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唤了两声绵绵,没人响应。
她只好把小系统叫出来。
小系统慌慌张张地来了。
【宿主醒了,出大事了!】
白清越:“不急,慢慢说。”
【这次,原主活动时长2小时,比之前预估的要多了一倍。】
【看样子,她的意念比预想的要强。】
【但我只能监测到身体数据,原主不能召唤系统,我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不过,她的肾上激素和甲状腺激素都飙升了,看来原主情绪波动很大。】
小系统不知道的事情,很快白清越靠自己的听力打听到了。
庄园各处,有对她小声的议论。
“白小姐今天早上好恐怖啊,面色惨白的,像鬼一样。”
“是啊,给她打招呼也不应,像是换了一个人。”
“我也发现了,而且她来厨房找了把刀,不知道要干什么,那眼神可瘆人了。”
“你知道白小姐刚刚去干嘛了么?”
“听说她去慕家画廊,把仓库一排画都割花了,那么名贵的画,用刀割得稀碎,像疯了一样。”
“家主怎么说?”
“家主让人把她送回来了。”
白清越闭目听着这里那里的流言,很快把发生的事情拼凑了个七七八八——
昨晚她让人把门从外面反锁了。
后来肚子痛,有人来照顾她,又把门打开了。
照顾她的人,虽然迷糊着,但依然有个影子。
那皎洁柔和的面容,是慕衍。
到了今天早上,原主占据这身体醒来,门外已经没有上锁了。
按小系统的说法,原主并看不到宿主的记忆。
也就是说,在原主眼里,这庄园是个陌生的地方。
接着,原主出了庄园,去了画廊仓库。
换做旁人,这等工作人员才能进的地方,原主也不好进去。
但偏偏这样貌,画廊的人也认识,毕竟是慕衍亲自带过去的。
原主说要进,工作人员还以为是慕衍的意思,都放了她进去。
而后不知怎的,原主把仓库的一排画全部刮花了。
原主情绪波动很大,这行为怎么看都像是泄愤。
可是为什么原主会有这么大的愤怒,这愤怒的来源是什么?
白清越忽然觉得是该好好查查原主的事情了。
不然,慕衍这边还没攻下来,原主做点什么疯事,把她拖下水,就很被动。
…
另一边,慕衍也在为白清越的事情善后。
自知从白清越救他那晚开始,慕衍就对白清越就另眼相看。
后来知道白清越父母跳楼双亡,收养她的舅舅一家又待她不善,之后就更加偏袒她。
这偏袒可能是出自同病相怜之感,毕竟他的童年也没什么太好的回忆。
只是和白清越这么一比,他甚至还算幸运得多。
虽然精神上孤单,可生活上却富足,比白清越好多了。
这般偏袒,使得慕衍在南渊提及白清越反常的时候,二话不说站了白清越。
客观上,慕衍已经察觉了白清越的很多能力与她的出身与环境并不相容,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而且慕衍也意识到了,自己总是忍不住地照顾她。
而且,他竟然还开始在意起白清越对他的看法来。
但是,今天上午的事情,却让他意识到了一个点。
他根本就不了解她。
抛开南渊找到的她的纸面上的资料,他并不了解白清越是什么性格,有什么需求,什么理想,又是什么样的思维方式。
慕衍安排人处理仓库里的狼藉,他倒不心疼这些损害的画,毕竟都是仿画。
但是,他的心情依然有些沉重。
监控和所有人的证词都说是白清越做的。
但是他实在是想不到,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同样,一头雾水,搞不清楚原主在做什么的,还有宿主白清越。
白清越本以为原主就是个单纯的大学生,受了家里的委屈,学校里也孤僻,被人传了谣言,自寻短见。
没想到原主疯起来,还是有点杀伤力的。
这种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有种旁人不及的无畏。
若不是慕家不计较,光是原主破坏他人财物这一项,是要进去吃铁窗教育的。
白清越觉得,是时候多了解原主下原主了。
最好,能和原主坐下来谈谈。
若是有什么她未了的心愿,她也可以帮着一起完成。
只是在和原主谈判之前,需要收集信息,摸清原主的目的,才知道怎么谈。
如今,她攻略慕衍时间不多了,她查起来太慢了,不如委派专业的人。
白清越第一个想到的是“零”。
“零”是白清越在黑客论坛上认识的网友,技术不错,有两把刷子。
“零”很神秘,只知道是做私家侦探的,别的一概不知了。
即便如此,白清越约了零出来,想要亲自见见,再决定用不用。
街角的咖啡厅里。
白清越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连眼睛都没露出来,盖在厚厚的墨镜下。
坐在墙角的零倒是和她有的一拼,也是从头包到脚。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狗仔在聚餐……
白清越给零看了自己要调查的对象照片,大概说了下情况。
零口风很紧,说话也很在点子上,都说事情,别的无关信息、私密信息都没有透露。
风格上,倒还有些拽拽的。
“你信得过我,我就给你查,若信不过我,就另请高明。”
白清越见他嘴巴严实,反而更信任他了。
而且她这次见面,已经确认了,零的声音,对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
也就是说之前所有的场合都没见过这个人。
这就表明,零和她目前所在的慕家圈子也不相干,这样是最好不过的。
零开价不低,却也很实诚,首付只占一成比,其余的等事情查清了再收。
偏偏白清越也不差钱,这事儿就这么谈定的。
在白清越离开咖啡厅之后,零的眉头若有所思地蹙了蹙。
白清越给的照片,不就是她本人么?
虽然她包得严实,但不论是发色,还是耳朵的形状,都是一模一样。
一般人不会那么注意耳朵的形状,其实每个人的耳朵形状都有细微的差别。
他是专业的,一留心便认出来了。
找人查自己?
真是新鲜。
零倒是对这次的任务充满了好奇……
白清越见了零之后,原主的事情就先等信。
按照零的说法,三天内一定会给她消息。
目前首要的任务,是怎么给慕衍解释。
此刻,坏了别人的画,自然是要赔的。
但在慕衍眼里,她是拿不出那么多钱的,也不知道那些画价值几何。
要是能看一眼被毁的画就好了,她也心里有数。
现在只能先准备两万,就借口说身上只有这点钱,其他的再凑。
总要有个诚心道歉的姿态。
其他的,确定画的价值后再慢慢还就行。
然后就是原主割画的反常行为如何解释。
原主这行为,真的很疯。
正常人谁能一刀刀把画毁了。
这……怕是有什么大病。
有了!
很疯的大病……
就这么办。
白清越手里揣着红包,去了慕衍的书房。
她先是就上午的事情给慕衍道了歉,给他添了麻烦,画廊里的人估计都在给她善后。
慕衍似乎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白清越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要告诉慕衍自己双重人格了。
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她有时会和平时不一样,而且也能防止原主未来出现的时候,慕衍这边交代不过去。
只是,这话到了嘴边,又很难启齿了。
这个不是个简单的谎言。
说完之后,他会不会让她去瞧心理医生?
按照原主的情况,心理医生也许是有用的,也许是起反作用的。
她不知道原主心里所想,也说不准这样是好是坏。
但说双重人格,总好过告诉慕衍自己是穿越过来做任务的。
这个更加反常识,更难接受,而且说了之后,可能还会影响她的任务。
慕衍似乎看出了白清越的纠结,淡然地坐着,一边喝着茶。
一点也没催促。
实则,他心里也很好奇,白清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白清越望了一眼他的薄唇,竟也觉得有些口唇发干,喝了口茶。
两人坐在阳台上,吹着晚冬的小风。
此时正值午后,暖阳当头,眼前的园景都似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
慕衍开始自曝秘密,看看是否能让白清越压力小一些。
他状似随意地说:“这阳台也有密道,和你上次去的密道是相通的,我们做生意的,免不了有些仇家,又或是谋财的,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这密道可以直接通道西边铁门外,那里有游艇等着。”
白清越心里一震,这可是保命的路。
虽然上次她不小心撞破了,可慕衍直接告诉她了,足以表示对她的信任。
白清越抿了抿唇,开口试探道:“如果我不是表面看到的这样,你会怎么想?”
慕衍抬睫,声音低哑道:“每个人都不是表面看到的这样,有欲望驱动的本我,有意识判断的自我,也有完美无缺的超我。即便是面对不同人,也有千面,都是如此。”
白清越的手指抚摸着茶杯的边缘,茶的温暖透过茶杯缓缓传递过来,她心里也觉得舒朗了些。
她替代了这么多原主,扮演不同的人格,不同的人生。
很多时候都快忘了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但这么说,倒是有些释然。
或许,这样的每个人格底色,都是她自己。
毕竟做决定的,都是她自己。
她的愧疚,主要还是源于原主上午破坏了慕衍的画。
“你这么说,挺成熟的。”白清越打趣说。
只是她自己这么一笑,也觉得轻松了不少。
慕衍把她的笑收进了眼底,莫名地觉得心情很好,嘴角忍不住扯了扯。
他从未和白清越说过这些话题,这么聊天是第一次,他忽然觉得上午的事也不麻烦,甚至觉得挺好的,给了他一个了解白清越的契机。
太阳先前藏进了云里,这会儿又从层层分割的云海里探出头来。
慕衍抬了眉,收敛了笑意。
他谦逊地回复:“是虚长你几岁。”
这次倒是换白清越笑了,她做了这么多任务,如果这些都算作自己的寿数,她指不定比慕衍大多少呢。
想到年龄,忽然看眼前的男人,像是个男孩了,眼里似乎还有少年的赤诚。
越是轻松的时候,就越容易把藏着的话说出来。
白清越:“其实……我可能有双重人格。”
她说完这句,特地留意了慕衍的表情。
慕衍脸上切换了肉眼可见的沉默。
似乎听到这消息有些冲击,一时不知道怎么应对。
慕衍依旧没吭声,他沉默着,若是不在意的人,他倒是不必这么纠结。
可这时候,他生怕自己的表情和话语会刺痛了眼前的人,所以才特别谨慎,谨慎到沉默了许久。
白清越故作轻松道:“其实也没事,我只有特别累的时候,她才会出来。”
不知怎的,白清越把原主出来的机制都告诉了慕衍。
似乎这么说,就能让慕衍更好的应对。
慕衍想了许久,“没事,会好的。”
白清越觉得慕衍的确不像是会安慰人的性格,只是她本以为难以启齿的话,说出来之后,心里也顺畅了许多。
是会好的,白清越想。
一个月后,等她完成了这个任务,再也不出现了,原主就不会“分裂”了。
慕衍抬手在她的头顶挥舞了一下,看样子是想要摸摸她的头,只是他的手顿住了。
白清越感觉到了头顶的一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