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聿仰头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空罐丢在帐篷外面的垃圾袋，“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还是和你吗？”顾言辞看着他。
他重新拿了一罐啤酒，只是拿在手上没喝，“也可以呀。”
顾言辞收回视线，握着瓶壁的手不经意捏着，说话声音低哑，“好。”
剩下的，就是无止境的寂静。
江聿连着喝了七八罐，喝完什么也没吃就倒头躺下。顾言辞只以为他是困了，动作很轻地把铺在下面的垫子铺平展，然后往边缘挪了挪，背对着江聿躺下。
在海边睡觉，还挺新鲜。
只不过裹得像个笨熊在这挨冻，脑子没坑的人一般干不出来这种事。
自从和江聿一个房间睡觉开始，顾言辞睡得比以前一个人的时候踏实了很多，晚上醒的频率也低了不少。
睡得正香，就听见某种不可描述的声音，声音时而高亢时而闷喘，顾言辞拧着眉头翻了个身，余光注意到江聿亮着屏幕的手机光。
他半撑着身体，想要一探究竟江聿是不是睡着了手机没关，结果还没看到江聿的脸，就先看到他握在手机侧边的手指滑了滑屏幕。
满屏都是关于江聿的新闻。
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江聿继续往下一点一点划拉着，而且还要挨着点开评论往下翻。
叫江聿的博主发了一张图书馆的照片，下边的评论却五花八门。
小熊陪你看月亮：也不知道装什么文化人，你看他看书的姿势，分明就是摆拍！
春色三分糖：楼上，摆拍不摆拍无所谓，但不尊重女性真的不行，建议移步冯玉微博置顶的视频，那里才是江大影帝的真面目，冯演员哭的不能
顾言辞一眼扫过去，再往下全是不堪入目的污言碎语，还没等他仔细看，江聿就点开了名叫冯玉的微博主页，最上方置顶的确实是一条视频。
眼看他布满冻疮的拇指作势要点开视频正中间的播放箭头，顾言辞快江聿一步，在他指腹触碰到手机屏幕前半秒把手机从江聿手上夺走。
江聿愣了几秒，“？”
“看这些东西做什么？”顾言辞质问，好像江聿偷拿了他的手机乱翻一样。
江聿失笑，声音有些沙哑，“你偷看我手机还有理了？”
他伸手要拿手机，结果顾言辞直接把手机绕到自己背后，就是不给他。
“都是胡说八道的，看这些给自己添堵？”顾言辞振振有词，“死里逃生之后还是打算继续浑浑噩噩下去吗？”
“那你呢？你都不把自己当人卖给孟家了，有什么资格说我啊？”江聿被他莫名其妙一顿教育整得有点郁闷。
本来旁边帐篷里那女的一直扯着嗓子叫得让他反胃就够受的了，想翻会手机转移注意力，结果看到有一条关于他的热搜，就没忍住点开看了，那些骂他的还是以前看到的那些内容，也没因为时间长而骂出花来。
谁知道顾言辞冷不丁爬过来把他手机抢走，弄得他瞬间又睡不着了。
半晌。
顾言辞声音很沉，“抱歉。”
他把手机递过来，自己扭过去缩成一团作睡觉姿势。
江聿：“……”
大半夜的，这都叫什么事。
不远处的女人还在展示着自己激情音色，江聿看着黑了屏的手机，烦躁地丢到一边，拉开帐篷拉链冲外头大喊：“别嚎了，演一晚上了还没结束，换个男的吧！”
吼完江聿立马拉上帐篷拉链，气的前胸起伏不定，紧接着就听到四周断断续续的爆笑声。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安静了。
顾言辞生物钟一向很准，早上最晚六点准时睁开眼睛，但今天醒的有点早，不过不是生物钟自然醒的。
他是被憋醒的。
睡前背对背，中间空着的位置还能躺下俩人的距离，不知道什么时候江聿翻过身来的，整个人像只小龙虾一样，两条腿也跟螃蟹螯一样夹着他的腰，这都不算什么，江聿两只胳膊后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也能忍。
但江聿的手是搭在自己鼻子和嘴巴上的！
全身上下仨能出气的地方他就捂着俩，关键剩的那个也不能呼吸，他就是这么被闷醒的。
顾言辞动了动，夹在他身上的四个人工钳子就收的更紧。
“松手，”顾言辞压低声，“江聿。”
江聿是明星，是公众人物，顾言辞在得知这个信息之后，就一直将这个牢记在心。所以每次在外面叫到江聿名字的时候，顾言辞总会故意压低嗓音叫他。
睡梦中的人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眉心不禁皱起，有些不耐烦的动了动胳膊。
顾言辞瞅准江聿胳膊松动的瞬间翻了个身，想要趁机从江聿的禁锢中挣脱出来，结果他才扭了扭身体，那边直接张开手臂把他的脸严严实实搂在锁骨。
砰……砰……
贴着江聿心脏的手臂清晰地感受着他的心跳，不知不觉的，顾言辞感觉自己的脸很热，连鼻腔呼出的气都好像冒着火。
“……江聿。”他轻声叹息。
江聿睡的踏实，没反应。
顾言辞缓缓仰头，唇刚好蹭到江聿的下巴，他喉结上下滚动，深邃的瞳孔仿佛看到猎物的雄狮，他绷着身体一点点往上移，江聿平缓的呼吸洒在他的脸上，他闭上眼睛，主动靠近了那抹柔软的唇瓣。
……
想到自己可能会被冻醒，也有可能因为昨天晚上他嚎的那嗓子让那对情侣怀恨在心，大早起过来找事，但江聿真没想到，自己会被热醒。
浑身全是汗，他敢肯定自己不是发烧，因为全身除了热之外并没有其他不适。
他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顾言辞，六点半了该醒……”
说完没人回应，他转脸往背后看，顾言辞躺着的位置空荡荡的。
这么大的帐篷里就他自己。
“人呢？”江聿揉了揉自己头发，想到昨晚抢了他手机之后两人拌了两句嘴，他有些懊恼吐了口气，“不会因为这个就生气了吧？”
他起身打算出去找找看，刚坐起来，就发现自己身上搭着一件黑色羽绒服。
是他买给顾言辞的那件新的羽绒服，昨晚睡觉的时候还在顾言辞身上穿着。
“……咳。”江聿叹了口气。
拉开帐篷口的拉链，猫着腰打算出去，在看到紧挨着帐篷边坐着的人时，江聿愣了几秒，心里松了口气。
听到动静，外面的人回头看他，“醒了。”
江聿点点头，手伸进帐篷里头，把顾言辞的外套拽出来塞给他，“大早起你不冷啊？”
“嗯。”顾言辞抓着衣领把衣服披在身上。
江聿忽然被自己刚才的猜测给逗笑了，他说，“我还以为拌了两句嘴你就生气了呢。”
此时初升的太阳相接在湖水的水平面上，湖面一片宁静，仿佛在迎接新一天的未知。
“我确实不该夺你手机。”顾言辞态度非常端正。
但江聿听着，总感觉他在阴阳怪气，反正不是诚心诚意的。他摆了摆手，“打住！打住啊，没完没了了还。”
“日出看到了么？”江聿问。
“看了。”顾言辞说。
偷亲了江聿之后，他心里乱的很，就打算出来透透气，结果看到江聿整个人缩成一团又有些犹豫，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江聿身上。
还行，出来冻了大半个小时，心里那块燥热也被冻得差不多活跃不起来了。
“几点日出的？怎么也不叫醒我？”江聿说着，手已经够过去抓住顾言辞的手背摸了摸，“这么凉？你别叫顾言辞改名叫冰块吧。”
着实没想到江聿会伸手过来，顾言辞直接愣住，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神色慌张地从江聿掌心把手缩了回来。
江聿也没料到，自己不过用手心试了试顾言辞的体温，他就反应这么大，好像自己占他便宜似的。
周围的人已经在收帐篷了，唯独他两个不慌不忙坐在帐篷旁边还没打算动身。
“不知道几点。”
“叫了你没醒。”
平复心情后，顾言辞一一回答，“身上不冷，就手凉而已。”
“哦。”江聿余光扫过他冻得发红的耳垂没吭声。
就嘴硬吧。
不远处有个男的径直走过来，目标明确步伐坚定，一看就是找他们来的。
顾言辞迅速钻进帐篷，翻到江聿的帽子后，又钻出来把帽子扣在江聿头上。
那男的走到他们跟前的前一秒，顾言辞低声对江聿说：“低头。”
“啊？”江聿后知后觉，“哦。”
他抬手整了整被顾言辞扣在头顶的帽子。
“昨晚你喊的那一嗓子？”那男的质问。
顾言辞目不斜视，对着男人打算挑事的眼睛，“有什么问题？”
江聿差点没被顾言辞口吻认真的这句“有什么问题”逗乐，他紧咬着下唇，防止自己笑出声。
男人扫了一眼坐在顾言辞脚边的江聿，发出一阵不屑嘲讽，他张了张嘴，话都还没说出口，就被顾言辞的连环轰炸给怼了回去。
“你技术确实不怎么行，”顾言辞看似不经意瞥过男人的腹部下方，“技术不行就得多练练，让自己女朋友使劲演也怪累的，我们还剩着两瓶红牛……”
江聿听到，手立马顺进帐篷，摸了罐红牛递给顾言辞。
顾言辞接过去，把红牛递给男人，“给她补充补充能量。”
男人被顾言辞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万千言语到嘴边也被愤怒汇聚成一个“王八蛋”。
最后那男的女朋友小跑着过来把人拉走，顾言辞还不忘把红牛塞给人家女朋友，一本正经的跟人说了声“不客气。”
听到走远的脚步声，江聿再也忍不住发出爆笑。
顾言辞的战斗力，真的太让他惊喜了。
居高临下瞅着笑的全身抖不停地江聿，顾言辞安安静静等他笑了三分钟，“笑完了？”
江聿抬头看到顾言辞那张严肃脸时，又忍不住开始笑，说不出话来只好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顾言辞，”江聿笑得肚子疼，“你真…没……被人揍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