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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白骨案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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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玉轻快地走到陈无宁跟前,任他冷着脸打量,为配合他,还原地转了个圈,开心地自报家门:“小恩公,看够了没?”

陈无宁终于认出了他,心里却浮起疑虑。

据他所知,世间万物的生长都遵从一定的规律,包括修士与精怪。

比如,打小入仙门的修士,凝神后不断修炼,天地清气在体内循环往复,基本上容貌都能保持在二十出头,或放弃修炼,或出意外,或到千八百年后不能再吐纳清气,也就是与飞升无缘了,才会出现天人五衰之相。

而魂玉这种精怪一族的,寿命一般都很长,因此长得也相当缓慢。好比门派里的榕,百多年也没见长几寸。特别的是,魂玉的本体是玉石,距离上次见面才短短九年,在陈无宁的认知里,肉眼应当看不出任何变化。

但此时出现在眼前的魂玉,身形几乎与自己没差,九年前见面时和自己一般大,此时仍和自己一般大,他几乎按着人类的生长节奏在走。

“长势喜人。”陈无宁点评道。

“那当然,我又不是一般的精怪。”魂玉乐呵呵地回答。

“你特殊在哪?”陈无宁问。

魂玉嘻嘻笑着:“这个嘛,我不能告诉小恩公。”

陈无宁没继续这个话题:“你不好好待在扇子里,怎么出来了?”

魂玉:“小恩公可别这么说,我是懒得动才待在本体里,但凡想出来,他可拦不住我。”

陈无宁本就在猜郁夜是否出事了,此时更加确定了他的担心:“你主人呢?”

魂玉不满地“哼”了一声:“他不是我主人!我是完全自由的!如果精怪一族行走人间必须有个主人,那也是小恩公你,才勉强配得上做我的主人。”

陈无宁不想与他掰扯这些:“郁夜怎么了?”

魂玉满不在乎:“他呀,担心你有危险,求我过来悄悄保护你呢。他不知道我们早就见过了,也正好趁这个机会,我与小恩公好好叙叙旧情。”

陈无宁完全没心情听他胡扯,拔出无阻威胁:“说实话。”

“小恩公真是一点都没变,动不动就拔剑相向,哼。”魂玉瘪瘪嘴,“他还能怎么,不过是魂魄动荡呗,对你们人类来说,应该感觉疼痛吧。不过他暂时没生命危险,我可是个顶好的精怪。”他将手从袍袖里亮出来,虚虚握了握,“你看我,没完全实体化,还有些透明呢,可不是留了一魂一魄在他那边。”

魂玉的絮叨陈无宁根本没有耐心听全,震惊地道:“什么是魂魄动荡?”

魂玉见他好奇,也有意与他多说些话,遂毫无保留:“这事说来话长,简单来讲,就是我与郁夜共用魂魄,我作为精怪,也要像人一样,修三魂七魄。我强壮的时候,他虚弱,他强壮的时候,我虚弱,直到修成那天,魂契才能解除。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虽然吧,他这些年挺努力修炼的,但年龄摆在那里,还得需要长长久久的岁月。”

陈无宁大概了解了当时郁夜对他说和魔鬼做的交易是什么,催促道:“你赶紧回去,我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魂玉歪歪头,眨巴着眼睛:“他对危险的直觉挺准的,说不定你真的会出事。”

陈无宁根本不信:“我能有什么事?”

魂玉:“小恩公,话别说太满,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陈无宁:“不爱听,闭嘴。”

魂玉:“有关郁夜小时候的哦。”

陈无宁沉默了。

魂玉见勾起了他的兴趣,絮絮讲道:“我记得郁夜小时候,大概七八岁吧,他哥郁洲央不住他撒娇,只好带他去林子里玩,反正就是些小孩都喜欢的爬树捉鸟之类的。”

“当时那处是一片很茂盛的竹林,里面有座巨石小山,一棵千年黄桷兰就长在巨石的缝隙中。他想爬着玩儿,结果爬到一半就不往上了,愣了一下后,一句话不说,直往底下蹿。郁洲问他怎么了,他说上面有不好的东西。”

“他哥一听,立刻御剑飞上去,果然在盘根错节的枝桠中发现一条黑色巨蟒,这巨蟒几乎与树枝的颜色如出一辙,当时小郁夜还攀在岩石的树根上呢,还没爬到树杈那去,加上树叶又特别浓密,他不可能看到巨蟒,但就是感知到了危险。你说怪不怪?后来很多次也是这样。”

陈无宁:“所以,他感觉到我有危险?”

魂玉点点头:“是呀!我也担心小恩公,这不正好就答应过来了,嘻嘻。”

魂玉的说话方式实在像小孩,陈无宁被他调皮的笑声引得回过神,立即道:“我说了,我不需要任何人保护,你快回去。”

魂玉歪头道:“你舍不得他痛?你就这般关心他?”

“我不回去,好不容易才逮着和小恩公说话的机会,而且还是他求的我。”

陈无宁:“回去。”

魂玉:“不回,就不回!”

陈无宁耐心告罄,从乾坤袋里抽出那支绿玉簪,握在手心:“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你本体的一部分。”

魂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看见自己的本体,眼睛一下亮了,本能地靠近,想伸手摸摸:“给我看看。”

陈无宁往后大退几步,威胁道:“你若不立刻回去,我就捏碎它!”

闻听此言,魂玉大惊失色:“小恩公,方才我才讲了,我与郁夜魂魄共用,但凡你伤了我,毁了我,我修炼速度会慢上很多,可能这一生就得与他捆绑了。”

“你不是关心他吗?我活不了,他也活不了,我疯了,他得也疯,我残了,他也得残。”

“还有,只要我与他的契约有效,不管你与他做什么,我都会在场,你就不隔应么?”魂玉面色一凝,“小恩公,你嘴上说着要捏碎魂玉簪,你敢吗?”

陈无宁心知肚明,这是魂玉在与他博弈,此战若输,以后不仅不能摆脱他,也许还会利用这事来威胁自己,便冷笑一声:“呵呵,有什么不敢,又不是我受伤挨痛。”说着指尖凝起点点灵流,作势要将魂玉簪化为齑粉!

魂玉慌了,立刻大幅度摆手:“别、别这样!有话好说。”

陈无宁保持着油盐不进的无情姿态,魂玉瘪嘴,像是要哭了:“我到今时今日才知道,小恩公竟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真看错你了!”

陈无宁冷笑一声:“为时不晚!”

魂玉连连后退示弱:“好好,我听你的,快放手!小恩公,要不我们打个商量,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就把魂玉簪还我,行么?”

陈无宁想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接受也不拒绝,眼神里保持着杀意。

魂玉见他不说话,以为是默认,便道:“我的本体原先是块枕心,后来做成的玉骨扇。结果那败家子遇见你后发神经,抽了一条扇骨,雕成玉簪送给你,所以魂玉簪只是我本体里很小的一部分。”

“但无论再小,只要你将他带在身上,就算跳出三界,躲到八荒六合之外,我都能找着你。”

“小恩公,你看这多不好呀,作为一个修士,一个世人争抢的宝贝,行踪完全暴露在一只小小精怪眼中,多不安全。要不,你把它还我?”

陈无宁十分清楚他在打什么主意:“还你?真可笑,又不是我上赶着抢的要的,他既然送我了,就是我的,何来还之说?”

魂玉见计被拆穿,娇蛮地道:“刚才说好的,一个秘密换,你不能不讲信用!”

“我答应过么?”陈无宁冷笑:“你的主体在郁夜那儿,我劝你对他好些,小心他哪天一个不爽,直接和你同归于尽!”

魂玉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又不是我自己将本体送你的!小恩公这般丧心病狂,怎么会是……会是……”

他似乎在踌躇,却再没说下去。

陈无宁逼问道:“我是什么?”

魂玉一下垂头丧气:“没什么,算了,看在他的份儿上,我原谅你。”

陈无宁心知肚明这个“他”不可能是指郁夜,试图套出更多话:“他是谁?告诉我,这才算能交换的秘密。”

魂玉不复往常的调皮,有些凝重地道:“别说一点本体,就算让我变回路边一颗不起眼的顽石,也不会告诉你这个秘密。”末了,他又没头没脑的加了句,“小计不算恶,大恶不可做!”

这话莫名其妙,陈无宁知道问不出什么了,想到郁夜此刻处境,不想再与其纠缠,简洁地道:“回去,不想再说一次。”

魂玉长叹道:“虽然见识到小恩公可恶的一面,但还是想要保护你。倘若你死了,这个人间,会陷入万难,不能脱身的。”

陈无宁坚决道:“不用。”

“真愁人。”说完这句,魂玉摇了摇头,身体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魂玉至今只在他面前出现过两回,每回都让陈无宁的心情变得七上八下。

人间安稳,与我有什么瓜葛?

我有这么重要?

随即又觉得魂玉总神叨叨的,胡思乱想没好处,知道他已经走了,郁夜应当缓过来了,这才长舒口气。

那边,郁夜已经快晕厥,强撑着一丝清明。没大会儿,魂玉悄然回来,郁夜感应到他出现,抬头道:“不是叫你去看着他吗?”

魂玉双手一摊:“他好端端的,没事。倘若你死了,玉骨扇还不知道会落在谁的手上,如此想想,还是你拿着好。”

白白活受回罪,郁夜大怒道:“你!”

魂玉:“我什么我?你又不是我主人,还非得听你的不成?可别忘了,是你求着我去看他,现在我不乐意,回来了,你有什么好说的。”

郁夜咬牙切齿:“好得很!但凡他出什么事,我要你一同陪葬!”

魂玉此时也十分不悦,针锋相对道:“人类真是难缠得很,我与你有什么交情,敢情你求我护着他,我不乐意,反倒还成我的错?有本事你自己去啊!”

“呵呵,”魂玉冷笑几声,面带嘲讽,“我明白了,你不想让他见到你惨兮兮的模样,不想让他知道你的事,说白了就是不舍得破坏形象嘛!自己办不成的事,要拉我陪葬,好啊,想我死也很简单,你跟着一起死了正好,我也不算背誓!”

郁夜被这一连串的质问引得情绪激动,直接呕了口血:“信不信我现在就毁了玉骨扇!”

魂玉双手一摊,无所谓地道:“好啊,死就死,黄泉口,奈何桥边,没有你心爱的陈无宁,可不是还只有我。契约在,你永生永世得与我绑在一起,连到地府都不能超脱!你想好了,怎样都是我魂玉作陪!”

郁夜不说话了,他也没力气说话了,好像说什么都是徒劳的。魂玉围着他,悠悠转了一圈,嘴角噙着丝叽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要死不死的,邋里邋遢坐在地上,浑身泥土血迹,说出去是仙门二公子,哪个敢信!”

“还有,你一个小小人类,竟敢威胁我?!以为我魂玉真的怕死?要不是我救了你,早八百年,你就见阎王去了!”

魂玉把在陈无宁那里受的气一并发作,几乎停不下来:“还有,你郁夜就是个胆小鬼!喜欢他那么久,敢说吗?说了,他会应吗?你就是怕,你怕他不应你,你怕他拒绝你!”

“我每日躺在玉骨扇中,见你对他惺惺作态,扭扭捏捏,都恨不得给你一巴掌!不过,你也有点好处,那就是还算有自知之明,实话告诉你,你配不上他,这世间没有任何人配得上他!”

“反正到头来都是一场空,白忙活,我劝你好好回去当你的少爷,好好修炼,你我早日解除契约,对谁都好!”

郁夜冷笑一声:“说够没?”

魂玉同样回应一声冷笑:“哼!”

郁夜强撑着站起来:“要不是你当初误吸我魂魄,你我也不必像今日这般纠缠了,还口口声声救了我?真是笑掉大牙。你以为我摆脱不了你是种痛苦,看来,摆脱不了我,你也十分痛苦嘛,算算也不亏。”

“还有,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论我?我想怎样做关你什么事?滚回你的扇子吧!”

郁夜说完这句,立刻拼尽全力,将护身灵流外放,抽出踏歌,与魂玉争夺起魂魄来。

一弯勾月挂在树梢,两人在月下大打出手。踏歌像深夜的鬼魅来去无影,一抹鲜红所到之处,飞沙走石,无坚不摧。

魂玉几乎没有实战过,刚开始还能凭万年修行应对,他的动作如猫一般,悄无声息。踏歌是神器,和无阻一样有自己的神识,感应到对手的强悍更加兴奋,上下翻飞绞索,直冲要害。

随着战况愈演愈烈,魂玉的精力逐渐不支,郁夜趁这时,猛烈争夺起魂魄的使用权。毕竟是他自己的魂魄,身体与其更加熟悉契合,一点点夺过来的过程中,疼痛与晕眩感在减轻,出手也更加狠辣。

交战之间,魂玉骂也骂了,打也打了,闷在胸口的恶气散去不少,忽然觉得十分落寞,十分的没意思。

他自问道:我这是在干什么?

他感到自己与这人间格格不入,百年、千年、万年,万万年的岁月从他身边呼啸而过,有过波澜不惊的长久安宁,见过满目疮痍的人间百态,唏嘘过血腥战争留下的满地废墟,而自己在这时间的裂隙中,就那么无所事事地活着,从未得到过什么,怀抱过什么,相伴的也只有,永恒的孤独。

与自己唯二有关系的人,一个小恩公,一个小郁夜,他们虽然都没说出口,但对对方不计回报的关心爱护,都是真实存在的。

有人担心,有人挂念,有人相伴,才是真实地活在世上。

他不想动了,更不想打了,有些困顿地道:“停手。”

郁夜收回踏歌,幽幽看着他。

魂玉:“我要睡觉了,明年割魂时再见。”

郁夜:“你什么意思?”

魂玉:“没什么意思,就这样吧。”

说着,他化成一缕白烟,钻回了玉骨扇。

此时,夏蝉亮起莹光,未央的声音从另一个地方传来:“我这边白骨动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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