就少得可怜,乌衣·穗芊越走越害怕,感觉身后有一千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快走到医院宿舍大门时,她脚步慌乱,猛地朝前摔了一跤,乏力害怕,她难以支撑身子起来,过了几十秒,只听前方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轻轻柔柔的,不像男子的脚步声,但她还是不敢抬头。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握住,她更是害怕地发了一个大抖,直到头顶传来一个清柔的女声:“你还好吗?”抬眼,面前是一个身形清瘦,貌白肤丽的女孩子,年纪大概二十岁。

不知是灯光暗淡还是自己吓得头晕眼花,竟觉得这张脸是那么的不真实,然而看了那双满含关怀的眼睛,乌衣·穗芊才停止那些胡思乱想,在女子的搀扶下站起来。

“还能走吗?”那女孩子小心地拍去她身上的灰尘和沙石,又说:“还好冬天穿得厚,没有破皮。”

想起在秘书署的遭遇,乌衣·穗芊直感叹,什么达官显贵,都是披着羊皮的狼,竟连一时的好人也装不下去,一听见跟踪自己的人是什么子爵公子,就忙不迭地把自己赶了出来,还是平头老百姓好,朴素又温暖。

她直流眼泪,拍了拍那女孩子的手背,说:“我没事,谢谢你。”

“我是这里的护士,叫延吉·淮芿。你是要回宿舍吗?我送你吧。”“

我叫乌衣·穗芊,也是护士。你也住宿舍楼吗?那麻烦你了。”

于是,失望和害怕,促使乌衣·穗芊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依靠住了延吉·淮芿,顾不上全心信任这样一个平白出现的陌生人是这样危险。

在延吉·淮芿的搀扶下,乌衣·穗芊回到了宿舍,可怪的是,室友们竟都不在,床铺铺得整整齐齐,杂物也没有,好像许多天没人住了。

乌衣·穗芊感到一阵心冷,却看延吉·淮芿将她送到了,说话就要走,赶紧拉住她,战战兢兢地说:“妹妹,这宿舍只有我一个人,我实在害怕,你可不可以留在这儿陪我?”

她继而说出这宿舍每到凌晨必有人敲门的诡异事件,本以为延吉·淮芿会害怕,或是觉得麻烦,然而她善意地笑了笑,说:“我在宿舍也是一个人住,我回去拿些换着穿的衣服就来。”

“我跟你一起去吧。”乌衣·穗芊满怀盼望与求助地看着延吉·淮芿,只看她温和地笑笑,道:“好。”

原来延吉·淮芿住在对面楼的三楼上,隔着天井,还可以看见乌衣·穗芊的宿舍。

乌衣·穗芊站在门口等延吉·淮芿,不多时,延吉·淮芿一手提着一桶衣服,一手拿着一把衣架子走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麻烦你,先等我晾了昨天洗的衣服。”

“不麻烦,不麻烦。”乌衣·穗芊站到一旁去,免得打搅她晾衣服。晾了衣服,延吉·淮芿又提出一袋今晚要换的衣服,才锁了门,和乌衣·穗芊并肩走了。

回到宿舍,乌衣·穗芊安置延吉·淮芿先去洗澡,自己把前后两处窗户都好好地锁了,又找出自兆雪·咏巍开始跟踪自己那日起,自己准备的防身棍子,拿在手里,呆呆地坐在床沿上,想起姚卿·君故和容舒·明隽对她说的话,心里是又惧又怕。

她们说,这兆雪·咏巍自小在军营里长大,身手了得,后来派去元鹤国做了两年卧底,今年才回来,进了容舒亲王的近卫营,勇武过人,屡受嘉奖,很受容舒亲王信赖。怪不得他的反侦察能力这样强,每次被警察跟踪都能全身而退,监控也拍不到一张他的正脸。

既然他身份已明,今晚再来时,不妨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要他好自为之些。正全心想着对策,只听里面门响了一声,延吉·淮芿披着发出来了,手里抬着一盆衣服,放到洗手台上准备洗,并招呼乌衣·穗芊进去洗澡,乌衣·穗芊看到人才放心些,放下棍子,挑了换洗的衣服进去了。

出来时,乌衣·穗芊看见寝室的门开了个小口,延吉·淮芿人也不见了,吓了一大跳,手拿不稳盆,一骨碌的,衣服和盆都掉到地上,就如同她的心掉到了深不见底的谷底一般。听见里面一阵混乱声响,半个身影从门后探进来看,并问:“怎么了?”乌衣·穗芊恍惚地抬起头,见是延吉·淮芿,看她那夜色中被披发掩映的脸,还是感觉一切都不真实,直到她将门锁了,端着手里的空盆走进来,帮自己捡起掉了一地的衣服和反扣在地板上的脸盆,才相信这就是现实。

关灯前,乌衣·穗芊和延吉·淮芿轮流再三检查了门窗已经锁好,两个人才一起睡到同一张上铺去。睡前,乌衣·穗芊既担心凌晨三点时敲门声会准时响起,因为那种感觉太悚人了,又怕不响,失去了同他交涉一次的机会。

此时,被姚卿·君故派出来的假云伶·云伶已在对面宿舍楼找到了一个足以观察全景的蹲守位置,她看了看手上的手表,暗道:难道真要在这守到两点钟吗?她想知道,姚卿·君故曾经也舍得让她那位恋人在这样凉这样黑的夜里执行任务吗?不过许空·云伶既然是特工身份,自然不是充作花瓶用的,只是抓到的那个人,与姚卿·君故常常同自己回忆的许空·云伶不是很能对得上。

姚卿·君故说她身手了得,然而那人被抓时,却虚弱得抵挡不了自己几招。看来要想不露出破绽,还要自己亲去探探那许空·云伶的底细,免得被姚卿·君故这样的老狐狸骗了还要帮她数钱。

而趁着假的许空·云伶不在,姚卿·君故打电话到亲王府找明隽后,饭也顾不上吃,急忙带了几队人马外出寻找自己那失了踪迹的恋人了。这一番慌乱,连电话也来不及盖回去,听筒里只空空地传出循环而规律的“嘟嘟”声。

凌晨一点五十五,假云伶瞄准205寝室的望远镜的视野里,几个气球凭空飘起来,精准地挡住了寝室门口附近的两个监控摄像头。

她移动了一下视野,发现这条长廊上的监控摄像头都被黑色的气球给挡住了,再聚焦回205门口,一个呆壮的黑色身影木木地站在门口——这是兆雪·咏巍。气球是黑色的,那身影也是黑色的,想来,这并不是普通的黑色衣服,而是能发射一定干扰信号的卧底制服,也就是说,即使这些监控探头没有被挡住,拍到的他也可能是失真的。

果然是经过百般锤炼的近卫营员,假云伶看了,也不得不惊叹。

到了两点钟,那身影的黑色的手缓缓地抬了起来,然后往门上叩了三下,毫无灵魂,有一种挖掘机机臂的既视感。假云伶对着表,发现他果如乌衣·穗芊所说,每过十秒,那手就往门上叩三下。一直叩了有一分钟,那手才停下动作。然后假云伶看着兆雪·咏巍两只手连带身子和右边的侧脸都贴到了门上,仿佛他是一块铁,而门的那边,有一块磁铁吸住了他。

乌衣·穗芊和延吉·淮芿一直躺在床上,没有睡。听到敲门声,靠墙睡着的乌衣·穗芊反射般地从床上坐起来,延吉·淮芿也坐起来,为她让出通道。乌衣·穗芊,坐到床沿,脸朝门,问:“我知道是你,你有什么事?”

“你,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门的那边传来尖细的声音,一点都不像男子汉的声音,让乌衣·穗芊和延吉·淮芿听了,感觉浑身不适。

“你到底想做什么?”乌衣·穗芊克制因为害怕而颤抖的声音,尽量平静地问。

“我喜欢你啊。”门外传来不出意料但无法理解的回答。

“我不喜欢你。”乌衣·穗芊也给出了重复许多次的回应。她实在不明白,自己是哪里说得不够直白?想来,她从未给过他一线希望,他怎么会在没有希望的情况下执着这样长的时间。

门外的兆雪·咏巍没有停顿,直接说:“我不着急,我会坚持,一直到你喜欢我为止。”

这样让人捉摸不透的态度,让乌衣·穗芊既火上心头,气血上涌,又恶寒入心,颤抖不止。她攥住发抖的拳头,说:“我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你的。”

却听门外传来不阴不阳的笑声,并道:“我有耐心,我会花一辈子的时间来追求你。”

乌衣·穗芊感觉气绝,直喊:“你这不是追求,你这是骚扰!”

“随你怎么说。”对面传来冷淡的、无所谓的声音。所有的大道理,都敌不过不讲道理,乌衣·穗芊一时无语凝噎,只好亮出自己的王牌,道:“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兆雪·咏巍。”

本以为这会对他产生震慑,他却似乎沾沾自喜起来,欣喜道:“你还特地去调查我了,这说明你对我感到好奇,喜欢往往是由好奇引起的,这说明我的努力是有效的。”

不知是有意曲解还是什么目的,他的发言再次让乌衣·穗芊说不出话来,原来生活在一个星球上,确实会发展出许多奇怪的脑回路来。难道他一点都不为身份暴露这件事感到着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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