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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他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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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寂静,两人摸出赏春楼,凌晨的夜暗沉无垠,月儿躲在乌云后,好奇地看着街上这两个冤家。

陈无宁本想趁天黑御剑回鲸山,他此刻思绪却乱得不行,郁夜也不放过他,各种不消停,就是不让他飞。

两人只好就这样慢慢往回走。途中飘起小雨,陈无宁在这又冷又困的境地里,脑子竟然渐渐的清明起来。

他虽嘴上不说,但到底因为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掀起了对自身的迷惑。

在他人生的前十载岁月,人人都说他是天煞孤星,陈无宁只得无奈接受了自己命格凶险的事实。后来,他的生命中相继出现了师父、小师妹、宿林、郁夜一干人等,若他真的身陷罪业,天道不容,须得让其孤身立世,可身边这些人目前都还活得好好的,完全没有要被天雷劈死的迹象。

说起师父荀洄,那一百多岁的老头儿嘴严得很,不论问他什么,都以不变应万变,惯会用他还没长大这种狗屁不通的话来敷衍,又声称要闭关一年,将他和小师妹赶了出去,现下也不知道怎样了。

后来在故乡遇见宿林,他说自己身上有什么狗屁芬芳,便抛下所有,一路跟来,这人不是鼻子有问题,就一定是有疯病。偏生他又消停得很,不找岔,不盘问,两人甚至连正常的交谈都不曾有过。

陈无宁不是没想过是不是自己身怀奇宝,可他回首平生,除了在逆境中磨出来的心机和执拗,还有门派赐与的一把无阻,他到底拿不出什么可堪称道的宝贝了。

至于郁夜,这人目前看上去就是个纯粹的少爷,大抵因为无所事事,图个新鲜,赖上了自己,没什么值得深思的。

陈无宁深刻地梳理半晌,仍是一团乱麻,颇又生出些认命的感慨。

而这边,郁夜被牛毛似的小雨淋得难受,湿漉漉的衣服无声无息地化去本应炽热的体温,纠缠着他的步伐。他怕冷,脚步沉重极了。陈无宁又一路沉默不语,心烦气躁之下,竟站定不走,原地睹起气来。

在郁夜心里,都怪陈无宁一天到晚没事瞎折腾,非要调查什么凡尘出现仙门符咒,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深的好奇心,弄得自己大晚上都不能好好睡觉,还得在街上瞎晃荡。

发脾气的郁少爷完全意识不到,是他自己犯贱,非要上赶着前来的。

他就那么站着,期待陈无宁能良心发现。

陈无宁往前走了几步,见牛皮糖没跟上来,只好转过身,去看他又作什么妖。

雨水顺着郁夜的脸流下,他还没来得及长开的少年身板立于雨幕里,一双妖孽似的桃花眼微微低垂,整个人看上去竟生出一丝孤寂之感。

陈无宁的体力耗得差不多了,不耐烦的语气中夹杂着倦怠,问:“你傻站着作什么?”

郁夜抬起尊贵的下巴,嗔怪似的看了他一眼。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陈无宁被他这一眼盯出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临近中秋,夜间温度迅速下降,身边也没个长辈耳提面命,两个少年还穿着夏衣,又淋了一路的雨,郁夜冷得有些瑟缩。

陈无宁看他抖得跟个掉了毛的柴火鸡一样,无奈只好回身走去,可郁夜的小性子没有发作完,还呕着气。

陈无宁百思不得其解,多大个人了,这模样不会是……要自己哄吧?

他怼人是把好手,哄人却不曾有过,就连几岁的乌雪泥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他有些想一走了之,可又想到若这样走了,接下来的日子怕没得消停。

为了以后的安宁,陈无宁只好化言语为行动,上前牵起郁夜的细白嫩手,拉拉扯扯地往回走。

天色蒙蒙亮,两人终于回到了鲸山小院。郁夜到了自己的地盘便颐指气使起来,人也无碍了,中气也足了,呯呯敲响飞絮的房门,让她准备热水泡澡。

陈无宁折腾了一宿,拿了根干毛巾擦了擦,换了身里衣倒头便睡。

他感觉自己刚睡下没多久,就又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郁夜在他旁边睡得跟个死猪似的,怕是九天惊雷劈下来也撼动不了分毫,陈无宁一脸怒气地从他身上踩过去,收拾妥当,打开门便见到包先生那一脸谄媚的笑。

包先生敲门快敲断了手,也不管眼前的是不是尊贵的租客了,带着三分揶揄道:“小公子睡眠好啊,这日头都快爬上中天,想来今年的科举,势在必得了。”

外人在前,还是得装装样子,陈无宁收拾好脸色,回道:“昨晚看书看得太晚,今日睡迟了些,包先生莫见怪。”

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拦着不让他看屋里,陈无宁顺手带上房门,邀请他到院里的石桌上说事。

他们一行与包先生仅一面之缘,早先几人见小院环境尚可,郁夜大方,在陈无宁收留自己后,早早就让飞絮将剩余的租银送了过去,不知他此番前来,是为何事。

陈无宁带着一丝疑惑道:“包先生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好在这奸商并未卖关子,开口道:“还有十日便是科考了,朝廷已经下发文书,将考场规则诸事,事先告知各位学子,以行方便。我猜各位不太熟悉安城的布局,不知道有这事,便将文书带了过来。”

说着,包先生从怀里摸出几个信封,递到他手里。

陈无宁那天为了租房谎称自己是学子,包先生便真当他这一行都是进京赴考的,还颇有责任心,把书信亲自送上门来。

陈无宁拆开信封,看见上面写着一干考场细则及一众违规者的处罚措施,这完全与自己无关,顿时失了兴趣,只是脸上还得装出认真的模样。又见细则下还有几张白纸,上面注明道:请考生务必填写上至三代的履历明细,以供朝廷审核。落款为“长风院”。

一些凡间常识陈无宁还是有的,科考理应是翰林院与礼部之事,这长风院又是何来头?

陈无宁客气地道:“小生长居故地,对京城诸事不甚了解,尚有一事不明,还请先生指教。”

包先生拱了拱手:“岂敢岂敢,小公子折煞本人了,不知此书信有什么问题?”

陈无宁拎出下面的几张纸,让包先生瞧了瞧,问:“长风院是朝廷的什么机构?小生从未听说过。”

“这……”包先生也答不出来,他一个小本生意人,哪懂得朝廷的一干设置。只是见着陈无宁一行大方客气,心里盘算着若帮他们一把,这屋里住的公子们但凡有一人榜上有名,纵使租金再贵,这小院未来何愁租不出去?

“科举之事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倒是能为小公子引荐一人,此人是我朋友,不过也甚少提起朝廷的事,也不知能否请到,我愿尽力一试。”

“那就麻烦包先生了。”陈无宁道谢。

包先生的善举并不足以让困得不行的陈无宁行周全的待客之道,见没其它事了,他不动声色地说:“我会将告示转交与其他几人,这快中午了,先生是要留下来吃饭么?”

是个人都能听出其中的逐客之意,好在包先生乃正经生意人,养气功夫颇足,回应了句不打扰,便转身离去。

关于长风院的这点疑惑只在他脑子里过了一瞬,便又觉得想这些做什么,要不是睡眠不足脑子糊涂,也不会多嘴多舌的去问。

说起来,以陈无宁其人极其自律,爱读书,又有钻研的精神头儿,若不是已斩断尘缘,说不定他还真的会赶赴科考,走上仕途。

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是个入朝为官的好苗子,可命运的□□只有一个指针,自踏出凡尘,走向仙门,此身早已改天换地,凡尘俗事,终究与他无关了。

不过,人间有人间的动荡与不安,大道也有大道的责任与重担。不论是在凡尘追逐封侯拜相,或是在求仙问道的路上千万年求索,凭借着他骨子里的凛冽与执拗,陈无宁都不想,也不会给自己留后悔的余地。

郁夜一觉睡至黄昏,被天光哄打着逐出梦境。这段时日以来,他不知不觉习惯了身边人的清浅呼吸,此时抬手摸了摸,没摸到人,迷茫地睁开双眼,见陈无宁端坐于桌案,一动不动地做着每日的符咒功课。

从窗户透来的最后一丝光线渐隐,他感觉自己有些虚弱,像行走在这个世界最孤寂的地方,春华秋实的美好与破土而出的生命力,都不属于自己。

他心里忽然升起某种特殊的感觉,想要抓住这世上的什么。不过他还来不及弄明白这突如其来的顿悟,门便从外面打开了,庄笙像个横冲直撞的螃蟹般,闯了进来。

陈无宁骤然被人打断功课,十分没好气:“家里大人没教过你礼数吗?”

在庄笙眼里,礼数是什么,那玩意儿能下饭吗?可他眼下却顾不得与陈无宁干嘴仗,只焦急地说:“宿林哥不见了!”

屋里两人难得默契,心道不见了更好。陈无宁本身就是被莫名其妙赖上的苦主,看起来快要摆脱其中一个了,买一赠一,兴许还能附带着再甩开一个,何乐而不为?

郁夜却因为一直摸不透宿林的深浅,一度把他当成不怀好意之人,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劲儿,但就是看此人十分不爽。

陈无宁:“他不见了你就去找,来我这里做什么?”

庄笙气急败坏地大吼:“我要找得着还来问你?说不定就是你搞的鬼,说!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

一口黑锅就这样扣在陈无宁的脑袋上,他愤怒地站起身,瞧着面前不可理喻的少年,气得一度词穷。

这时,一边的郁夜突然插话:“先别急,说说怎么回事。”

郁夜平时也是看不惯庄笙的,他那作派像被狐狸精勾了魂儿的色坯似的,再白痴也没有了,任谁也瞧不上。

不料此时的他为了一个人,竟放下所有尊严,丝毫不在意自己这一脸失态的熊样,眼圈通红地跑来向臆想中的“情敌”求助。

庄笙就那么站在门口,因为担心宿林的安危有些颤抖,好似瑟瑟秋风扫在了他的身上,显得孤影寥落。郁夜看着他,觉得平日里那个嚣张跋扈的少年郞不见了,只余下个一碰就碎的琉璃人。

这世上,绝大多数人在人生中都秉承着顺其自然的态度,可自认识庄笙那天起,他就身体力行地为众人诠释了什么叫百折不挠的情义。

庄笙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桌前坐下,许是刚才把焦急发作完了,此刻落下一身颓然的灰,焉焉的说:“自从在这里住下,宿林哥就时常见不到踪影,我知道他喜静,嫌我吵闹,便只当他偶尔的失踪是去散心。可这次不一样,我都三天没见到他了。”

郁夜耐着性子继续问:“宿林平时有什么常去的地方?”

庄苼:“除了门口的茶摊,不知道他还会去哪儿。”

郁夜想了想,道:“也许是亲朋好友来找他了呢?”

庄笙的眼神飘忽起来,像沉浸在往事里:“宿林哥哪来的亲戚朋友,我在钟灵镇遇见他后,便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从未见他接触过什么人。”

说到这里,庄笙突然回忆起与陈无宁初次见面那天的情景,从来冷淡的宿林毫无征兆地鬼迷了心窍,铁了心要跟他走。

庄笙的五脏六腑搅起风暴似的酸,恶狠狠地瞪了陈无宁一眼:“白天他就卖茶,晚上就往小镇南边的山里走去。”

郁夜更疑惑了:“山里?他住山里?”

庄苼:“好几次夜里,我偷偷跟着他往山上走,想知道他家在何处,可是通常没跟一会儿,人就不见了。有一回白天,我也去山上看过,并无人家。”

这时,一直沉默的陈无宁总算开了口,幽幽地说:“宿林应该不是人。”

郁夜听懂了这话,可庄笙这豆腐脑反应不过来,“腾”地站起身来,几欲咬人:“你才不是人!”

陈无宁并不想和他一般见识:“我的意思是,宿林或许不是凡人。若说他是仙门修士,可我们这年纪,还没听说过谁能辟谷,你们有谁见过他吃一口饭?”

庄笙听了这话,直接原地崩溃了,心里焦急万分,只想快点找到宿林。

郁夜接着陈无宁的话分析:“不是凡人,又不是修士,那么,他只能是精怪,或者鬼怪了。”

此言一出,三人明显都愣住了。郁夜把自己说出一身倒毛汗,脚步蹭蹭地挪到陈无宁身边,想寻个活人的体温缓解这股子惊悚。

陈无宁却琢磨起一些事来。

若宿林是精怪,那他的本体是什么?通过之前对榕的片面认知,草木修出的精灵都不能离开本体,一旦离开,便会时刻惶恐不安,若有人趁机毁掉本体,那精怪也会跟着一并消散。

若宿林是鬼,陈无宁自觉活了十几年还没做过恶事,理当不会被鬼缠身。不过这也说不好,他自出生起就厄运不断,若不知不觉间引来几只鬼,好像也说得通。

他还没揣度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庄笙却再也坐不住了,天知道这番话在他心里捅了个多大的窟窿眼儿,他一刻也等不了,夺门而出。

郁夜与陈无宁对视一眼,这一眼,都将对方心底的想法露了个明白。

作为修士,于正道,不能眼看这么危险的“东西”在凡尘游荡。于情义,好歹也有同行一路,同住一院的露水情缘,不可能放任不管。

作者有话要说:少爷就是要你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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