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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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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铃早已经打响了,王德明清清嗓子,在正式上课先说了两个笑话,底下学生笑得脑门清楚,他这才拎起茶壶嘬了口茶,话锋一转,请同学们翻书,继而切入正题,讲课声如洪钟。

讲的正激情澎湃,眉飞色舞之时,底下就传来了絮絮说话声。

夏诗别扭地将靳渐的校服套在身上,躲在高高摞起的书堆后面,脸色有些不自然,“你快把脏的校服给我,我带回家洗。”

夏诗头坑的低,没留意到王德明投过来的视线。

但是靳渐不一样,他一手托腮,虽然侧着耳朵对着夏诗,但目光却散漫地盯着黑板百无聊赖地看。

在王德明视线投过来的一瞬间,他就留意到了。

轻扫夏诗一眼,余光含笑,将头挪开,跟夏诗隔开点距离。

从王德明的角度来看,靳渐抬头看黑板认真听课诡异了点,但对于他这样严谨到一丝不苟的中年人民教师而言,学生发呆跟睡觉,将课堂置之事外等举动才是在公然挑衅他的权威。

王德明眉头一拧,笔敲黑板,“夏诗,这题你上黑板这儿来做。”

夏诗忽然被点到,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盯着黑板发愣,在陈小云的提醒之下才知道这是书后习题的第二题。

离开座位去黑板的路上,夏诗瞥了一眼靳渐,觉得他脸上的笑有点欠。

这也就是分神的功夫,人已经到了黑板前,夏诗在粉笔盒里找了半天捡了根短些的粉笔,磨蹭半天,粉笔戳了黑板又戳,就是没写下半个完整的字母。

望眼欲穿大半晌,依旧没什么死路,气氛也越来越沉闷,夏诗察觉到王德明一旁视线的压迫,紧张地捏断了一截手里粉笔。

已经做好了王德明批评她一通,最后叫她滚回座位的准备了,谁知王副校长一通电话打来,王德明离开的麻利,留夏诗尴尬地在台上站着。

难捱的沉默里,有人已经拉了凳子,起身,轻轻踏上略高的讲台踏板,捡着黑板檐用剩下的半截粉笔在另一块黑板演算,发出了蚕吃桑叶的沙沙声。

思路流畅,行云流水,落笔温和却有力,求简却不敷衍。

洗得干净到发白的校服在眼前一闪而过,谢逾站在身边,夏诗鼻尖尽是干净清新的肥皂清香。

谢逾留意到夏诗还在发愣,收笔时指尖轻点黑板,“这里有过程,你捡着写点,过了王老师这关,下课我再教你。”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完将粉笔放在粉笔盒里,轻掸指尖灰尘,走回了座位上。

王德明还没回来,这时候班里暗流涌动,虽然在王德明叫夏诗上黑板前,就腾出了两块黑板打算叫两个人上来写,也问了谁愿意,但谢逾这时候上来就有点意味深长。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夏诗找谢逾办事的时候,眼睛都亮亮的。

王霸天这时候听见下边的叽里呱啦的声音,忽然觉得后背毛骨悚然。

“渐哥,又被他装到了,”王霸天倚在靳渐桌上,愤愤不平,“我有个简单的办法,咱们狠狠打他的脸。”

见王霸天绝对不平,极度自信的样儿,将打火机扣在桌上,颔首,“说来听听。”

王霸天脑袋灵活,成绩差些,也都是因为偏科严重,理科思维绝对没话说。

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其实解的步骤并不多,王霸天怕靳渐听不明白,事无巨细地来回讲了两遍。

嗓子快要冒火了,咕噜喝了两大口水,抹把嘴,“渐哥,你听懂了没啊?你要是没听懂,那就先别上去,老王哪儿还早——”

王霸天话没说完,靳渐径直站了起来,脸色沉的跟个什么似的。

是,他承认,在这种破题目上浪费时间够蠢的,但他看不下去有人竟然能蠢成这样。

于是他干了件傻逼事,操着黑板擦,三下两下就把谢逾写在黑板上的东西擦了,拎着粉笔,落了两笔就写不下去。

王霸天说什么来着,Fn=???、、、

靳渐眯了眯眼睛。

这时候王德明打完电话,推开门,静静站在门口看靳渐,就期待着他能把这种最基础的公式默下来。

毕竟今天听课了,还主动上黑板做题目,令人意外也令人咂舌。

但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王德明等了半天,重重叹了口气。

失望不过一会儿,他又觉得老祖宗说的很对,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当真是醒世恒言,照射在夏诗身上果真是没错。

起先还生着夏诗的气,这会儿看见她将思路粗略地写出来,不光气消了,脸上还带了点自傲之色。

他拍拍夏诗的胳膊,“行了,老师知道你会写!不必写了!”然后对着底下的学生指了指夏诗,“你们多跟夏诗学学,虽然她本来成绩没那么好,但她的努力老师是看在眼里的,这不就赶上来了吗!”

说着,指着靳渐,愤懑道:“特别是你!你连受力都分析不出来,还有什么用,滚下去,老在这儿丢人现眼。”

班里同学这会儿听了额汗不止,他们都听说了,这是位名不经传的大佬,打架斗殴向来都是横扫八方的。

没曾想靳渐放下了笔,淡淡地来了句,“也没那么差吧,至少我还知道受力分析,写F。”说着,揶揄地将夏诗看在眼里。

夏诗耳根连着脖颈渐红,裹在靳渐校服里的肩头虽看不见,但不难想象,应带了点酡红,如草莓的小尖尖,红得诱人。

她像是喝了浸了姜汁酒的威士忌,有点微醺之意。

想看的都看了。靳渐嘴角扯了抹不易察觉的笑,将粉笔往王德明手里一抛。

“我回去跟我同桌请教请教。”说着,拍着手上的灰,大剌剌走到座位上。

夏诗也跟着回来,后半节课都没怎么说话一直在研究题目,这会儿有点明白了,但讲给人听是不能的。

“为你解围脸都丢光了,给我讲道题不过分吧?”靳渐抱臂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低头演算的夏诗。

这已经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了,夕阳光线透过玻璃窗洒进来。

夏诗抬眼,被阳光晃了下眼睛,顺手将窗帘拉上,“你睡吧,我真还没做出来呢。”

这回靳渐再没说夏诗笨,趴在桌上,迎光看她蓬松头发,轻笑了声,“行呗,我等着你呢。”说着,拿沾有咖啡的校服上还干净的地方挡住头,眯眼准备小憩会儿,却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落日又沉了点,转眼间半小时过去,夏诗仍旧一筹莫展。其实她也并非死脑筋,她现在就想看看,自己竭尽全力,能做到什么程度。

然而事实上,很简单的题目,她一下午试了多种办法,依旧一筹莫展。就像绕球跑,一叶障目却不自知,兜兜转转仍旧回到了原地。

王德明还对她心存期待,但她就那么点本事,夏诗将笔甩在桌面上,整个人萎靡的不行,指了指王霸天,“我不行,你问他。”

没人搭理她,她说话声音也小,全班都静悄悄的,除却手翻纸叶之声再无别的,呼吸都清浅。

夏诗望天,忽而眼泪滚烫,强忍着不哭,眼泪却哗哗往下掉,跟不要钱一样。

是没哭出声,不断抽纸的声音却惊扰一边睡觉的靳渐。

以为是王霸天又犯贱过来抽夏诗的纸要去蹲坑,不爽地抬起了头,掀起困倦的眼帘横了一眼。

就对上了湿漉漉、水濛濛的那双眼睛,像水灵葡萄里面揉进了碎玻璃片子。

夏诗察觉到了靳渐眼里的冷漠,手顿了一下,飞快地把纸攥在手里,在眼周扫了一圈。

有点尴尬,但依旧表现的淡定,“是暂时还做不出来,但是胖子也不是一口吃成的,所以还是慢慢来吧......你要是急的话,问问王霸天,他好像很懂这些。”

王霸天没搞明白怎么一回事,但这句嘀咕声是听见了,依他判断,这时候决不能碍着两人,于是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不会的!陈小云,你也不会,是不是?”

“啊?”陈小云懵了一下,戴上耳塞,往旁边挪了挪,继续刷题。

夏诗说话时候,不难听出里面浓重的鼻音,靳渐嘴唇微抿,靠在椅子上,眉头也渐渐蹙起。

纠结半天,靳渐还是觉得烦,于是他决定快刀斩乱麻,径直离开了座位,拎着谢逾的衣领,半拖半拽,将他拎到座位上。

站在过道上,居高临下看着他,朝夏诗颔首,“教她。”

谢逾:?

“把你刚刚写的那方法教给她啊,你脑子不行啊。”靳渐鼻腔冷哼。

说完,拿了桌面上的手机跟打火机,踢开教室后门转身就离开。

九月中旬,将近傍晚天就有点凉了,靳渐越想越烦,摸出根烟,去就打火机。

点上火的那一刻,王霸天背着书包跟了上来,“渐哥,回家做生意去?”

靳渐没说话,眯着眼,吐出口烟。

烟雾迷茫中,靳渐说:“你没看见么,她研究那方法就他妈是谢逾写的,别的就不行?非得跟谢逾想的一模一样?脑子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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