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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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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热热闹闹的过春节的时候,只有五回每天忧忧郁郁的,除了天天去各大赌场和各大老板们赌钱之外,就是满大街溜达了,不知道的都以为他今年春节输了不少。

他的溜达是有目的的。这天他终于碰见了张婷和小张老师出来玩了。五回隔着很多人,跟在后面,望着张婷的背影,也算一解相思之苦。小张老师和张婷来到了小张老师所在的二十中学,看门的大爷没在门房,五回也跟他们后面进去了。由于放假,学校平时没有人,但是今天操场上聚了好些个人,有男有女,大多是学校的老师和老师带来的朋友。原来,二十中的几个男老师,今天也要来一场小格斗比赛,比赛裁判就是看门大爷。

来玩的都是二十中的年轻老师,人不多,大家图个热闹,押了注,都是熟人朋友,也都是文化人,此场格斗难得气氛热烈又不失文明。真人格斗就是好看,围观者连连叫好加油,裁判看门大爷十分尽责,围着场子转,还时不时提醒两句,别扣眼,别这个别那个的。

小张老师松开张婷挽着他的手,也上场了。张婷跟小张老师说了几句什么,那样子似乎是怕他伤了,嘱咐要小心。五回就在人群里头,本来心里就别扭,眼睁睁看见张婷对那男的温温存存的样子,妒火中烧,他忍不住了。

五回跨进人群,将站在小张老师对面的另一个小伙子推开,朝着小张老师说,“咱俩打一场。”周围人都奇怪这是哪来冒出来的一个人。裁判大爷说,“你等下一场。”五回现在没别的想法,就想揍眼前这个小子。五回的余光,看见了张婷瞪得大大的眼睛,他的拳头已经打出去了。

五回打这小张老师不费吹灰之力。

这里并不是主角光环,五回起家也是打架打过来的。九十年代松仁的有钱人,百分之八十是靠拳头打的天下,还有百分之二十是有背景的二代。松仁这么黑,松仁人却并没有多么憎恨h社会,有一个原因就是,松仁的h社会大佬都是靠自己本事发家。

小张老师也是年轻力壮身体健壮的好青年,但是打不过实战经验丰富的五回。五回揍得过瘾,裁判连喊几次停都无效后,在场的人都不乐意了。大家和小张老师不是同事就是朋友,是出来玩的,而这个人是来闹事的,有几个人上前拉架,有几个人也要跟着动手了。

混乱中,张婷哭着冲到了五回面前,抱住了已经趴在地上的小张老师,五回的拳头就不能打下来了,张婷也不说话,使劲的哭。五回一把扯起了张婷,扭过她的脸,一双眼睛愤怒的去看她,那时候他也想抽张婷几个耳光,他就是生气。然而,眼神一碰上,他就心软了,张婷梨花带雨的面容,欲语还休的眼睛,让他什么脾气都没了。他扯过张婷,狠狠的吻了上去。

想她太久了,他扔了小张老师,搂住张婷,吻起来,将一腔的爱恨相思都抛了出去,也不管对方接得住还是接不住。周围想要来帮小张老师的人停住了,气愤变成好奇,睁大眼看着。张婷无论如何也推不开五回,被他箍在怀中,只剩下哭的更厉害了。五回吻够了,在她耳边说,“你听着,我要你,我要定你了。”张婷在他微微松开的时候,挣脱出来,甩着眼泪逃走了。

狠话放出去,人却更颓废了。张婷的反抗和挣扎、还有流淌不息的眼泪,让直男五回大哥认为,张婷讨厌他。连着两天,赌钱都不去了,家也不回,小弟也都被他打发走了,他就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里窝着,本来极为干净的一个人,蓬头垢面的。第三天,他决定振作起来,重新做人,他洗干净了脸换了衣服,抖索精神,准备出去找人喝酒,然而一出门,他就在门口的街上,看见了张婷。于是,他的脑子又昏了。

看见五回,张婷迎了上去,站在他面前。

“他呢?”五回问,他没看见小张老师,“就你自己?”

张婷不说话,低下头看地面。

“说话啊!”五回在低吼了,很吓人,张婷颤颤的抬起惊恐的眼神,慌张的看他,五回的心被她的眼神揉了一个千回百转,脸憋得通红,他平静了一下,说,“你站这儿干什么?”他给张婷这不说话折磨坏了。

好一会儿,张婷说,“我跟小张老师没有关系,我就是答应我妈处处看。”

五回哼了一下,“跟我说这干什么?”

张婷说,“你,你不是说,你要定我了吗?”

五回的心又颤了两下,张婷说,“你说话不算数了?”五回盯着她,脑子一向反应快的五回哥这次没反应过来,愣着。张婷轻轻的拉起了他的手,柔柔的说了一句,“我每天都想你。”这一句,就够他一辈子了。

人喜欢用恒定的眼光世界,仿佛一得永得,一失永失。譬如“他是一个富翁”,这句话的意思,不过是此时他是一个富翁。他的财富未必恒久过她的青春。所以如果人还没有死,就不要说什么人生赢家。

松仁市的大佬们,以血拼来的江山,一路开疆拓土,杀伐征战,血染征袍,忽然抬头,四处寂寥,发现自己的敌人纷纷落马,中的却不是自己手中的箭。江湖的大浪涌来,天地苍茫,风云变色。庞大的触手让所有隐秘的力量战战兢兢。美人迟暮并不可悲,桃李落尽结子成荫,英雄末路也不可叹,纵死犹闻侠骨尚香,最让人可悲可叹的是,满腔热血仍在,富可敌国,在权力面前却无能为力。

一位社会人暮年实在混不开了,社会的饭碗被法制砸了,只得去做主播,有人问,“某人算不算狠人?”彼言,“狠不狠有什么用,下半辈子能不能出来还不知道呢。”此某人尚在监中。有人说,“现在的社会不是看谁狠了,要看谁成功转型。”大哥笑了,“转型成功?我告诉你,就没有转型成功的。”众人不解,我们眼看着那些当年的大佬们当了企业家,转型很成功。大哥笑道,“没有转型成功的,只有还没有出事儿的。”

一语中的,一击致命。除了到死,一辈子的黑底。有人说,大松是一池水,池底是黑的,但是水是亮的。直率鲁莽的大松人,就是那闪亮的池水,在这苍茫人间,和所有地方的人们一样,在各自底色的池塘中,照亮着头顶那一片清澈的天空。

对于李东海来说,这是一个异常忙碌和兴奋的春节,当上了所长的第一个春节。饭局不断,人情往来不断。当上所长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家里人都非常容忍他的忙碌,李老太凡尔赛体跟邻居炫耀,“嗯,什么个小破官,就是个派出所所长,天天不着家,忙着呢。这不是过年了吗?请他吃饭的人啊,都排着队,天天都不在家里吃饭,人家给我们送的鸡鸭鱼肉的,都没时间吃,都坏在新买的大冰箱里了,气死我了。”

孙玲子也容忍李东海的晚归,毕竟第一次当所长媳妇,她也不知道丈夫在外面到底多忙,怕不许他去应酬耽误了他的前程。

实际上,李东海正经的应酬没有那么多,更多的是跟着李宏亮去花天酒地。

李东海还是踏进了仙客来的大门,他再也不需要和谁划清界限了。第一次和各路社会人吃饭是春节前的某天,李宏亮在仙客来请客,都是他的朋友,叫着李东海也来。李东海一到就被这种人众星捧月,各种恭维,搞得李东海如在云里雾中。李宏亮请的这些朋友,李东海一个也不认识,但是好几个听说过大名的,这些人都是经营各路生意的小老板,严格的说并不算是社会人。还有一位就是李宏亮上次说过的那个市公安局的科长。

科长姓方,非常能聊天,开始的时候谦虚的说,“我是法制科的,不是刑侦科,不管抓人也不管放人,一会儿别敬我酒啊,要敬你们敬李所长。”喝了几杯,他就开始吹牛,“我呀,自考的大专学历,我记忆力超强,谁也比不了,我理解能力分析能力都比别人强,要不为什么领导让我当法制科科长呢,我不是靠关系靠送礼,我是靠真本事。”

小老板们,最喜欢吹牛,讲自己大浪淘沙,少年屠龙的英雄故事。当时的李东海是很瞧不起这些小老板的,他们没有几个做的是正经生意,各个贼眉鼠眼,看着都不像好人。但是几十年后,李东海退休的时候,这些人里,不但出了本市大富豪,也有去外地发展成为外地大富豪的,有动辄就捐款一个亿的,还有搞笑的,黑钱不知道怎么洗了,扮成海归华侨归国投资的。李东海弄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都和自己吃过饭,是不是自己是福星?后来他想明白了,他们来松仁市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煤炭,各路英雄来松仁淘金而已,他们需要巴结官场,李东海和李宏亮交好,李宏亮和他们是一路人,因此李东海才有机会和这些人在一起吃过饭。然而纵使当年相熟,等人家发家了,自己也退休了,还有什么好再联系的呢,再联系就像去讨饭的了。

除却吹牛的小老板和方科长,李东海更注意的是酒席间的那些女孩子们。

吊灯璀璨耀眼,壁灯光华夺目,墙上都是飞天一样的外国美人壁画,这间包间土洋结合,极尽奢华能事;满桌的山珍海味,一瓶一瓶的名贵茅台,都抵不过穿梭在席间的女人们耀眼,这些女人有的看着不过十几岁,青春逼人,有二十几岁风韵正佳,环肥燕瘦,各有姿态。有的和在坐的某些老板们很熟,开席就坐在一起,窃窃私语,有的能聊,能唱能跳,活泼开朗,活跃了整场气氛,有的就幽幽的坐着,拿眼神瞟瞟这个飞飞那个。后来李东海吃了无数次酒,但是一直都没闹明白松仁市怎么会有这么多这样的女人。她们不是职业的性工作者,她们有外地人有本地人,有的有工作有的没有,有的甚至已婚,更有甚还是正经大部门的机关工作人员,反正她们就是这样一批人。

李东海听着大家吹牛,他还真不太能融进去,他虽然也吹牛,但是大多是跟朋友吹吹,从来没在外人面前这么大吹特吹过。在耀眼的灯光下,李宏亮翘着二郎腿,叼着烟卷,跟这些人说说笑笑。李东海搭不上话。一个女孩微笑着,主动的坐在他旁边,说,“李所长,我跟你喝一杯,赏脸吗?”这女孩子年纪不大,说话行事却很稳重,短短头发,身上带着一股子说不明白的高贵,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气。然而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在这里,此刻,没有男人会看这些,就连李东海眼中也一样,看到的,是另一番情景:黑色抹胸,雪白的肌肤,黑色的皮裙里裹着圆滚滚的。

李东海说,“当然可以了。” 女孩子挨着李东海坐着,点烟倒酒布菜,照顾的殷勤,两人喝了几杯,聊了起来。跟漂亮又会说话的女孩聊天真是一件身心愉悦的事情,她应对自如,娇嗔动情,恭维话都说的真诚,将李东海捧得那么舒舒服服的。

酒喝到九点多,有人就说,“不喝了,楼上玩玩去。”他们这些人心里都惦记着赌钱呢。在松仁赌博,就像在大城市成功人士打高尔夫,都是一种非常重要的娱乐和交际方式,并且大家是真的热爱赌博,不像打高尔夫的,有些只是装的。

李东海没参加过他们的赌局,他就想走了。李宏亮拉着他的说,“别走啊,一起上去玩两把。”李东海说,“我不会。”李宏亮说,“有什么不会,看两把就会了。”李东海说,“他们玩的大,我没钱。”李宏亮笑道,“你他妈的一个大老爷们别扭扭捏捏的,输了算我的,赢了归你。”跟那女孩子说,“今天晚上给我伺候好了李所长,要不然唯你是问。”女孩笑道,“伺候不好唯我是问,那要是伺候的好呢?”李宏亮笑道,“伺候得好重重有赏。”女孩笑道,“怎么赏?”李宏亮笑道,“别没完没了的了,赶紧陪李所长上去。”女孩子把嘴一撇,顺势挽了李东海的手,将身子紧紧贴着,说,“咱们走,不理他。”

这一晚,李东海赢了好几千块钱,一时头脑发热,都给了那个女孩。

有了开头,也就有了后续,慢慢的,李东海也热爱上了赌博,热爱上了穿梭在酒局赌桌上的女孩们。

牌局散的时候都已经是后半夜了,松仁市的夜一片漆黑,女孩子打了一辆出租车,下了车还要穿过河边的小路,最后才来到了自家门口。大门紧闭着,家里人早就睡了,她正要开门进去,一个黑影从角落里窜出来,女孩子低声惊呼,那黑影不管不顾的亲吻起来。女孩镇静下来,认出了来人,说,“小虎子,你深更半夜这是干什么?”

小虎子说,“姐,我等你半宿了,你可算回来了。”

......小隐反抗,但是犟不过小虎子,人家在门口等了半宿了,深更半夜的,你说还能怎么着?大家都是文明人,自己想好了,反正写了也不让发,有时间还不如介绍一下小隐。

小隐读完初中就辍学了,之后就在家帮家里干活。但是小隐和别的辍学女孩不一样,她非常爱读书,她读故事会,还有各种杂志和画报,她爱上了杂志上面那些她从未见过的衣饰,画报上那些她从未领略过的风景。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去远处,穿着精致的衣裙,戴着漂亮的首饰,行走在她从没到过的那些地方。她有一个朋友,在外面混的很开,认识好些社会人。有时候朋友就介绍一些挣钱的活儿给她,比如这次,也是朋友给她介绍,说有一个饭局,小隐就去了。今天她陪了一个派出所所长,这个所长很大方,将赢的钱都给了她,她算是小赚了一笔,而且这所长也不比那些算计精明的小老板,给你一分钱都要从你那里揩一分钱的油,饶给了这么多的钱,最后也并没有怎样,不过就是白摸摸。

其实真的陪到床上的时候也不多,女人就是席间的一盘菜。菜是一盘菜,赌是一盘菜,女人也是一盘菜,席间还要多认识几个人,谈谈心聊聊生意,又兼终日的吃喝嫖赌虚空了身子,这种场合下非要大口吃女人这盘菜的人,也不是那么多。这钱其实好赚。

眼看着天都快亮了,小虎子还赖在她旁边,心满意足,眼皮耷拉下去,睡着了。小隐说,“你赶紧走,天要亮了。”小虎子跟没听见一样。小隐气不打一处来,挣扎起来拿着笤帚就打了小虎子脑袋一下,小虎子翻个身,揉着脑袋起来,小隐说,“快滚,以后别再来了。”

小虎子又精神了。...

小隐哭哭啼啼的说,“你这样,我以后还怎么嫁人。”小虎子说,“我娶你。”小隐说,“真娶?”小虎子情窦初开,对小隐恋恋不舍,说,“真娶,我去找你爸妈说亲。”小隐说,“那也不行,因为我早就说过了,谁给我家盖三间大瓦房我就嫁给谁。你看我们一家子八口子,就算我走了也七口人,就挤在这一个院里。我爸妈养我一场,我结婚前,要给他们盖三间新房。”

小虎子不说话了,他哪有钱盖新房,他自家还是几间旧房,这几次跟干爸出去干活,倒是挣了些钱,但是要先还给妈妈治病的钱,现在外债还没还完。小隐冷笑一声,“你快走吧,后别来了,更别说那没谱的话。”

小虎子说,“姐,你等着我,我一定帮你给家里把房子盖起来,然后娶你。”小隐仍旧冷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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