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鹤止睨着她道:“我如何讹你了?”
林风满眉头微拧:“将才车夫都说了刹得急了,只是马受惊了,那你的马车应当没有大碍啊,那你怎么会受伤,除非......”
徐鹤止一双眼睛落在她上下翕动的樱桃唇上,喉结微动。
半晌,他才“嗯”了一声,道:“除非什么?”
“除非是你早就有隐疾,借着这么个时机讹我!”
徐鹤止:“......”
林风满接着道:“你既然患了病,怎么不去寻个郎中瞧瞧?虽于男子尤其是你这种清白的士大夫而言,不举之疾确实难言,但你也千万莫要寄希望于我这不成文的药膳上,寻个医者看诊方是良道啊。”
“我认识城西一个老大夫,医者仁心,医术高超,要不唤他来给你瞧瞧?我也可以每日给你做药膳一起调理,就像乳鸽药膳汤......”
“林风满,”徐鹤止忽然凑近,一双眼睛盯着她,面沉如水,“有没有,我们试试?”
温热的气息扑在林风满耳边,染得她耳朵红红的,她微微往后退了退。
徐鹤止眼睛在她脸上扫了一圈方坐了回去,他捏了捏鼻梁。
漫长的沉默。
徐鹤止脸上亦有一丝不自然,他又道:“你么,还是算了吧。”
林风满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继而叹息道:“我知道了徐侍郎,你没有难言之隐,可是你也不至于这般嫌弃我。”
徐鹤止道:“嗯,你知道便好。”
林风满扣着手道:“你当真嫌弃我吗,徐侍郎?”
徐鹤止一手早已经拿起了书,随意翻动了几页,闻言,滑动在纸页上的指腹顿了顿,他抬眼,只见她眼中暗波流转,俨然一副顾盼生辉的模样。
蛊惑人心。
他垂下眼,将目光重新落在了手中的书上,一个字却未看得进去。
心中有些烦躁,他叹了口气,将书合上,一句“也不是”到了嘴边,却见林风满盯着她一双摊开的手看了半天。
“看什么?”
林风满将手缩了回去,抬头道:“徐侍郎,你和车到底哪个有问题?”
徐鹤止沉默了片刻后道:“车没事。”
“开个价吧。”
“开价?林小姐当我是商品,讨价还价呢?”
林风满道:“倘若我给你钱,你收不收?若真要我赔,那总得事先将价讲好了吧。”
徐鹤止似笑非笑:“不收,没有倘若,我们之间没有一笔勾销那么简单。”
林风满意味深长道:“你以谈金钱为噱头与我谈感情,啧啧啧,你变了徐侍郎!”
徐鹤止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哪只眼睛看出来我要同你谈感情?你眼盲还是我眼盲?”
林风满有一瞬间的失语,她道:“那你开个价啊,不说我可就走了,快晌午了,我都有些饿了。”
“你不是还欠我一碗今日的药膳汤么。”徐鹤止眸子垂了下来,淡淡道。
林风满眼皮跳了跳:“就算给你做也是给你,又不是欠你的,怎么能算得上赔!再说,一碗汤的事情有这么难以启齿吗?还这般弯弯绕绕、迂回曲折。”
徐鹤止的嘴唇掀了掀:“不是你上来便给我扣帽子?听你这意思,是后悔了?食言了?”
“非得喝药膳汤不可吗?”
看着徐鹤止昂首的傲然模样,林风满撇了撇嘴角,眼中的狡黠之色一闪而过,她挑开了帘子,知会了绿萼与万贺一声。
没多久,马车便动了起来,辘辘车声传进了林风满耳中。
林风满又盯着手掌看了一会儿,继而抬起头对徐鹤止道:“徐侍郎,这样我应该不欠你什么了吧?”
看着徐鹤止点了点头,林风满将一只手举到了徐鹤止面前。
“可是我的手好像蹭破了皮,将才同你说话没有留意,如今才发觉这是火辣辣的疼。”
一只莹白的手映入徐鹤止的眼帘,手指纤细,指尖微微泛着粉红,一道伤口赫然躺在了她的手掌上。
徐鹤止隔着衣袖将林风满的手挪到了面前,目光沉沉。
林风满见状,赶紧将手缩了回去,她道:“徐侍郎,我也受伤了......你与你的马车都无事,但我有事,你不会不管我吧?那你赔我!”
徐鹤止的动作顿在了一边:“这伤口怎么瞧着......”
闻言,林风满立即将手缩了回来,扭头道:“我的手都这般了,你还要质疑我吗?”
徐鹤止看着她泫然欲泣的表情,亦将脸挪到了一边,半晌才道:“不是质疑。”
他无奈道:“你想如何?”
林风满道:“去徐府蹭顿饭不要紧吧?”
母亲与徐云岫今日都去佛寺上香了,午饭都不回来吃,应当不打紧吧。
徐鹤止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又拿起了搁置在一旁的书,摒弃杂念地看了起来。
万贺驾车速度快但平稳,不一会儿便到了徐府,徐鹤止先下了车,绿萼没有跟着来,故而林风满提着身上的曳地长裙准备下车。
徐鹤止立在马车前,好整以暇地看着林风满,只见虽然她提起了裙身,但后边的裙摆依旧落在了马车上。
绊倒了怎么办?何况她还大伤小伤不断,摔了也棘手。
徐鹤止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片刻后,他朝林风满递了手。
万贺与叶鸣对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而后纷纷将眼神挪到了一边。
林风满看着徐鹤止那修长白净的手指,又想起那日他为自己撑伞,愣神了片刻。
徐鹤止见她迟迟未将手伸出来,眼睛眯了眯,便若无其事地将手收了回去。
林风满正是那时将手伸了出去,如同绿萼扶她上车般轻车熟路,脚亦迈出了一小步,身子微微前倾。
不想徐鹤止骤然收回了手,待林风满意识到时已经来不及了,重心前倾,身子如同失重般向台阶外边倒。
徐鹤止看着林风满一手撑在地上,惊讶之余,嘴角亦抽了抽。
旁人摔倒都是身子落在地上,她倒好,用手撑着身子,只是......她刚刚不是手掌蹭破了皮了?
徐鹤止倒吸了一口凉气,收起了玩笑的表情,提步便往林风满处走去。
林风满此时已经站了起来,五指摊开,仔细地打量着。
她听见耳边传来的声音,收回了落在手掌上的目光,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盯着徐鹤止。
她道:“徐侍郎,倘若你不打算扶我,那便不要伸手给我希望。好端端同我开什么玩笑?”
“不好笑!徐侍郎,我要你赔!”
徐鹤止将目光从林风满手掌上收了回来:“我......并非有意。”
林风满瞪他:“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下,你想耍赖?看透你了!”
她那只完好的手朝旁边一指:“叶鸣,你将才一定看见了,你同我说,此事怨谁?”
叶鸣骤然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朝万贺望去,却只见万贺的目光迅速地挪开了,他只得硬着头皮道:“怨、怨、怨......”
“林小姐倘若想手更严重些,日后留了疤,便尽管耽搁。”
徐鹤止扫了一眼林风满的手掌,提步往府内走去。
林风满将手缩了回来,说不疼是假的,但这伤本就是昨夜起夜时被柜子划伤的,如今恰好用上了,何况又有了下马车这一出,便更加与他便脱不了干系了,虽然生气,但徐鹤止她讹定了。
想到这,林风满嘴角噙上了淡淡的笑意,跟着徐鹤止往他院子上去。
“徐侍郎,你是先给我上药还是先给我做饭?”
徐鹤止将动作顿在了一边:“做什么饭?”
说着,他便将手上的木匣合了上去,手上拿着一个药瓶便往林风满那儿去。
“药。”
他思量了片刻,还是将拧下来的瓶盖合了上去,将药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等着林风满去拿。
林风满将徐鹤止的动作看在了眼中,拿起了手边的药,一边咬开了瓶盖,一边将药洒在了手上。
“嘶——”
徐鹤止此时正朝着窗外看去,耳边留意着这边的动静,闻言抬眼朝林风满看了过去。
“徐侍郎,这药我好像倒多了......你过来帮我看看吧。”
徐鹤止迈着长腿朝林风满处走去,捞起林风满的手腕拖在了手中,一手从她的手中接过了金疮药。
......这哪里是倒多了,压根还没怎么上药。
徐鹤止垂眸瞥了眼林风满,只见她一双水灵清秀的眸子也盯着他,他将目光错开,轻柔地给她上药,并不拆穿她。
“有些疼。”林风满将手往回缩了缩。
徐鹤止眉头微皱,他一手捞着林风满的手,不让她往回退,一边道:“药就是这般,你且忍着。”
饶是嘴上这般说,徐鹤止倒药的动作还是慢了不少,药末一点点落到手掌上的伤口上,有些痒。
林风满看着徐鹤止剑一般的眉毛,高挺的鼻梁,睫毛在眼下落下了一片阴翳,眼眸垂下,看不清其中的神色。
她忽然福至心灵:“徐侍郎,你给我吹吹好不好?”
徐鹤止的动作顿在了一边:“你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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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手遮天宰相+VS+商户女】
芙蓉凝脂颜,盈盈一握腰,既含睇兮又宜笑,商户女温迟迟正是因这一张好容颜惹了祸。
雪落肩头,寒风吹彻。温迟迟被逼跪在县令门口,给被激怒的纨绔道歉。朱门大开,定了婚期。
可她想,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床笫上。耳边马嘶声起,迟迟拔腿便往官道上去。
被疾驰的马匹撞了好远。腰勾青玉的男人坐在马匹下,居高临下地看过去,才叫人去扶。
当朝宋相,权势滔天。便是连幼帝与太后都仰仗他的鼻息。
迟迟没死,经历这一番却不想死了——她想活。
温迟迟爬了宋相的床。宋也不推拒,慵懒地半靠床头,冷眼看着面前娇嫩的女子剥了衣裳。
“我给你一个名分,但其他的你想都不要想。”
宋也将温迟迟带到京城,给了她妾室的身份。
养一个女人也无妨,宋也想。然而次日上朝时听着坐在高台上垂帘听政的女子问,他却慌了。
此后每回餍足后,避子汤皆准备不误地送到房中。宋也盯着,迟迟喝了一碗又一碗。
“药停了。”
又一次云雨后,宋也不耐烦地道。迟迟将手上的汤药放了下来。
近来宋也待她好了许多,迟迟想。
日光在回廊中转了个弯。迟迟躺在小榻上,抚着小腹。想亲口将有身孕的消息告诉他。
然而进来的却是身着凤袍的女子,当朝太后。
他心里装着谁,你身为他的枕边人当知道。”
一道白绫自手中落下来,太后笑得像条毒蛇。
“宋相为表对我皇室衷心,要杀妾证道呢。”
温迟迟还有一口气,没死成。找了个地方将女儿生了下来,她望着茅屋雨漏,看不到头的日子。
可她还要活,她想活。
又一次遇见宋也,她手上继续打磨的事情,连眼睛都不曾抬,冷淡道:“麻烦您让让,认错人了。”
宋也看着被吓坏了的女孩躲在迟迟身后,心中酸涩,他低了头。
“迟迟,是我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