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子不才，承蒙关照，多谢……

“一，确认夏油杰存活的事实，对其再度宣告死刑……

“1.泳者必须宣誓在术式觉醒后十九日以内前往任意结界参加死灭回游……”

夏油杰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然停留在入睡之前的位置。

整个狱门疆一片安静。

“砰咚”！

“砰咚”！

“砰咚”！

——以至于让他的心跳声听起来格外清晰。

这里才是属于他的现实世界，而不久之前所梦见的……

真的是梦吗？

夏油杰突然抬起右臂，左手从漆黑的骸骨与收起了荆棘的黑色藤蔓上划过。

已经不疼了。

……真的是梦吗？！

虽然现在的他已经成为咒灵，但那份曾经属于特级咒术师的直觉告诉他，绝对不止是梦境那么简单！

夏油杰目光一凝，抬起头，化作一道黑雾流星，从狱门疆深处疾射而出，转眼便出现在黑暗王座前面。

五条悟正将黑暗王座当做沙发半躺在上面，手里拎着一罐蜜瓜果汁，而他的脸上，不知何时又一次戴上了黑色的眼罩。

看到气势汹汹瞬移而来的夏油杰，五条悟掀开眼罩一角，露出一只苍蓝色的眼睛，嘴角一勾，凉凉地说：

“啊啦，看看这是谁回来了？原来是狱门疆猫咪咖啡厅的夏油老板。”

他晃了晃手里的果汁，又说，“这是从你为数众多的一家猫咪便利店里拿的，要记账吗，老板先生？”

【悟。】夏油杰艰难地开口，感觉自己嗓子发紧。

“啊，说起来这可是小猫咪经营的便利店，”五条悟看着蜜瓜果汁，若有所思地说，“难不成是给猫喝的？人类喝了没问题吧？”

【悟，你听我说。】夏油杰走近五条悟，面沉如水。

五条悟自顾自地喝了一口果汁，又朝夏油杰一笑：“没关系，毕竟五条悟又不是人类，只是一只白毛蓝眼的小猫咪罢了。”

【……】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站在五条悟面前，举起那只骸骨右臂，认真地说：

【悟，我大概知道这条手臂为什么是这副样子了。】

五条悟懒懒地看了他一眼。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假如〖灵魂〗可以分割，那么我这条右臂的残魂应该还存留在那家伙……我的肉.体之上。】

五条悟喝果汁的动作一顿，虽然隔着眼罩，但夏油杰知道，他开始认真听了。

【悟，】他说，【我做了一个梦。】

五条悟坐了起来，“你在‘梦’里藉由手臂的‘残魂’，回到了那家伙身边？”

夏油杰点头，面容严肃，【我〖梦见〗了一些事情。接下来……悟，请你冷静地听我说。】

“咔嚓”，五条悟手中的易拉罐瞬间被咒力压缩成弹珠大小，又被他随手丢进了基力安的嘴巴里。

夏油杰这才意识到，狱门疆之所以这么安静，不止是因为动物们跑得无影无踪，更多的原因是那只基力安被静止了。虽然他不知道基力安有没有大脑，但它此时的模样很像是中了无量空处的效果。

“太吵了，让它安静一会儿。”五条悟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略微停顿，声音低沉，“另外，老子，现在，很讨厌‘冷静’这个词。”

【……】

夏油杰收敛心神，回忆道：

【我梦见那个家伙进入了一个女孩子的梦，并牵着她的手，将半睡半醒的她送出一个巨大的结界。】

“‘巨大的’结界？”五条悟略微抬头。

夏油杰点头：【梦里看不清楚，但是直觉告诉我，它不会比东京都小。】

五条悟十指交叉抵住下巴，嘴角勾起一个冷冷的弧度，“继续说，杰。那家伙应该有对那个女孩子说什么吧？”

【没错，】夏油杰分外认真地说，【他说，他就是设下结界的术师，而那个结界名为，〖死灭回游〗。】

五条悟的手指一紧：“……‘互相残杀’吗？这就是他那天发动‘无为转变’的目的？但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夏油杰继续说道：【他说，对于那些最初就处于结界内侧的人，有一次自由离开的机会。然后就带着她离开了结界。】

一心二用的五条悟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目的……莫非是咒力？”

夏油杰略一摇头：【暂且不明。但让我在意的是，在那个女孩子离开结界之前，他所说的话。】

五条悟看过来，夏油杰努力回忆着梦中的场景。

【〖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讲。〗】他重复着梦中的那个“自己”说过的话，【〖犬子不才，承蒙关照。多谢。〗】

五条悟一愣：“那家伙竟然还有个孩子？！”

夏油杰默契地接上：【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像是个高中生。】

显然两个人都意识到，那个不知身在何处姓甚名谁的“孩子”十分关键。

甚至……他们很可能已经见过了那个孩子！

是谁？！

【后来我听到一个……不，是一些声音，一些相同的声音，它们说……】

说到“相同的声音”的时候，夏油杰不由自主地卡了一下。即使五条悟没有反应他也清楚地知道，他一定和自己一样，想到了不久之前的那些……和悟“相同的声音”。

卡顿一闪即逝，夏油杰继续重复梦中听到的话语：

【〖嗨，我是小金。这个结界之中正在进行名为死灭回游的PVP生存游戏，一旦踏足其中，你也将会成为泳者……你确定，要进入结界吗？〗】

“这家伙……”五条悟沉思片刻，说道，“做出这种不死不休的‘游戏’，果然是为了死亡瞬间所释放出来的那些咒力吧？但是他要用咒力做什么？”

夏油杰不解地说：【如果是为了收集咒力，他为什么又要特意把非术师送出结界？】

即使是吱吱叫的“猴子”，横死的时候也会产生巨大的咒力的。

五条悟点头：“的确，很奇怪，很矛盾。”

他隔着眼罩和夏油杰对视一眼，两个人又同时意识到一件事：那家伙——加茂宪伦这样做，不排除是一种故意混淆视听的假象。

“还有呢？”五条悟松开双手，往后靠在黑暗王座高耸的靠背上，翘起二郎腿，说，“你让我‘冷静’地听你的说，但这些事情还不足以让你对我说出‘冷静’这个词吧？说吧，杰。”

夏油杰绛紫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看起来很像是黑色，他就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看着五条悟，用同样黑沉地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接下来，我梦见那家伙听说了总监部的通告。】

五条悟挑起了眉毛。

【一，确认夏油杰存活的事实，对其再度宣告死刑。】

五条悟嗤笑一声，评价道：“烂橘子虽然是烂橘子，啊，不如说是，烂橘子之所以是烂橘子，就是因为他们永远看重自己的‘脸面’。之所以会给出这么可笑的通告，恐怕是因为……他们也早已经被那家伙渗透了吧。”

【二，认定五条悟为涉谷事变的共同主犯，将其永久驱逐出咒术界。此外，一切试图解除封印的行为皆视为同罪。】

听到这一条，五条悟很想大笑，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住嘴角般无法笑出来。

他知道最关键的东西马上就要到来了。

【三……】

夏油杰的骸骨右手紧握成拳，声音沙哑，【三，认定夜蛾正道犯有教唆五条悟与夏油杰引发涉谷事变之罪，判处其……死刑。】

“咔”！

黑暗王座一侧的锁链扶手被五条悟生生捏碎。

虽然他从被关进来的那一刻就有了这种心理准备，知道那群烂橘子肯定会有所动作，甚至远在这之前就已经有所预见，但是，他还是高估了那些老东西的底线，他们，根本就没有底线！

“那，悠仁呢？”五条悟声音平静无波，但狱门疆却愈发寂静，充斥着风雨欲来之前的低压，“他们让谁去杀悠仁？”

那些早就该死的家伙连夜蛾都能论罪，当然绝对不会放过悠仁。

【乙骨忧太。】夏油杰回答道。

五条悟的嘴角终于又勾起了弧度，“果然。”

果然如此。

虽然他不能未卜先知，但是早在两个月之前，他其实就已经私下找过乙骨忧太，提前做出了一些应对了。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对的。

那么……

“现在是几号了，杰？”

来得及吗？

【抱歉，我不清楚，】夏油杰摇头，【我没有梦到具体的时间。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大约是5号或者6号。】

“和我想的一样啊。”

来得及，一定！

——夜蛾，你可不要做什么蠢事，乖乖地等着老子！

五条悟站起来，双手插兜，站在夏油杰面前。

“杰，”他微微低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这一次，你来选一扇门吧。”

夏油杰抬眼看他。

“凭借你的直觉，选择一个……有可能让我们现在就能离开狱门疆的世界。”

夏油杰的目光坚定起来：【好。】

他转过身去，闭上眼睛，黑暗的视野当中浮起一颗又一颗萤火虫般的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快、越来越满，逐渐组成了一个无穷大的宇宙。

两个人的对面，浮起了无数的门扉。

——要怎样才能脱离此刻的命运？

闭着眼睛的夏油杰心想，如果他做不到的话，那么，诸天神佛如何？

过去的他从未因为什么具体的事情去向神佛祈愿，因为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认为只要足够努力便可以心想事成，所以他不需要神佛的帮助。

然而现在，他却以一介咒灵之身，向极乐世界的无数神明发出最诚挚也最卑微的祈求：

请指引我，打开那扇门！

1秒……

2秒……

3秒……

“嗡——”

他睁开眼睛，一线金光在远方亮起，穿越无数门扉，转瞬即至他的面前。

那是一道金色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关于死灭回游的规则、小金和羂索所说的话、总监部的通告等内容皆引用自漫画，特此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