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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遁入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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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兰脑海中闪过海澜当日的黑沉双目,转头望了一眼城楼,“他是凶手?”

家仆语气平淡地回答:“他一直躲在高家,刚巧让小高节度撞见,两人正面起了冲突,小高节度三两下便杀了他。”

小高节度指的是高永,在唐中后期,藩镇继承制度大都是父死子承,高鹜惨死而朝廷未下达新的任命,这位置自然过继给高永。

而高永斩杀了海澜,为父报仇,这话听着合情合理。

铃兰略一思索,却越发觉得格外荒谬。

四时会梅竹两科的成员,各项实力均大于竹菊两科。

海澜虽很少手沾血,但他的武力在兰字科里也属中等,区区竹字科名不见经传的高永,能够斩杀海澜?

她不大相信,甚至疑心这是四时会做局,既达成目的斩杀高鹜,又替海澜脱离官府通缉,还能帮她洗清嫌疑。

马车行至城楼正下方时,铃兰抬眸看向城墙上头颅并辨认其五官,悬挂着的是海澜无疑。

家仆见铃兰一路走来都不吭声,只偶尔盯向城墙的头,时而叹息,时而皱眉,便出声安慰。

“他临死前告诉小高节度真相,承认当日他犯下罪行后,恰好撞见了陪娘子,所以他挟持了您,到最后还将罪行栽赃给您。所以小高节度现在并不怪您。”

铃兰道:“他还算有点良心,知道帮我洗刷冤屈。”

又问:“他可有说过何人指使他行凶?”

家仆摇头,“他哪是受人指使,纯粹因他表姐是刘辟旧部。当初高家好心收留白卿,谁知她这表弟恩将仇报。”

听到白卿牵涉其中,她关切道:“白卿现在如何?”

家仆一脸八卦地回答:“ 白卿在案发前就已经离开了剑南东川,听说经元家的牵线,已经投奔到薛洪度那里。”

这位家仆脸上写满“快问我八卦”,但铃兰对非身边人的韵事并不感冒,想知道的东西,她在史书里或者陈寅恪的书稿里都看过了。

铃兰抬头瞥向城墙,看城门守卫驱散走人群,以便他们的马车通过。

守门花费两炷香时间才将人群疏散,全因城楼上面挂着的是三川顶流海澜。

城楼下方纸钱纷飞,大批身穿粗麻丧服的女子哭成一团,手中皆举素伞,怀里抱着海澜的画像。

铃兰无奈叹了一口气,海澜幼年无依无靠,长大后才与表姐相依为命,若知死后会有这么多人挂念他,他该含笑九泉了。

与她最后一面时,他说,不这么做,你我都得死。

可现在是,他这么做了,他死,她活。

一时之间,铃兰悲从心来,送葬人在城楼下来来往往,她坐在马车里暗垂一滴泪。

这日午后飘起细雨,斜风吹入马车,打湿了铃兰的衣襟。她回忆起两日前抱着她的海澜,满身鲜血沾染她胸前的衣襟。

她当时看向海澜的眼睛,试图从里面寻找他并非是恶人的证据,那眼神里分明透着“不想死”“想停下”。

铃兰微咬下唇,这事没有这么简单。

*

距离东川节度府还有一段距离,铃兰透过车窗瞭望,遥遥见到一面旗帜迎风飘扬。

马车突然在路途中停下,马车夫传来讯息,说前方有哗变,不如他们绕路而行。

四时会谋杀高鹜的目的正是在此,过去有高鹜的名号震慑,剑南道附近相对安静祥和。

等他一走,牛鬼蛇神纷沓而至,在剑南道轮番上演兵变。

遇上了这种事,官路难行,铃兰一行人不得已绕去偏僻小路。

马车中途再次停下,铃兰耳边传来窃窃私语。

“这小娘子生得如花似玉,不如将她卖到附近胡人开的酒馆。”

“若让小高节度知道,恐怕没好果子吃。”

“她不就是一个丫头。”

“小高节度他变了,劝你别惹他。”

铃兰稍微松了口气,这些恶仆虽这次放过她,但估计平时做过不少这等恶事。

等到了节度府邸时,铃兰走下马车,门口走出两名婆子,搀扶她左右两边,半抬着她走入高家。

最近高家接连发生两桩悲事,所以进门后满眼都是一片肃杀的纯白,四处挂着洁白的丝绸。十几名身披袈裟的高僧在前方厅堂里转经轮,念超度经文。

婆子们抬着铃兰行过数道长廊,在府内绕来绕去,铃兰渐渐失去方向感。

她忽想起弥诺陶洛斯的迷宫,甚至怀疑尽头处会有一头食人的牛。

不过,尽头只有一间厢房。

外面的守卫见她们靠近,提前推开门,房间里摆放一张床,一个木桌,还有一架瑶琴。

没等铃兰坐下歇脚,婆子们马不停蹄地为铃兰取下手脚镣铐,端来热水,伺候她沐浴更衣。

等结束时已经是夜里,铃兰瞪着烛光静静发呆。

窗户被人自外敲响,铃兰抽回神,打开窗户,瞧见外面站着的人是高永,他黑着一张脸站在外面。

“不请我进去坐坐?”

*

近段时日,高永接任高鹜,坐上剑南东川节度使之位。关于高家的秘事,坊间传闻纷纷不断。

元邈这些日混迹茶楼,偶尔听到百姓议论高家,但他们嘴里通常没几句好话。

高家在当地口碑极度恶劣。

这些百姓过去畏高鹜,不敢在茶馆里畅所欲言,现在高鹜死了,高永忙碌于平乱,百姓知高永无暇防民之口,这才敞开天窗嘲讽。

元邈坐在茶楼里,忽听隔壁桌小声议论新任节度使高永的事。

“听说了吗,小高节度要娶那个丫鬟。听说那丫鬟被他金屋藏娇了。”

元邈听到这里,捏在手里的茶杯一抖,不禁插话:“这不符合礼法。他该为已逝的节度夫妇守孝三年,出了丧期才能成婚。”

茶馆里的人回复:“大唐是人治,不是法治。在东川,高家便是法。”

“再说,有传言称,是新节度买凶手杀害前任节度夫妇,只因夫妇两人阻碍他和那丫鬟修成正果。”

“真够狠的,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父亲对待东川百姓更狠。”

后面这些百姓又各自聊起来,言辞愈发激烈,元邈也没有听进去,内心反复咀嚼着他们说铃兰成婚的那些话。

元邈越想越觉得那些话刺耳,联想起铃兰在白卿那里留下的两个八字,觉得眼睛也有些疼痛。

他越想越觉得刚才百姓所说的婚事为真。

这段日子他拜访过节度府,他问高永商量接回铃兰。

高永派人去通知铃兰,但铃兰不肯出现,还托婢女送来落有她字迹的书信,写着“让他快点走”。

高永诚心向他道歉,表示他若有什么话,可以替他带话给铃兰。

元邈心里怄气,铃兰当众吻他,应该对他有意,但态度急转直下,他猜测铃兰仍在恼他送她见官。

原本他想过段时间,铃兰气消了就会回家,可没等到她气消,却等到她要成亲的消息。

元邈攥起着那日铃兰留下的五字,纸张被他捏得发皱。

*

元邈于辰时走到节度府门口,守卫阻拦他进入,称节度在外面,规定今日不得人擅入府中。

就在此时,节度府内走出一名盘着低矮发鬏的妇人,身穿朱红薄衫,看起来年岁比他要年长一旬,大致与白卿差不多。

妇人同守卫交代两句,守卫便放元邈进了高家。

元邈谨慎地跟在妇人身后,径自推测妇人的身份。

看守卫对待妇人的态度,这妇人在府中地位较高,与高永说话分量相当。

高永在士人圈内以痴情闻名,尚未娶妻或者豢养歌伎,照此推断,妇人身份应当是高鹜的宠妾。

但高鹜去世,这女子身穿全红,脸上却毫无任何悲伤之色,而高永见她破格穿红衣,并未将其遣送或者发卖。

元邈越发觉得古怪,且他不知,这妇人无故帮助他的缘由。

妇人没有觉察元邈对她的怀疑,领着他穿过高家曲曲折折的回廊,径直走到一个栽满绿荫的院落前。

那院落外填满茂盛花草,内含嵯峨山石,不仔细看的话,就算经过此地,都会误以为此处仅为尚未开发的景观。

在院门口高耸的松柏下,妇人停下脚步,回头与他道:“是要找高永前些日子掳来的女子?”

元邈回答:“她唤作铃兰。可是在这间院落里?”

妇人细细回想了一下,“可能不是,听说她叫柔兰。之前经过这里,听高永说起,以前他们在什么荒岛上,她从冰湖里将他救起。”

“冰湖?”元邈愣了一瞬,继续询问:“四时会的冰湖?”

妇人惊讶不已,“四时会,他们提到的荒岛就是在这个地方。”

说完这话,她看向元邈,见他嘴角微微一动。

稍后,元邈拱了拱手,“多谢。这说的便是我要寻找的人,还请您为我带路。”

妇人听罢没有立刻指路,与他说道:“我这次帮助你,并非是无偿的。”

“哦。”元邈毫不意外,只问:“也带着你一起离开高家?”

妇人摇摇头,“并非如此,我若现在离开高家,过不了几天也会是被活活饿死。”

“那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听里面的娘子与高永的争吵,说她原本侍奉一位监察御史,想必此人便是你。”

“是又如何?”

“替我扳倒高家。”妇人语气坚定,冷冷看了一眼高家的土地。

这话元邈听着极为熟悉,这并非第一位与他请求扳倒高家之人,先前白卿也曾请求过这事。

元邈说出自己的判断,“你也是刘辟的旧部?”

妇人点了点头,听到他话中“也”字,讶然了一瞬,不禁关切道:“你见过白卿?她如今可还安好?”

元邈坦言:“她好得很,之前在东川生意红火,现在她表弟出事,又去西川投奔了薛涛。”

妇人呼出一口气,“那我便放心了。”

元邈试探道:“ 你们两人都对刘辟极为忠心。”

妇人笑道:“我们这些人的命就像二月杨花,风吹到哪里,我们便飞到哪里。只不过高鹜实在是可恶,剑南道出身,竟鱼肉家乡父老。”

“也不够尊重你们。”元邈道。

妇人说了一声“是”,知这话大抵是白卿告诉他的,跟着补充:“白卿心气儿高,受不得高鹜的折辱,而我这些年忍下来了。”

说到这里,妇人嘲弄般地一笑,“我留在这里,大约想等着看老天爷亲自收了他。”

元邈点头,听见隔墙里传来熟悉的琴音,迅速转头向后望。

他觉察自己的失礼,转头要与妇人道歉,却不见妇人的踪影。

手中却多了一本热腾腾的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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