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瘦弱，脸颊凹陷，灾难前的小霜属于中等身材，灾难后直接饿成瘦弱人群，面容上的一点点福气也消失殆尽。斗大的“馋”字写在脸上，那渴望的表情灼烧着温热的饭盒。

对年幼的心心来说，所有欺负她姐姐的都是坏人，坏人还肖想她的饭盒，天理难容。

她抱起饭盒躲在玩具熊身后，歪过脑袋只露出一双眼睛看过去：“坏人，不许盯着我的饭盒！”

“呃，我……”小霜属实尴尬，接连往后挪动好几次，退到墙角位置。确实对玩具熊抱有过敌意，而玩具熊却不计前嫌帮助，还愿意共同行动。

“心心别这样，小霜刚才救了你呢，也没有欺负姐姐，不是坏人。”如此坚定的护姐，陆希真想狠狠揉心心的小脑袋，以表达欣喜。

“真的嘛？”

“真的，来，坐下吃饭。”

饭盒里的食物份量很少，不够分给别人吃，陆希另外拿了一块三明治给小霜填肚子。

过于友善的行为弄得小霜一会红脸一会尴尬，连声道谢，吃三明治还不小心噎着，结果又喝了陆希的矿泉水，更加难堪，差点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气氛欢快又紧张的晚餐结束，小霜对着窗户盘腿坐，五官耷拉着，表情很是凝重。

陆希在后方，可以随意拿出物品不让小霜看到，考虑合理性问题，只拿了睡袋出来，让吃饱了就昏昏欲睡的心心先躺好。

时间是晚上八点多，那一道从顶部降下来的光束依旧，黑色光球内部无论是光线还是景色都毫无变化，逐渐让人丧失对时间的感受。

“是不是在想那几个幸存者？”陆希大概知道小霜烦恼些什么。

早几个小时之前，行走在光路上和沙漏缺口处坠落巨型金属的时候，那几个出意外的幸存者的结局，她也看得一清二楚。

跌落光路，半空中化作晶尘消散；巨型金属压下，也同样化作晶尘消散，连渣都不剩，和致死光芒导致人类死亡后的情形一模一样。

“这个黑色光球果然和致死光芒有什么关系吧？”没有其他干扰思考的幸存者，小霜大胆推测，“早知道是这样，待在大本营还比较安全。”

“所以大本营里到底传出了什么谣言，让这么多人同时跑出来为神光研究所卖命？”

寻常的问话，和普通人类没有区别的思考方式，小霜越发觉得之前的针对可笑。即使不知道这种玩具熊的外表是怎么回事，也能肯定就是个带着妹妹求生存的普通人。

没有正面回答谣言的问题，只是说着：“听你的声音，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吧，还带着妹妹，好辛苦的样子。”

“也，还好。”这话陆希可不太好接，她和心心住在自己家，各种物资充足，房子也有保护，不会随意遭人闯入，生存条件比大本营那些强数十倍。

“谣言的真假，怎么传出来的，我也不清楚。”岔开了话题，小霜又自己绕回去，一五一十说出前几天大本营发生的事。

大本营是庇护所的大本营，就在隔壁A市，也是之前陆希工作的城市。

致死光芒消失后，庇护所的救援队竭尽全力救助每一个幸存者，安排他们进入庇护所，有吃有喝有住。后来又集体迁移到大本营，同样是按需分配物资，照顾到每一个幸存者。

自从管理者提出寻找专业对口人才，准备重新启动各种设施之后，就有谣言传出。最初的谣言是说大本营无意再照顾这么多幸存者，想推一部分出去卖苦力。

谁也不愿意上当吃亏，能躲就躲，能避就避，除了取食物，都躲在房间里，拒绝和大本营管理者面谈。

直到两天前，更加离谱的谣言传出，指责大本营早就没有足够的物资养活那么多幸存者，才故意搞出各种花样。

更是有愤怒的幸存者高喊着不稀罕大本营的物资，要自己出去找物资，然后拉大队离开，刚好那时候神光研究所开始大量发布任务。

“真够巧的。”陆希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结论，难不成神光研究所在大本营里装监控了？掐准时机发布任务，让疯魔的幸存者们去卖命。

“可是我亲眼看到大本营的仓库堆得满满的，物资可充足了，但他们硬拉着我走，我只能……”整件事小霜从头到尾都想不通。

“看到满仓库物资，那些幸存者还发疯相信谣言？”陆希比小霜更想不通。

“是啊，也不知道哪跟筋搭错了。”盘腿坐着的小霜往前倾斜身体，竖起膝盖，把自己抱成一团，感觉无助无力还委屈，“我怎么就没听启星姐的呢，为什么别人拉我，我就走呢，唉……”

“启星？哪个启星？”陆希倒是来精神了。

“喻启星呀，一个喜欢穿黑衣服，很酷很厉害的姐姐。”小霜埋着头，一点也不想面对现状。

“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她现在在哪？她还好吗？”陆希连珠炮似的发问。

“出来之前，两天还是一天多之前，她从外面回到大本营，叫我别听那些幸存者瞎咋呼，后来大批幸存者闹着要离开的时候，场面混乱，我就没见过她了。”

“她顺利回到大本营就好。”

“你也认识启星姐？”一句呢喃勾起小霜的兴趣，抬头望着玩具熊那张面无表情，咋看之下还有些呆萌的脸，“也不奇怪，启星姐可喜欢小熊了。”

“既然喻启星也劝你别出来，我看你还是尽快离开黑色光球，回到大本营比较好。进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一起找找出去的方法吧。”陆希是行动派，说干就站起来，到处摸索，寻找机关暗门之类的东西。

有件事从离开沙漏以后一直困惑着小霜，又觉得是个人选择，追着问不太好。可不问，心又痒痒，管不住嘴。

看着玩具熊卖力摸索，顺着墙壁一点点找过去，极度认真的模样，小霜努力把话吞了回去，起身摸索对面的墙壁，给玩具熊减轻点负担。

表层涂着水泥的墙壁，没有缝隙，连一块声音不同的地方都没有，地板和天花板也是一样，无论怎么看都是一间封闭房子，唯一出路就是窗户，但只能通向沙漏。

陆希没办法当着小霜的面和系统灵灵灵对话，只能自说自话，希望灵灵灵机智点，懂得回答她。

“也太奇怪了，明明进来就在这里，却没有出去的办法，那完成任务以后该怎么出去呢？”

“确实好奇怪，我现在只想躺在大本营的床铺上，好好睡一觉，然后反省一下自己没主张的错误行为。”小霜垂头丧气。

空气突然安静，小霜在消沉，陆希在等系统灵灵灵的回答。

莫名的沉寂持续了十多分钟，消沉的小霜靠墙坐下，几乎要睡着。

系统灵灵灵的声音才响起。

【宿主莫问，灵灵灵不知道噢。】

啧——

陆希再次生出想暴揍系统灵灵灵一顿的冲动，无奈这家伙没有实体，无从下手。

黑色光球中的温度适宜，没有外面寒冷的感觉，靠墙坐犯迷糊的小霜脑袋一歪，人躺倒在地，却没醒来，看样子是累坏了。

看在互救的情谊上，陆希从随身空间中翻出厚实的毛毯给小霜盖上，自己也挨着睡袋躺下休息。

隔天清早，生物钟基本精准的心心是第一个醒来的，窗户外毫无变化的光线和场景让她搞不清楚状况。

“姐姐，姐姐，”她很轻地拍了玩具熊两下，没反应，又扯扯玩具熊的耳朵，“姐姐醒醒。”

陆希没醒，睡在墙角的小霜倒是醒了，看到身上盖的毛毯，感动得差点掉眼泪。

看到玩具熊还躺着，小女孩心心很苦恼的模样，小霜主动承担起陪伴心心的责任。

她抱起毛毯蹑手蹑脚走到玩具熊身边，盖上毛毯，又冲心心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小妹妹乖哦，你姐姐可能是累了，要多睡一会，我陪你等她睡醒，好不好？”

“唔。”心心不乐意，可姐姐说这个幸存者不是坏人，只能将就着等姐姐睡醒。

“小妹妹，你跟着你姐姐来这种地方不害怕吗？”小霜精神状态好的时候，嘴巴可闲不住，一顿东拉西扯。

“我这么大的人进来都觉得毛骨悚然，还有好几个幸存者……”小霜也意识到话题刺激，赶紧打住，“对了，为什么玩具熊是你姐姐呀？或者说为什么你姐姐成了玩具熊呢？”

小霜自说自话，一点不需要心心回答。

“对了，我好像没在大本营见过你们，但你姐姐又认识启星姐，好神奇噢。”

心心插不上话，也不想搭理，缩在玩具熊身边，嘟着个嘴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小霜。

“啊！”惊呼声中，玩具熊弹起身体，笔直坐起，陆希是从噩梦中惊醒的，看到心心时，一把抱住，情绪才稍稍稳定。

“姐姐你醒啦。”

“是啊，醒了。”陆希心有余悸，噩梦过于真实，要不是眼前不同于寻常生活的场景，她会以为还困在噩梦中出不来。

她掀开毛毯，象征性抬起毛绒手擦汗，尽管玩具熊不会出汗。

“心心，洗漱了没有？该吃早饭了吧。”

心心没来得及回答，小霜又抢了话。

“好奇怪，黑色光球里的时间流逝竟然和外面一样。”

“这可能是唯一的好事。”陆希背着小霜，嘴上打岔，手上动作不停，假装洗漱用品是从心心的书包里翻出来的，生怕被问小书包怎么能塞进那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