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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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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无风,是蓟州城入春后难得的晴夜,夏仲踩着月光,没有驭马,瞻前顾后的向着城西的将军府宅走去。

他带了个帏帽,帽檐压的极低,走到府宅侧门时,被提前候在这的小厮招手迎了进去。

可夏仲甫一进门,先注意到的不是坐在北侧案几前的秦桑,而是他身旁那个一脸懒散伏在桌上的红衣,不禁诧异道:“你……”

“你什么你,再看剜掉你的眼。”红衣也认出了眼前带着帏帽的人便是那日盗州府银库时守在严良身旁寸步不离的那个杂吏。

夏仲心中打鼓,这秦将军竟泰然的与蓟州盗贼坐在一起,难不成当日银库失窃,是这姓秦的指使?而这个女人其实一直都是秦将军的人?

端坐着的秦桑自然知道没了假面的红衣就是当初大闹蓟州府衙的女盗贼,也猜出了夏仲此刻所想,可他偏偏不想解释,转而言道:“距子时还有三刻,夏总管不再考虑考虑了?背信弃主,向来可是没有好下场的。”

他心知只要夏仲今晚踏进这府宅的大门,就说明他早已抛却了和严良的主仆之谊,他本想给他三日的时间,却没想到这货连一日都等不了了。

夏仲将帏帽摘下,随意撇到一旁,自顾自的坐了,先倒打一耙道:“是那严良先背信于我,我为他鞍前马后那么多年,半生已过,却还是混得了一个提头走夜路的下场,如今那丰裕当铺一烧,我夏仲坐吃山空,却等不来他严良哪怕一句安心的敷衍,哼,这种主子,不要也罢。”

秦桑嗤笑一声,也没过多周旋,在那置于桌面的信封上敲了敲,直言道:“我这里有一封密信,是济苍山青云公子写给你的,你要不要过目一下。”

“这……”夏仲有些犹疑,这青云公子的大名他自然知晓,是叶首辅眼前的大红人,也是严良在蓟州的对头,可他不明白为何这青云公子给他写的信会经了秦将军的手。

不过,他还是顺从的拿起来扫了几眼。

秦桑等他读完信,先发制人道:“这信上的叶二小姐并非严良的姐姐严氏所生,而是叶首辅二十年前明媒正娶的董氏,董氏是开国将臣陈将军的嫡长女,也是叶首辅年少时的海誓山盟,故而叶二小姐自然是叶府里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所以本将军也觉得,青云公子的确上了一条看似稳行江海的大船。”

夏仲听了秦桑的分析,略有思忖的皱了皱眉,听秦桑继续说道:“可本将军不得不告诉你的是,无论上了青云公子的船还是选择继续留在严良的船上,两艘船都姓叶,叶首辅是二皇子谢景的亲舅舅,而你选择了他们,也就是站在了谢景的麾下,可你忘了,如今谢景奉皇令镇守北疆,他手中的三十万军马……曾是我的兵。”

说到此处,秦桑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接着道:“也许你会笑我自不量力,一个不受谢广待见的落魄将军,也配再提当年的几十万抚远将士,确实,本将军现在虽有一品武将的噱头,手中却无兵权,的确不配再提当年,但我手里虽然没有抚远军虎符,但却有一件更有意思的东西,川乌,把东西拿来。”

夏仲见那副将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包袱,摊开在了桌面上,里面是层层叠叠的一堆信件。

秦桑随便从中摘出两封扔给了夏仲,淡淡道:“抚远军虽不姓秦了,但也不姓谢……北疆将士里有不少我的幕僚,这些都是向我揭露那谢景意欲与三皇子谢珏争圣宠,在北疆一代养寇自重的证据。”

夏仲听罢,双腿一软跪了下来,“秦将军我……我只是一个蓟州府衙里没有官职的小吏,您给我看这些……是要了小的的命啊!”

秦桑却不以为然的继续将信件摊开在桌上,自顾说道:“他放任戎狄骚扰我天.朝百姓,再假意将其驱逐,在北疆故作战敌必胜的假象,这些证据,本将军随意向圣上呈递一封,那谢景便再无缘东宫之主,若让那谢珏做了太子,你觉得叶家这艘船还能不能顺利的靠岸?”

夏仲此刻却恨不得将自己耳朵割了,眼睛剜了,不禁装作听不见秦桑的话,更是不敢回答。

“叶首辅这条船是迟早都要翻的,你帮他采了这么多年的矿,到头来,连个矿渣子都捡不到,但你若帮我做一件事,这青崖山的脉金我许你一份。”

“秦将军需要在下做什么?”严良额上渗出了汗,俯首跪在地上。

“起来说话。”秦桑勾了勾手,嘴角一勾挑眉道:“你夏仲不是不给自己留后路的人,你在那金矿转悠了这么多年,我猜夏总管一定给自己在矿中留了后手。”

夏仲一听明显有些急了,辩道:“将军这话我夏仲不爱听,那青崖山有万丈之高,矿洞之下深至百米,我夏仲就是有上天入地的本事,在那百尺鬼穴也做不得手脚。”

“既如此,那本将军就放心了。”秦桑顿了顿,抿了口茶,抬头看着满脸愁容的夏仲道:“我让你做的事,有些风险,不知夏总管能否胜任。”

“将军但说无妨。”

“炸矿。”

夏仲一愣,心中打了个激灵,“青崖山东北处被京河所绕,那矿洞从山阴面所开,山脉南北纵向数百里,若是炸矿,再寻那脉金所在,就难了。”

“怎么,夏总管舍不得这座金山?”秦桑邪魅一笑,瞧出了他的小心思。

“恕在下愚昧,实在猜不出炸矿与扳倒叶首辅之间有何联系?”夏仲抹了把脸,有些心慌的同时,也的确有几分不舍。

“这些年,夏总管只管监工采矿,可否想过那严良将坝上所有流水账簿都做的滴水不漏,到底是为什么。”

“严大人清廉,从不在朝廷拨发的银两上动手脚。”此话出口,夏仲都有些想扇自己的嘴。

“若是没有这座金山呢?”秦桑讥笑,“严大人不是清廉,而是不屑于在朝廷那仨瓜俩枣的铜钱上做手脚。但如果我冒然揭发,圣上必会对账本上的巨额流水起疑,依然会查出那金矿所在,所以只有毁了它,才能将它彻底地藏起来。”

夏仲这才有些明白了,但又有些疑虑道:“既如此,将军要如何向圣上解释那巨额流水的源头。”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了,我心中自有人选。”

待夏仲走后,已是深夜,秦桑歪头看了看早已伏在桌上大睡的红衣,这才轻手将二人腕上的麻绳解开。

他揽起她的肩,将她拦腰轻抱起,慢走到榻前,小心将她放下,盖好了被子,然后侧躺在她身侧,一只手臂撑着头,看她安然入睡的模样。

而此刻假睡的红衣,仔细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希望让自己看起来,是真的入睡了的样子。

他好不容易放松了警惕,给自己松了绑,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可这家伙就跟那坟地里的夜猫子般,端详了红衣良久,都没有入睡的兆头,闭着眼睛的红衣,都能感受到对方眼神的烤灼,实在受不了的她,假意翻了个身,面朝里睡去。

对方这才有些意犹未尽的熄了烛火,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又是良久,红衣听见对方的呼吸开始变得均匀,便试探的将身上的被角轻轻掀开,蹑手蹑脚的起身,企图绕过他的身子下榻,却在脚尖伸出的一瞬间,被突然弹起的秦桑再次扯着胳膊捉到了身下。

“不错,你这丫头还知道窥敌不动,静待时机,不过论起兵法,离本将军还差得远。”秦桑眼尾上挑,映着月光的清俊面容上没有丝毫困意,反而有些得逞的兴奋。

红衣见逃脱无望,遂尴尬的笑道:“将军误会了,我只是偶尔梦游,没有想逃。”说罢,双臂支着身子欲往里处平移。

十指却被对方用手扣住,每个指缝都被他的手指插进攥紧,秦桑故意调侃道:“我瞧着你也不困,不如我们玩点别的。”

红衣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别的指的什么,于是慌忙打了个哈欠道:“今日太乏,改日吧。”

“但我方才看你身姿矫健,一点也不像乏累的样子。”

红衣欲哭无泪,后悔自己刚刚为何没有再耐心多等一会儿。

不过今夜的秦桑,不像前几日食了合欢散那般疯狂,从头到尾都温柔的很,没有让她有一丝吃痛,她也“求仁得仁”,被自己盲目逃离的举动折腾到了半宿。

秦桑看着这次彻底睡去的红衣,终于放心的合上了眼,可就在他即将入睡的朦胧前,突然听到她嘴中呢喃了一句:“你选了谁作替罪羊。”

声音不大,比起清醒时的言语更像是梦中呓语一般。

“我不会伤害他。”瞬间反应过来的秦桑,在她额头轻吻,抚着她的背低声安慰道。

他知虽然她已不能记起从前,但她方才潜意识里的担忧,很明显是针对楚青云。

他想也许是他在跟夏仲交谈时,被她听到自己要为那巨额流水账找个源头,这蓟州界就这么大,那济苍山的财力的确可以做那金山的替罪羊,但比起楚青云,还有一个人会更加合适,那便是已经被青云杀死的山主项义。

这样做,既可以将金矿埋藏,又可以替青云洗脱罪名。

但秦桑的苦心,那楚青云是否领情,那就难说了。

“我说过替你照顾好他,就一定做到。”秦桑方才还有些宠溺的眸子,此刻却明显闪过一丝酸涩,但还是替眼前的姑娘掩好了被子,将她揽入了自己怀里。

窗外月光阑珊,秦桑却睡意全无,如今手无兵权,得失全靠筹谋算计,比起刀尖舔血,更是步履薄冰腹背受敌。

这种无眠的深夜,他这些年早已惯了,但如今身边多了她,无论她是否情愿,哪怕强取豪夺,他也不会再将她弄丢了,这些年熬过的日子也突然变得值得。

从秦桑府宅离去的夏仲,并未直接返回自己的宅子,而是在东侧胡同拐了道弯,上了一辆幰车。

幰车的纱帘只缠了一半,月光透过那半纱,洒在车内的一身云青色锦袍上,男子手中把玩着一支白玉兰簪,见夏仲俯身进了车厢,开口道:“他可顺利截去了我为你写的密函?”

“是,公子。”夏仲如实答道。

男子的眼尾露出一抹得意,继而讪笑道:“自作聪明,我楚青云怎会将未来押在一个女人身上,真是笑话,他跟你说了什么。”

“许了我一笔钱,让我离开蓟州。”夏仲留了个心眼,随意编了个幌子应付道。

青云眯起双眼打量着夏仲,看的他背后有些发凉。

“说谎可是要泡药池的。”青云浅笑,月色下,他那完美无瑕的侧脸彰显的有些诡异。

夏仲打了个冷怔,那济苍山的药池,他听说过,那是专门浸泡死人,并在死人身上养毒,用来研究毒草解药的,人一旦被浸了里头,五脏之气便会急速衰败,皮肤痛痒难忍,稍一抓挠,皮肉便会残破,直到与那药池里的汤药混为一潭。

“在下不敢,”夏仲连忙辩解,心想不说出些有用的东西,这青云公子定不会信自己,于是咬牙道:“秦桑让我弃了你和严良,与他合作,向朝廷揭发叶首辅勾结州官私吞金矿,还……还与我说了一些二皇子的罪证。”

他还是将炸矿的事瞒了过去,但这几条,已经足以让楚青云相信他。

青云不屑道:“那二皇子无非就是养寇自重、荒淫无度……这些你大可不必在意,他秦桑该操心的,是能不能让自己活着走出蓟州。”

夏仲咽了口唾沫道:“那秦桑诡计多端,怕是没那么好杀。”

“怎么?你以为都像你一样,打发几个死侍,来一场暗杀,愚蠢至极!那秦桑是何人,他身边的副将哪个不是以一敌百的将士,那是整片疆土也找不出几个的高手,就凭你?区区几名打手,就想取他性命,可笑!”

青云面露讥讽,若不是因为没有寻到那水利图纸,他也犯不着放下身段与夏仲这蠢笨之人做交易。

他接着道:“不过,你放心,过不了多久,蓟州就会出现一场史无前例的瘟疫,全城断水断粮,此地离北疆不过百里,如此天灾定会引起北戎的觊觎,到时候,戎狄趁虚而入,以他的性子,定会以死护城。”

青云脸上闪过一丝狡黠,“而护城需要兵力,蓟州北处的秦蓟关之所以姓秦,就是因为那是多年前被他誓死守下的关隘,也有誓死追随他的三千将士,若蓟州有难,秦蓟关的三千将士定会支援蓟州,他只要碰了兵权,虽然护得了百姓,可若传到谢广耳中……那就必须死!”

夏仲不敢抬头,他今日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与这世人口中的“北境第一公子”交谈,人谓其青衣玉冠,面热心善,是北境女子做梦都想嫁的少杰豪绅。

可马车上的一番话,让他如芒刺背,他怎会知蓟州将有大疫,显而易见,此番并非天灾,实乃人祸。

可这位翩翩公子的算盘仍在继续,他面无表情道:“到时候我会设圈套让他死于戎敌的刀下,以死殉国,圆了他的一世功勋。”

“如今小的已经背弃了严大人,不知公子要如何替小的善后。”夏仲心里有些没底,仅仅一晚,就被两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争相承诺,心中也知,他们无非是为了那矿洞,所以,只此一问,也是为自己搏一个后路。

幰车中的青年,被月光下车幔的影子遮去了半张脸,听闻夏仲的问题,浅笑道:“至于严良,在秦桑死后,必会成为他那些假账的替死鬼,叶首辅也会为了替自己洗脱嫌疑,大义灭亲。而我,是唯一可以研制出疫情解药的‘蓟州华佗’,也会借护城的功名来迎娶叶二小姐,叶首辅也会以后起之秀的名义来举荐我做蓟州城主,到时候,蓟州城连带青崖山下的金矿,都是我的,而我许给夏总管的,自然也会信守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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