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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矜贵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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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猝不及防下了一场雨,待天光大亮时雨停天晴。

帘帏映下光影,风和日暖,春声一片鼎沸。

一大早陈述往陈赫仁那儿讨来几壶好酒,告知他自己想要去城中转转。

陈赫仁本一口应下,半晌又稍作规劝。

“明日便是上巳,何不等明日家里人一起去踏青?你母亲会高兴的。”

他自然推辞。

“也好。让承德跟你一起去吧。”

陈述应下。

在庄中找到陈承德时他正在练武。

竹影交错在墙面,少年侠骨一拳一脚行云流水。

一身的腱子肉,眼中稚气未散。

听说要带他一起进城游玩没敢表现出特别高兴,不过跑回去换衣服的速度实属暴露端倪。

带着一小厮和一马夫离开了庄子,陈承德挑了一匹马骑出来,陈述不会骑马,拿了本书坐在马车里看。

幸而前世他练草书识得古字,与这里的文字大差不差,否则倒真算是文盲一个了。

离了山庄陈述特地往回看了一眼,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注意,原来庄子叫落雪山庄。

山庄不在山里,真是奇了。

沿着曲折的大路走了一段,便可见平坦的田间土地。

二三月皆已下种,田中满是绿苗,稀疏零散有农民在田间劳作。

至城中找客栈停脚,陈承德拉着他出去逛市集。

偶尔停在药铺、草药堂或是布庄、丝绸铺,会悄悄附耳说:“这都是我们家的产业”

带着有点骄傲的神情。

陈述莞尔。

晚间酒楼吃饭时遇上说书人。

“近日那落雪山庄寻子归,江湖中人无不为之祝贺。可这孩子当年是如何丢失的?

这就牵扯出二十年前一桩旧事。各位看官,”

说书人收扇猛地拍桌“且听我细说!”

掌声忽而雷动,似雨点般密集迎面。

陈述听闻还有自己的事眉间一跳,慢慢放下了手中筷。

“若说这落雪山庄,三十年前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雪落天下白’乃是山庄宗旨。”

说书人把折扇蹭——的打开,表情随着话语变换。

陈述兴致缺缺的支着头。

这人也不知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前任庄主陈复陈大侠一生可谓是行侠仗义、扶危济困。

走南闯北乘风论英雄,早年间曾在朝廷命官手中救下一位孤苦少年。

这少年无家可归,陈大侠心软收其为徒,收在山庄门下。

奈何人心难测,这少年蛇血心肝,又与朝廷之人有所勾结。

趁着陈大侠携子外出,想要奸杀庄主夫人。夫人抵死不从,带着腹中胎儿殊一死战。

陈大侠归来之时,山庄之内血流成河,鲜血凝固发紫,百人尸体践踏如泥!

肝肠寸断寻仇却难敌他手、落荒而逃。

好不甘心。

屋漏偏逢连阴雨,陈大侠落得气血攻心,不久病重撒手人寰。

死前只道:‘若有他生,不入江湖!’

行善一生落得个无人问津,伉俪情深落得个生死两端。

真乃悲也!”

说书人停下话头吃了一口茶,见众人翘首以盼再次开口。

“自此这落雪山庄江湖之事是一概不理,朝廷相关更是半点不沾。

十年后现任庄主长大成人,欲找这少年报仇雪恨。

这少年使诈将庄主之子从夫人身边被掳走,不知所踪。

庄主苦寻无果,夫人悲痛交加……

……

终究是造化弄人,最后这恶人却是死在了千机阁与北玄山的争斗中。”

一番话说的是眉飞色舞、口若悬河。

“你可知这少年是何身世?为何参与这千机阁北玄山之争?又与朝廷有何牵扯?”

众人的胃口被吊到巅峰。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拍案戛然而止,留下悬念,可谓叫人心痒难耐、怅然若失。

陈述走了一会神,在众人散开的动静中聚焦了眼眸。

史书不记破布麻衣,只在世人中口口相传,说书人也算是一份对于故事的传承。

抬眸却见陈承德听的入了迷,呆呆的脸还没从故事里回神。

陈述失笑。

自家事他听的倒是认真。

“这说的可是真的?”

陈承德略带迟疑的点点头,似乎对此真假与否并不是很确定。

“好像有这么回事。”

不远处一女子冷哼一声,“胡扯,公子我们走。”

陈述回头,却见素木簪挽发、一身暗红色劲衣的姑娘。

不过他没有仔细看她,而是被她身边的少年吸引了目光。

发间编织繁琐缀其流苏发带,身着青白绮绣华而不丽,腰挂白玉置佩刀,身形卓然的如同一折花枝。

此刻扭头和红衣姑娘说什么,而后提步离开。

没有来得及看清脸。

陈承德反应过来看着陈述一脸迷茫:“她在回答我吗?”

“不是。”

陈述慢慢收回视线。

至夜间,天地大静。

一弯峨眉月天边高挂,陈述寝而难眠辗转反侧。

这世界原来陈家之子想必早已死去,否则他可能也不会到这儿来。

白云间把当年丢失孩子的错归咎于自己,对他诸多关照,陈家人似乎也都亲近他。

陈述对此倒没什么应有的情绪。

他仍然不明白自己来到这里的意义,始终觉得融不进。

片刻后和衣起身离开客栈执酒于凉夜中漫步。

他其实就是想家了。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故地难回。

前世他虽然没有亲人,却也有朋友、房子、事业、爱好、熟悉的风景以及他走过的路和存在的痕迹。

口中酒水残留的涩哄骗着一场南柯,白日里无所思全部积攒到夜间迸发。

如果孤单有实体,会从他的胸中涌出淹没空间。

可惜情绪无声无息了无痕迹,安静的如同空气。

等手中酒壶滴酒不剩时,陈述发现自己已经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他站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有些沉默。

迷路了,难搞。

轻轻打了个哈欠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走,不知多久远远似乎听见巷子里有人声。

循着人声走近,陈述下意识抬头看向屋檐。

感觉有人,不过他什么也没看见。

巷子是个死胡同。

胡同的破房子久不住人,野生青苔从砖瓦中显露,巷子角落一口废弃的古井。

月白风清,远远的只见青白色衣衫立于风中转过头。

是酒楼那位没看清脸的矜贵少年。

他身边的红衣姑娘眯着眼握着剑柄就要抽出来,被他扫了一眼顿时没了动作。

陈述并未察觉。

走近本想问路,却被他这双眼睛吸引了视线。

桃花眼里下三白,少见的深瞳,睁眼见其冷漠,垂眸却又平添媚色。

饶是前世他呆在娱乐圈,也没见过像他这样有辨识度的美男。

不过他似乎美而不自知。

陈述走到他跟前时,长颈上头部轻斜,看着他面部没溢出什么太多表情。

“哥哥。”

一旁的红衣女似乎很吃惊,脸上的表情一时难自控。

陈述愣了愣才听出来,他说的是个问句。

心里却在想陈赫仁这个便宜爹又在哪里认得干儿子。

问路的话到了嘴边忽然忘却了。

疏尘看他不语,抿着唇似乎稍有不解。

他的唇形很漂亮。

不知是不是酒意上头,陈述有些迷惑的凑近了些想看看他是不是涂了口脂。

怎么这么红。

距离骤然拉近,鼻息间是他浅浅的呼吸与淡淡的酒气。

疏尘被他的突然凑近吓了一跳,反应过激右脚往后退了一步。

不过后面有个坑,退后时重心不稳一屁股蹲到了地上。

发丝被吹乱,略显呆滞。

这下不单陈述,身后红衣姑娘和两个仆从都懵了。

一时间鸦雀无声,半点声响也没有。

疏尘慢吞吞的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也没让人扶。

陈述有些讪讪。

同时却不免佩服他的定力,既不窘迫也不在意。

“实在抱歉。”

疏尘掀起眼皮瞬息过后嗯了一声,几乎不可闻。

“这位——”他想了半晌不知该用什么称呼措辞,只好跳过。

“城北悠然客栈在哪儿你知道吗,我找不到路了。”

疏尘点点头。

陈述试探性开口:“可否带我走一趟?”

好一会儿他才听到回答。

“好。”

陈述垂头向他道谢,心底松了口气。

毕竟他也不是很想睡大街。

“还没请教你的姓名。”

“疏尘。”

话语飘到耳边有些痒。

“姓疏?倒是很少见。”

疏尘没理他,低头不知道再想什么。

“陈述,我的名字。”

这时他抬起了头,“我知道。”

这时陈述对他有了个初印象——他说的每句话都很慎重。

陈述忽然对他有些好奇。

红衣女好像很是看不惯他,对着他多少带点嘲讽。

“深更半夜巷子里喝酒乱逛,这位公子是不怕死吗?”

陈述没回答。

他能说他真的不怕死吗?

“雾凇。”疏尘斜眼唤她。

他的声调总是很缓慢,叫人想凝神往下听。

红衣女回的非常坦然:“我这是替这位公子着想。”

陈述只是笑笑,“你的名字起的不错。”

乍一听更像个男性名字,但是很适合她。

见他语间真诚,雾凇哼的一声。

“麻烦你们给我带路了。”

雾凇:“不麻烦,我们也住哪里。”

“倒是巧了。”

巧什么,就是为了找你才住下的,谁知白天不见晚上碰上了。

她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陈述不明就里。

回头却见疏尘一直在盯着他看。

“我脸上有东西?”

疏尘摇摇头别开了眼。

正当陈述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却说话了。

“你不记得我了。”

听起来似乎是个肯定句,但陈述看着他的眼睛又觉得好像是个问句。

心道这人说话怎么一直如此平缓。

陈述反问:“你见过我?”

他点点头。

陈述一时不解,怎么可能?

“四年前。”他说。

陈述忽然笑了。

四年前他在原来的世界出车祸还在病床上抢救,就算他能跑能跳健康的很,也不可能跨空间走到这跟他相见。

“那不是我。”

疏尘别过脸,回去一路再没和他搭话。

城北有泾河一条支流,四周种有桃花数十棵、修竹百余株,春日回暖,桃花艳艳盛开一片。

仅一夜之间香气弥漫搅乱了整条桃花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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