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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猫一样的邪恶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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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暖,鲸山上的雪化了,浸入土里,滋养着地下根苗。冬眠的小动物们窸窸窣窣钻出头,鸟儿们愉快地歌唱起来。

蓝雾悄悄长出新芽,且长势喜人,没过几天就长了一截,卷曲着的叶片缓缓舒展。

各个屋里的炭火熄了,吃饭的地儿也从连廊搬回树下,郁夜也脱了厚重的斗篷。春天以看不见的速度迅猛流逝。

三月正芬芳。

几个少年这一年间不知不觉长高许多,衣衫新去置办过一轮,只有宿林,仍旧着那身昂贵又朴素的雪蚕麻衣,身上寻不到一丝人间烟火。

乌雪泥的功课在贺暮云耐心又好脾气的指导下有了长足进步,字迹逐渐端秀,四书五经尽管念得嗑嗑巴巴,却不再背得颠三倒四,通顺了许多。

她十分喜欢这个贺叔,每次前来都会带上好多给她的小玩意儿。陈无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苦涩中夹杂着一丝欣慰。

他也曾对贺暮云提议,或许可以带江姑娘一起来,看看这个小丫头。贺暮云的笑容里夹杂着一丝无奈:“此事我向她提过,她不愿意过来。我想,或许怕触景生情,罢了。”

陈无宁笑笑,再不曾说什么。

早上,陈无宁练剑,乌雪泥和庄笙一起做功课,宿林在门口茶摊喝茶,郁夜披着薄毯,悠闲地躺在椅上晒太阳,时不时作个妖解闷儿。飞絮则来来去去打扫屋子,晾晒衣物,伺候主人。

吃过午饭,庄笙例行纠缠宿林一番,求他陪自己出去逛街。乌雪泥跟着飞絮到处玩耍。只有陈无宁和郁夜总窝在屋子里做每日的符咒功课,一年下来,大家也都习惯了各自每日的消磨。

跑路这事比天大,陈无宁日日担忧,郁夜倒不是个急性子,在确定刻幻境咒之后,每日推进一小点儿,从最开始的几笔就手抖脚颤,到如今的几十笔不断,想来在五月前,应当不成问题。

只是渐渐的,有些怪像发生了。郁夜的脸色一天比一天憔悴,人也清瘦许多。陈无宁以为这是刻大能咒带来的灵流虚弱,心中无比惭愧,也提过许多次还是自己来,但又拗不过郁夜。

在这事上,郁夜从来摇摆的立场似乎变得十分坚定,并一再强调自己并不是因为刻咒导致的消瘦,而是觉着胖了,想减减。

可也没看出他哪顿少吃了一口。

陈无宁心急如焚,不间断尝试表明想自已上,被郁夜一再果断地拒绝:“少玩儿火,不知死活,一边儿待着去。”

“我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你再从头来,是不打算回去了吗?”

“但凡出个意外,乌雪泥不成孤儿了,我可养不来孩子。”

“你敢上手,我就敢公告天下,生怕宿林不知道你正计划着跑路?”

他一边威胁,一边各种讨糖吃,说是符成那天,要陈无宁给他个大大的奖励。陈无宁心里直犯嘀咕,生怕少爷要的东西自己给不起。

春天的太阳愈发骄艳,晒得人脸上暖哄哄的,时间一晃到了四月底,在郁夜慢悠悠的蹉跎下,离成功几乎只差那么一小步了。

这天,郁夜刻咒终于脱力,伏在桌案上沉沉昏睡。陈无宁只得把他抱上床,靠在自己胸口,手扶在他的后背,源源不断地将自己温暖的灵流输送进去。

暮色已至,飞絮进屋喊他俩吃晚饭,郁夜仍旧闭着眼,虚弱地靠在陈无宁怀里。

飞絮盯了一眼,站定不语。陈无宁安慰她:“不碍事的,他只是刻咒脱了力,明天就好了,不必担心。”

飞絮没再说什么,恭敬地退了出去。

这一昏睡就到了深夜,郁夜的手微微动了下,陈无宁以为他要醒了,长长吁了口气。

刹时,一缕白烟从郁夜那把不离身的玉骨扇里飘了出来,陈无宁立马将他扶床上躺着,从袖里唤出无阻,整个动作行动流水,一气呵成。

那白烟悠悠落地,竟幻化出人形,是个陌生少年,年龄貌似和小院中的几人差不多。然而,他浑身淌着邪恶的气息,缓步走上前,冲警惕的陈无宁坏坏一笑。

那笑容十分轻佻,陈无宁目露不善,问:“阁下是?”

陌生少年仍旧坏笑着,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身形舒展道:“又睡了快一年,真是累啊!”像是发牢骚般说完这句,补充道:“不过每日有你在旁边,当真觉着欢喜无比。”

少年瞪大眼睛,像只初生的小猫般歪头眨巴眼,带着一股懵懂的无知,仔仔细细地从眼前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陈无宁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只好紧绷起脸,做出僵硬与漠视的姿态。

少年像是哑了许久,一开口停不下来:“陈无宁,陈无宁,这一年里,我在心里喊了好多遍你的名字,这个名字不好,与你不配,以后我叫你小恩公吧,如何?”

陈无宁:“……”

这人莫不是有什么病症!

少年说着,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扶住自己的下巴絮絮叨叨:“小恩公,你不用怕我,我不会对你怎样的,当然,你不认识我也不奇怪,毕竟,这是我第三次现身,头两次还是一团烟来着,看来,是惊到你了。”他说着再一笑,眉眼弯弯似新月,不过动作却有点不是东西,他走上前来,伸出一只手,欲朝陈无宁的脸摸去!

陈无宁不知此人是何意图,将剑一横,挡住了这只放肆的爪子!

少年往后一跳,轻盈如猫,没发出一点声音:“从来没和你说上一句话,怎地一开口,就如此剑拔弩张?多少次在夜里,我都安静看着你的睡颜,心里盼着哪天能和你说上一两句,直到今日,才找到这个机会。”他说着还委屈起来,眼里竟有几丝泪光,“小恩公也忒不厚道了,世界如此美好,做人不能友善一点么?”

陈无宁当真一个字都听不懂,剑指少年,道:“你到底是谁!?”

见他如此执着地发问,少年终于舍得将目光从他的身上拔下来,邪睨了昏睡不醒的郁夜一眼,悠悠地道:“他不是告诉过你吗?我是与他交易的……魔鬼,哈哈哈,他竟然这样形容我,魔鬼,哈哈哈!”

这话,郁夜只和陈无宁讲过一遍,眼前少年竟然什么都知道。陈无宁思绪飘远,遥想到第一次去青姬那里,郁夜用来照明的那个白影儿。眼前的这个少年也是从一团白烟幻化成形,想来,此人与郁夜一定有关,遂再问:“你和他,是何关系?”

少年乐了:“小恩公怎地这般讲?是,我和他,是有那么一点点关系,但和你的关系更深,更久远哦!”

此人疯疯癫癫的,果然,和郁夜沾上关系的脑袋都有问题!陈无宁心里直来气!

少年见他模样纠结,也不逗他了:“我叫魂玉。哦,这么说你也许不太理解,我是他手中那把玉骨扇生出的灵,没人给我取过名字,所以,你可以叫我魂玉,或者玉骨都行,小恩公叫我什么行,我不介意的。”

陈无宁不禁想到,老树成精,玉石生灵。浮山掌门居前庭的那棵巨榕,在门派世世代代千万年的灵气滋养下,才生出了精。像榕那般老的精魄,在离体的时候都有短暂的透明期。

一颗石头成灵,得需要多少年?并且落地直接化为人形化,需要多大的能量?

他和郁夜,是否真如所说的那般,是一场交易?这与自己又有何干?

少年见他一直在神游,颇有些不满,于是又不知好歹地走上前,直白地问:“小恩公,你在想什么呢?”

陈无宁冷笑:“在想你意欲何为!?”

少年有些丧气:“我还没有完全修成,做不了什么的。”他的目光飘向安静躺着的郁夜,“小恩公放心啦,我也不会对他做什么。虽然他活着,我也能活着,倘若他死了,我还能活得更好,但有契约在身,我是个遵信守诺的人,总不能杀了他吧。所以,某种程度上说来,他算是我的搭挡,不过我不怎么喜欢他,更喜欢你一些。来来,把剑放下,我时间不多,我们好好聊会儿。”

陈无宁见他似乎确实没有要做什么的样子,冷漠道:“我不认识你,有什么可聊?”

“小恩公这话可真真伤我的心。我们认识很久很久了,久到沧海变桑田,久到枯荣复轮回。不过,我还不能告诉你,你是谁。” 少年故作伤心。

“沧海桑田,枯荣轮回?我才不过十六,哪里担得住这般遥远的形容!至于我是谁,还需要你来告诉我?” 陈无宁快被他逗笑了。

“是啊小恩公,我可没有乱说!九洲大地,八荒六合,只有我知道你是谁,毫不夸张地讲,你是这天地之间唯一的至纯至善!不过这是个大秘密,会给你带来危险的,所以我不能告诉你。”少年扬眉一笑,“这世道我看久了,也明白了许多,有阳就有阴,就善就有恶,最恶不过人心,窥视你的眼睛多着呢。”

陈无宁的眉头锁住。少年见他的神情,嘻嘻哈哈道:“虽然你是我可爱的小恩公,但这个事,我不会告诉你的,当然,这是在保护你。好啦,换个话题,我看你挺紧张郁夜的,想不想知道他的事?我可以告诉你。”

陈无宁果断拒绝:“不想,他愿意告诉我的,自会自己说。”

少年坏坏一笑:“我怕他说不出口,不妨我来告诉小恩公吧。”

陈无宁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打断道:“不必。”

可少年的话接得更快:“他喜欢——”

此时,床上的郁夜轻轻“唔”了声,魂玉立即住了口。只见郁夜的手指再动了动,是真要醒来了。魂玉脸色一变:“没时间了,小恩公,记住我说的话,我们还会再见。”

悠地一下,少年化成了一股烟,钻回玉骨扇。

郁夜迷迷糊糊睁开眼,他做了个很长的噩梦,此刻心口蓦然堵着团巨大的无能为力,像是不会水的人困在水里,却怎么也攀不上那根浮木。

陈无宁背对着他,站在床头,神色阴晴不定,手里还提着剑。郁夜伸出胳膊,碰了碰他衣裳。陈无宁没转过头,只冷冷清清丢下句:“你躺着,我让飞絮送饭过来。”然后像被狗撵似地出了门,留下一个无辜又无力的郁少爷继续躺着。

飞絮送来清粥小菜,将少爷扶起,一口一口地喂饭。

郁夜问:“陈无宁上哪去了?”

飞絮:“刚才陈小公子说你醒了,让我送些吃的。”

郁夜又问:“他人呢?”

飞絮:“不知道,他说完后就不见了。”

郁夜:“我昏过去后,他在干什么?”

飞絮:“晚饭时分我来过,当时陈小公子抱着你,输送灵流。”

听见这话,郁夜终于精神一点:“算他还有点良心。”

飞絮一向话不多,是个兢兢业业闷头做事的女孩子,此刻却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少爷,我们该回家了。”

郁夜“嗯”了一声:“快了,我自有分寸。记住,回去后,别给家里讲下山的事儿。”

飞絮点了点头。

吃过宵夜,因体力不支,郁夜根本爬不起来,又迟迟等不到那人回屋,终于又睡过去。陈无宁摸着时辰进屋,轻轻合上房门,在书桌边坐下。

黑暗里,一坐就是一整夜。

此时,他的脑子里泥泞不堪。魂玉说的每个字,都好似魔音绕梁,数日不绝,一句句剜他的心肝。

“以后我叫你小恩公吧”

“我是与他交易的魔鬼”

“我们认识很久很久了”

“窥视的眼睛多着呢”

这些话无头又无尾,结合这一年遇到的怪事,陈无宁总觉得自己身上也许真的背负着什么。

天蒙蒙亮,凌晨,起风了。

陈无宁的思绪仍然陷在泥沼里,每个不经意冒出来的胡思乱想,都串成了一个个沉重的脚印,这些脚印催促着他下定决心尽快回去找师父,像过去的几年一样,与苦难的师门一起,隐匿人间。

作者有话要说:重要切片配角出场啦~

陈无宁:又是谁赖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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