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打梆的声音自远处传来，打破了静谧的夜色。
街尾有一处楼阁与这安静格格不入，声色犬马的迎来送往中，看客倚栏听曲，眠花宿柳，喧闹之声，将这夜晚更衬得沉寂可怖。
两个光着膀子的汉子自这烟柳巷中踏着步子而来，步伐厚重，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一个胖子膀大腰圆、肥头大耳，一个瘦子身量短小、贼眉鼠脸，此时皆走路走得东倒西歪、不成正行，俨然一副烂醉如泥的模样。
“嗝——我同你说，那杜鹃姑娘的屁股又大又圆，一把摸上去嘿......”肥头大耳的胖子打了个酒嗝，清醒了片刻，又陷入了无尽的遐想中。
“那你可不知道了，牡丹姑娘那楚宫腰，盈盈一握才是最勾人的，”贼眉鼠脸的瘦子叹道，“就是屁股小了点，价格贵了点。”
胖子恨道：“老子下次一定尝尝这销魂的滋味！”
“今日赔了多少，哪儿来的银子叫姑娘？我是万万不能借钱给你的！”
“那老子就这么憋住......”
胖子眼睛往旁边一瞟，刚说出口的话便卡在了嗓子里，支支吾吾愣是没说出来半句，他捣了捣身边神志不清的人。
瘦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朦胧的身影，细细看去，月下之人肤白如脂，面颊处有淡淡的酡红，正在一块圆石上酣睡。
计上心头，相视一笑，一人笑得满脸褶子，一人笑得满面油光。
两人立即醒了酒，步伐也不紊乱了，身子也不摇晃了，连呼吸都屏住了，悄声向圆石靠去，小心翼翼一副生怕惊扰月下美人的模样。
一只满是横肉的手向美人屁股处靠近，一只干瘪短小的手向美人胸前靠去。
“奶奶的，怎么那么平！”
如鼠的人猥琐的笑凝固在了脸上，他低声惊呼：“是个带把子的！”
胖子的亵裤褪到了一半，此时动作也卡在一边，他看着高高隆起的一处，呵斥：“男的也得陪老子！”
瘦子愣愣地看着胖子：“这......”
“愣着干嘛？把他衣服扒了啊！”
胖子见瘦子犹犹豫豫不肯动手的模样，低骂了一声，便自己动手开始褪男人身上的衣服：“老子今天就玩点新鲜的！”
男子喝醉了，此时睡在圆石上，身上传来的痒意打搅了此时的好眠，头脑发沉昏痛之余，只感觉到一只手在他身上游走，不一会儿领口的便开了，一阵风灌来，吹得他鸡皮四起。
男子立即清醒了过来，一把推走了那只泛着油光的手。
胖子明显愣了一下，接着继续去剥他的衣服。
男子身子文弱，力气却不小，又一次推开了胖子那不安分的手：“滚开。”
胖子看清是个男人后便觉得有些扫兴，但奈何面前之人文弱而又细皮嫩肉，一腔无名□□也跟着他的拒绝烧得更旺了。
“哟，倒是个清高的，”胖子嘿嘿一笑，“老子今天便要挫挫你的骨气！”
说罢，便无视了男子的挣扎反抗，栖身在男子身上。
男子力气不小，硬是没叫他得逞，瘦子看见胖子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也不袖手旁观了，抄身便上去打算摁住男子的一双手。
男子见一脸鼠相之人靠近，心中恶心至极，手往边上一让，瘦子扑了个空，男子找准了时机，便往瘦子脸上抓去。
瘦子一声惊呼便捂紧了脸，鲜血淋漓处是火辣辣的疼。
“你！不吃敬酒吃罚酒！”
瘦子气急败坏，狠狠地照着男子的脸掀了过去。
男子被两记巴掌扇得耳朵发鸣，此时也不反抗了，双目无神且空洞，就这么安静地躺着。
胖子以为目前的人逐渐温顺下来，笑得脸上的肉都挤到了一处，“你若乖觉些，便不要遭这些罪了。”
“爷虽然第一次和男子做这事，但一定不会弄疼你。”
说罢，胖子便俯身而去。
男子眼睛压了压，随手抄起地上的一粒石子便往男子脑门砸。
石子破开脑门，脑浆并着血“咕噜咕噜”地冒了出来。
瘦子见胖子死相惨烈，双腿不断地颤抖，此时也瘫倒在地上，看着男子不动声色地向自己走来，打了个机灵，卯足了力气手并着脚往前爬。
男子立在一边，衣袖底下的手也在不断地颤抖。犹豫了许久，还是操起了地上的一个砖头狠狠地朝瘦子的头颅处砸去。
血水满衣襟，他终于支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杀人了，仕途断了，如今连活路都没有了。
月色朦胧，湖水澄澈，他拖着沉重的身子颤颤巍巍地向一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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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捡到小黑后没几日，顾氏便从陵州回来了，林风满在徐府养了大半月的病，此时右胳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留在徐府也不妥当，于是便打算第二日回林府。
“瞧瞧还有没有什么那下的。”林风满看着绿萼将最后一个包裹扎好道。
绿萼将妆奁扣好道：“应当都收拾妥了。小黑要带回去吗？”
林风满道：“既然找不着主人，那便带回去吧，也是我们有缘分。”
林风满摸着小黑的头瞧了会，觉得有些累，便打算用水睡觉，手正从小黑的头上拿下，只听见门外传来了叩门声。
“风满姐姐，你有空吗？”
绿萼将门打开，徐云岫便溜进了林风满的房间。
林风满见她双手背到身后，抿着嘴偷笑的模样，便知道她定然藏了什么，于是便唤绿萼将小黑带了出去。
“说罢，找我做什么？身后藏了什么？”
看着绿萼将门闭好了，徐云岫这才舒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给你带的，喜欢吗？”
桌上放着两坛酒，用红色带子扣着，徐云岫说完便上手将酒打开了，酒香味一瞬间涌了上来。
林风满拿起一坛酒放在鼻尖闻了片刻，眼神亮亮地看着徐云岫：“顶好的春风醉，哪儿来的？”
“嘘，”徐云岫拉着林风满，压低了声音，“这酒是偷的我阿兄的，我娘和我阿兄都不让我喝酒，何况还带着你这么一个大病初愈之人，你声音可小点。”
林风满眼神一转，自上回徐鹤止惹着她之后，她便再没和徐鹤止好好说过话，如今偷着喝他的东西......那也挺好。
徐云岫端起酒瓶举到林风满面前道：“风满姐姐，我为你饯行！”
林风满亦举着酒瓶与她相碰。
酒过三巡，大醉酩酊。
徐云岫举起了空得见底的酒瓶，挡在林风满面前：“风满姐姐，你真要回去了吗？”
问完后，不等林风满回答，她便将酒瓶放在了桌子上，神色郑重道：“在你走之前，我一定得同你说件事，否则我憋在心里难受。”
林风满亦有些醉了，此时双颊上染上了淡淡粉色，她点点头示意徐云岫往下说。
徐云岫问：“你是不是去过金陵？”
林风满不解地点点头：“那是很多年前了，母亲去世时，我被父亲送到金陵外祖家住了两年，那时我才五六岁吧，许多事已经记不清了。怎么了？”
徐云岫呼出了一口气：“我就说你一定是忘记了，偏偏阿兄还那般生气！”
“那你记不记得一个公子，大概高你一个头吧，白白净净的，就是整日泡在药罐子里。”
林风满不由地愣在了原地。十年前她六岁，母亲新丧，父亲又忙着上战场，林府人丁稀薄无人照看她，父亲便将她送到了金陵外祖家。她到了外祖家便日日翻墙去寻隔壁的玉公子，只是那玉公子日日浸泡在药罐子中，气息却越来越弱。
林风满瞧着自己人生的第一个朋友在躺在床上，内心悲怆，但她又无可奈何，只得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譬如在他喝完药后喂他一粒糖，譬如说自己长大后要嫁给他冲喜......
但她没等到玉公子好转，外祖母便去世了，父亲便带了一个陌生女人进门，她还未同朋友告别便跟随父亲回到了京城。后来外祖父去世，舅舅远游，除了退婚那次，她便再也未去过金陵。
林风满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但还是点了点头：“我记得，不过你说的那人......”
徐云岫立即抓着她的手：“就是我阿兄！当年风府还没有搬迁时，就是挨着徐府的。只是风满姐姐，我不明白，常言道叶落归根，风家的祖宅怎可转手他人？”
林风满早一刻猜到了，内心反而愈发不淡定了起来，她朝旁边瞥了一眼，一张脸烧得更厉害，随口道：“舅舅是个不羁的人。”
徐云岫没有继续这话题的意思：“风满姐姐，你说过要嫁给我阿兄的！我阿兄心心念念了许多年，埋首读书，吃了许多苦，心中的人一直都是你。就连你与他的婚约都是他一手谋划的！”
林风满本端着茶水的手微微一抖，水泼出来了些。
徐云岫醉得狠了，面色潮红：“我阿兄从不让我同你说，但你应该知道这些的。你上次说你喜欢我阿兄时，我真的可高兴了。风满姐姐，我很想让你做我嫂嫂，我阿兄是个冰块，一时拉不下面子同你说这些，所以我嘴快，便都说出来了，你千万莫生气。那你喜欢我阿兄吗？倘若不喜欢，我以后绝不再提此事。”
林风满哄着徐云岫回去，洗漱后也躺在了床上。
你喜欢我阿兄吗？
喜欢......徐鹤止吗？
林风满辗转反侧，未能入眠。
月光银辉透过雕花窗打在床上，林风满披了件衣裳踏月离开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