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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夜莺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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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林翻了个白眼,把剩下一小半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又拍掉手指上的饼干屑。现在房间里能吃的可算是被他俩都吃完了,再没什么东西可捞。陈林见状不打算奉陪了,况且再晚下去送瑟琳娜回家也不安全,他还是挺有责任心的,准备拍屁股走人。

不过陈林觉得还是该跟白毛男打声招呼,毕竟也算是混吃混喝了一晚上。而陈林看过去的时候发现白毛男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眉头蹙起不再那么吊儿郎当,眼睛一直凝视着某处,嘴里小声地喃喃着:“……难道我猜错了?”

这人又发什么神经。陈林不想管了,一句“我走了”刚要喊出口,突然出城东处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啸叫。声音高昂、尖锐,宴会厅里大片的落地窗都被震碎,这声音传入人脑中只觉有电钻在打允脑浆,宾客们纷纷发出痛苦的□□,跪倒或匍匐在地,抱头试图减缓痛苦和玻璃片的冲击,耳力敏感的陈林更是从鼻孔和耳朵流出血来。

白毛男完全没受影响,他猛地站起准备往声音的源头奔去,余光瞥见陈林的惨状又觉得此人受自己牵连本不该如此,叹一口气干脆把双手掌心覆在陈林双耳的耳蜗处,淡淡的光辉从他指缝溢出,陈林的耳朵上有光线流转,瞬息便勾画出一个完整小巧的法阵融于陈林的耳朵中。

“现在我要去找到此处的污染源,可能有危险,你最好在这儿等我,不要跟来。”

白毛男没听见陈林的答话,以为他是被强烈的声波震得昏昏沉沉,便默认他同意了。可陈林压根是听不见啊,他就见着白毛男的嘴张张合合,愣是跟被消音了似的啥声儿都没有。他又看见白毛男把披风扯掉,他背后的礼服被刺破,从肩胛骨的位置生长出来一对巨大的翅膀。他的翅膀很骨感,凸出的骨架上覆盖了一层坚硬锋利的白色盾鳞,鳞片自内而透露出一股淡淡的金色光晕,这翅膀不像神话中的天使那样覆满轻盈蓬松羽毛,将翅骨连接起来的是一层翼膜,更像是……蝙蝠的翅膀。

一切都在转瞬间完成,陈林虽然听不见白毛男说了什么,但眼见他腾空将要飞走,陈林想都不想就握住了这人的脚踝,拉得白毛男一个趔趄,在空中歪了一下只好用两人份的力向城东飞去。

陈林说不出来刚才是收什么趋势让自己做出了这般荒唐的举动。不过飞在空中冷风一吹,他才渐渐有所了解,可能是跟他叛逆心一样重的好奇心吧,他现在只想搞清楚一切怪相的成因。而他知道,只有这个男人了解真相,如果放他跑了或许这一切只会在他心里蒙尘,再也无法得知。

所以他就抓了人家的脚腕。

嗯。

白毛男也觉得奇怪,自己飞在空中跟陈林叨了一些话,按照他的性格是定要顶两句的,但这一路上陈林却出奇地沉默。以白毛男的速度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他将陈林安顿在平地上,看了陈林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莫非他刚刚被音波震傻了?如此一来倒是能解释清这人抓自己的举动,但是如此年纪轻轻就……啊呀,真是罪过啊罪过。

白毛男没忍住为自己的罪过又看了陈林一眼,虽然这人傻了吧,可也是因为自己的错漏造成的,他还是匀出几秒钟时间来,照顾小孩似的快速叮嘱:

“你自己找个隐蔽的地方藏好,待会儿我不一定顾得上你,切记一定不要被夜莺抓住,如果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你就大叫,我会尽快赶过来的。”

他于心不忍,又补上一句:

“你听懂了吗?”

“不是……啥啊?”陈林没忍住终于出声了,他净光看着白毛男嘴皮子翻个不停,到底谁被静音了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白毛男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大脑损伤。那应该是刚刚震聋了,听觉修复好说好说。就在白毛男准备对陈林施展恢复魔法时,陈林耳朵上的法阵亮了一下。白毛男瞥了一眼,又转过头来认真仔细地瞧,末了他恍然大悟,赶紧走近又用手指覆上陈林的耳朵,双手食指稍稍屈起,在陈林两边耳蜗外围,轻轻戳了一下。

他的手指撤离,风声顺着指尖流进了陈林的耳朵。

“……咦,我能听见了?”

这就是梦里的魔法吗。陈林觉得有点神奇。他刚刚还蹭了一把飞人。

“嗯……那个,啊……我还是重新给你复述一遍注意事项吧。”

白毛男转移话题的方式和他的脸色一样僵硬。

“先回答问题吧你。”

“就……嗯,我本来给你施加的只是一个屏蔽声波攻击的魔法,嗯……”

虽然在少女面前信手拈来,但很明显,涉及到了自己的亏心事儿,这个白毛男不太擅长撒谎。

“合着你是把所有声波都屏蔽了是吧。”

陈林很快推出了事情答案。

“对不起,第一次用人类身上,业务不太熟练。”

认错得非常果断但没什么说服力呢。

此处鸦雀无声,他俩都哽了一下。

末了陈林摇了下头,白毛男也没多说什么抬脚就走。陈林跟着他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院。院门从内紧锁着,看来是没人出来。铁门上虽然有斑斑锈迹,但透过这门传来的铁锈味儿却远远超出了门所能发出的范围,还伴随阵阵腥气。情况相当不妙,白毛男双手手背上分别浮现出一道法阵,他握住门中间的两根铁杆轻轻一拉,在铁门吱嘎的□□中出现了一个能容纳成年男子穿过的大洞。

……这什么,好炫,我也想要。

陈林暗暗地吞了一口口水。

白毛男穿过洞口后陈林才跟着进入,他们循着血腥味儿走到了一方小小的花坛旁,眼前的场景是陈林说不出的诡异:

一道小树般粗壮的玫瑰枝从胸口处贯穿了一个成年体型的人类,从地下伸出的根茎将这位男性的四肢和头颅紧紧包裹,贯穿的胸膛裸露在外泵出鲜血,能看到粗糙的树皮上还挂着些零碎的皮肉和心脏组织。这枝干相较其他玫瑰来说已是无比粗大,但从横穿在它中间的人类躯体来看还是极不协调。树干左侧还有一根枝条在不停抽动,轻柔地拍打在被它包裹的头颅上,竟像是……爱人亲密地拥抚。

袒露的胸膛流失了大部分血液,但却无一滴洒落在地,被贯穿他的枝干快速吸收,甚至来不及淌到根脚。它的枝条、枝干和花瓣上有着许多蜿蜒的管道,那管道不时闪动出一阵奇异的光泽规律地鼓动,把自己吞下的血液泵到花身各处。

枝干顶端盛开着灿烈的花,花瓣……不,那东西能说是花瓣吗?分明是五个夜莺从胸部截取的棕色头颅朝同一个方向拼接在一起,它们的喙连起来竟然像一个头颅做的风车。它们的脖子下方占据着同一颗巨大的心脏,四个心房心室边缘各长出一个鸟头,顶端的那个则连接着粗壮的动脉。心脏和鸟头都非常立体,从侧面看像一簇臃肿的软体动物。花蕊部分的心脏用力泵着,它的心跳声宛如强烈的鼓点响彻庭院。

这朵奇异的花长出的都是实物,照理来说应该和他的体积一样厚重,可此时五个头颅中正对着陈林和白毛男子的五只眼睛正在闭眼休憩,竟还在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看上去毛绒又轻盈,就像饱餐后得到餍足。

陈林感觉毛骨悚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想问清这朵花的来历,白毛男就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可还是晚了一步,这个东西对人类发出的声音十分敏感,陈林抽气时厚重的呼吸被它察觉,它闭着的五只圆溜溜的黑色眼珠全都睁开紧紧地盯着陈林,五张喙同时打开,发出特有的鸟鸣:

“咿啾啾啾啾啾啾啾——”

这声音合在一起的嗡鸣就如同指甲在绿底的黑板上重重摩擦。还好之前白毛男给陈林施加了屏蔽的魔法,否则现在至少是耳膜穿孔。它们的啼叫还没停,白毛男冲上去想砍断这朵奇花,可他突然预感不妙连忙向旁边闪开,霎时狂风大作,一根坚硬有小臂这么粗的羽毛正插在他刚冲过去的位置上。

白毛男朝着羽毛射入土地的角度看去,只见屋子垂直的墙壁上竟有一个鸟脸人身的怪物,他的脑袋膨大说不上来是什么鸟,不成比例的圆溜的巨大双眼此时正从头顶审视着接近花的白毛男。这个怪物正如同壁虎一样紧贴在墙壁上爬行,长长的喙竟弯曲得贴到了脖子上,它在墙上爬行的敏捷程度就像能控制流向的水,肆意朝各个方向滑动。它没有体毛,浑身肌肤裸露出不正常的死灰色,体表光滑到可以反射惨淡的月光。

陈林感觉头皮一阵一阵地炸得发麻。他看到风吹在鸟人身上,受力处竟像液体,圈圈波纹在鸟人的皮肤上扩散,根本不是生物的皮肉组织具有的弹性。鸟人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哑的嘶吼,只有玫瑰能听懂这交流,它的五个头颅嘁嘁喳喳地回应,枝条不舍地从枝干的包裹上抽离垂在地面上。

血液泵得很快,它的枝干上发出一阵一阵昏沉的光汇集到垂在地面的枝条上,随时准备进攻。而它一松开,枝干上串着的人手脚没了承托,无力地垂着,身体软塌塌的,弓得像被掰弯塑料棒。

陈林借此得以看清它怀抱里的东西:那是一个成年男性,因为血液流失面色看上去十分惨白,但还是能辨认出清秀的五官。

陈林总觉得有点眼熟,但情况容不得他细想,鸟人从屋顶爬到二楼后直接跳到了庭院中,那不是人类的手脚,鸟类的跗跖上同样长满了死灰色的鳞状角质,趾甲和它的喙一样弯曲尖利。而那喙当它站起时发出咔咔声,硬生生变得直长,像锋利的刀锯。

陈林甚至能听到鸟类哼哧的呼吸声。

它对陈林和白毛男充满敌意,毕竟算是侵入了它的领地。周围出乎意料地安静,想来附近的人都还没从之前那场声波中缓过来。鸟人头和脖子上的羽毛从下往上一阵炸开又收拢,它甩了甩脑袋,不停发出低吼方才在头顶上监视陈林和白毛男的眼睛也顺畅地滑落到两旁近人耳的位置以获得更宽阔的视野。

该缩头时就缩头,超出普通人类应对范畴的事件陈林绝不硬抗,让专业人士来。这不是认怂,而是基于事实的准确判断!

陈林瞟了眼白毛男看看这位信誓旦旦说只有他能解决的神奇人士有什么后招,可白毛男此时竟像愣住了一样,他待在原地一动不动,神色复杂。

陈林头皮更麻了,大哥,生死攸关,你还有心情发呆?

哦对,好像只关他一个人的生死,这人会飞来着。

此时陈林只恨梦里怎么还不能给自己开俩外挂,都开别人身上了。

“你倒是动啊!”陈林心中叫喊着,柿子要挑软的捏这道理他也懂,生怕鸟人下一秒就扑过来把他撕了。

“夜莺……?”

白毛男轻声喃着,他的金色的眼睛瞪大充满了不可置信,甚至盈起一层薄薄的水光。

不是,怎么还哭上了,几个意思,怎么回事?

陈林快崩溃了。这个逼梦真是没一点靠谱。

可鸟人的敌意收束了一下。

“夜莺!”

白毛男又大叫了一句,声音充满悲痛。鸟人鼓大黝黑的眼珠里充斥着迷茫,不一会儿牵连着全身发出剧烈的颤动好似眼珠也要跟着被抖出来。它头部所有的羽毛纷纷炸起像一朵蓬松的蒲公英。鸟人仰起头来对着月亮发出一声激昂的啸叫,它连连后退,沿着墙壁滑爬到屋檐顶端,腿部利爪在屋顶的砖瓦上蹬出深深的凹陷,它以近乎不可能的距离跳进远处的森林中,再一眨眼它跳跃的背影出现在更远处的山峦,一个呼吸间便不知消失到了何处,它不见了。

白毛男不打算去追,他眉头紧皱,似乎在思考对策。

陈林觉得这匪夷所思得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甚至来不及理解。

“你没……”

他想出声喊一下白毛男,却没由来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大脑如同缺氧那么晕阙。白毛男拉了一下让他不至于栽倒在地,而当看见陈林的脸他好似了解了一切状况,指尖轻轻在陈林的额头上摁了一下,陈林觉得眩晕有所好转,眼皮却还是因为不可抗力慢慢闭上,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眼,他看到的是白毛男闪露红光的腰间。

“……明天见。”

这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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