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开手机，白无常认命地抬手仔细给魏孟擦拭脸上的尘土。
“早知道我们别那么积极，明明西河离这里更近。今天出门前应该先算一算的。”白无常欲哭无泪，这倒霉事怎么就落到了自己头上呢？
“算什么？”
白无常瘪嘴“算今天不适宜出...门.....”
“啊！诈尸了！”
魏孟眉尾轻挑“你才死了。”
说完魏孟又忽然反应过来“哦，你本来就死了。”
不远处的黑无常听见声音立马赶过来，看见醒来的魏孟也是瞬间大脑空白。
“你....你怎么？没死？”
魏孟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我只是睡着了而已。”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白无常猛地反应过来“对！我得先上去和莫平云说一声！”
魏孟这才想起来“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白无常早跑没影了，黑无常给魏孟报了个时间。
“都过去大半天了啊。”魏孟伸手摸索了一下身边，却发现除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其他地方都被碎石堵住，即使有空隙也十分狭小。
“莫平云...你们下来的时候看见他了？”
黑无常点头“他让我们下来看看。”
“他怎么样？”
黑无常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他好像受伤了，气息虚浮，精神也很差。”
说着黑无常拿出手机，递给魏孟“我也是刚才才看见的。”
魏孟看着白无常在群里的聊天。
“他……唉。”除了叹气，魏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虽然从未活过三十岁，但是他也能知道莫平云独自一人活两百年的滋味。
群里的消息还在不断跳动，魏孟看着思维也开始跑偏“你们现在这么方便了？还有网络？”
当时魏孟去投胎前，地府都还在用大哥大，比人间不知道落后了多少年。而且信号也特别差，像他们这些上来公干的，基本上都是处于失联状态。
“嗯。”黑无常点头“我们现在都是5G了。”
“而且如今下面的罪鬼也不全流放，大都被征集去重建了。”
“重建？”魏孟愣住“下面发什么事了吗？”
黑无常依旧摇头“没有，只是以前那些房子都太多年了，要重新加固，还有修路，建高架桥，规划了三个大学城，还有什么开发区的。”
“.....”魏孟震惊了，自己不过才离开了二十年啊。当年也有汽车楼房，也有学校。但是现在还修高架了？
“下面也开始交通拥堵了？”
“对，现在都是八小时工作制，一天三班倒，早中晚高峰期。”
“这个周开始限飞了，现在一鬼最少都有一架飞机，吵得不行。”
-
“这都过去四十分钟了，那黑白无常不会是溜了吧？”袁平远张望着。
骆方玥撇嘴，轻声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她说得再小声，莫平云都听见了，抬手拿出符纸就要传信给城隍庙。
“不行！”骆方玥立马按住莫平云的手腕“你现在只能老实坐着！”
但她也知道不找鬼来问清楚，莫平云是不会罢休的，只好道“我来请。”
说着就抢过莫平云手里的符纸。
“莫道长——”一声呼喊从山洞里传出，悠远空灵回声阵阵
骆方玥才提起一口气，差点噎着自己。
“莫道长！”白无常像是一只地鼠一样，从那石缝中冒出一个脑袋“凌剩，啊不，魏孟，魏孟没事！”
骆方玥一时有些恍惚，看着白无常似乎看到了以前村子里，从村口跑来高举着大学录取通知书的老村长，气喘吁吁地边跑边喊“考上了！考上了！”
只是白无常喊的是：莫道长。
“他怎么样！”莫平云猛地起身，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白无常吓得一哆嗦，还以为莫平云激动地要给自己磕一个。
“他没事，好得很！”比起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确实好得不止一星半点。
听到魏孟还活着，也没什么大事，莫平云一直提着的一口气，瞬间落下。
“小师叔！”袁平远离得比较近，先一步就扶住了莫平云没让他摔地上。
莫平云摇了摇头“没事。”
骆方玥早就在白无常出现的时候捏好了救心丸，第一时间就把药塞他嘴里了。
看着莫平云盘腿坐着阖眼调息，骆方玥翻了个白眼“现在知道珍惜生命了？”
不过莫平云没理会她。
“我刚才上来的时候看过了，左上方有很大的空隙，也没有承重的石头，搬开一些就能让魏孟出来了。”白无常说道。
骆方玥都有些诧异于他的仔细“太感谢了。”
起身拿出一个玉瓶，把里面的腾到另一个瓶子里“这个玉瓶品质不算最上乘，但是是小师叔给我，一直都被药温养着，对你们肯定也有好处。”
白无常连连拒绝“这我不能要。”
玉确实不是极好的玉，但是他能看出，这玉里荧光流动这都要成灵了，说不定比自己还老。
骆方玥直接塞到他手里“其他东西都无法直接给你们，玉倒是能连通各界。”
“你救了魏孟，也是救了小师叔，这么一个玉瓶我都有些拿不出手，等回去我们一定会给你们供奉。”
看着白无常还推辞，骆方玥又道“这一个玉瓶换两条人命，你就收下吧。”
被无常看着那玉瓶，又看了看莫平云。心想也是，对于这人来说魏孟比自己的命都重要，一个瓶子又算什么。
“好吧，多谢了。”虽然结下因果，但是能与莫平云和魏孟结下，即使没有好事也不会有坏事。
救援队才走出几里地又被叫回来了。
“你确定他还活着？”救援队长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骆方玥道“我们自然有我们的方法。”
“而且不会让你们有损失的。”
顺着白无常说的方向，蛇眼探测仪果然找到一个直径不到三十厘米的空隙，确认了周边可移动的石块，但让谁进去又成了难题。
即使搬开了石块，可那大小也只能容纳小个子的人进入。他们救援队的全是些大骨架的糙汉，根本进不去。
“我去吧。”卓修旭抢在莫平云之前说道。
“我骨骼比较小。”
“你爬得动？”骆方玥一盆冷水泼下，又转头看向要说话的莫平云“你也是。”
说完撸起袖子“我去。”
“但是你....”救援队长欲言又止，毕竟骆方玥是个女生，她不一定有力气能把魏孟拉出来。
骆方玥冷哼道“别太小看我了。”
“老娘以前也是能挑六十斤水上山的。”
绑好安全绳，又告知了各种安全风险，骆方玥摆摆手全然不在意。
“会不会死，那都是天意。”
爬进洞穴，虽然头上有矿灯，但是尘土太大根本看不清楚。
而且矿灯绑在额头，也很遮挡视线。
“小心头顶。”白无常出声提醒道。
骆方玥一抬头果然前方有一个突出的石块。
“多谢。”
有白无常指导，骆方玥很快就把能清除的石块清理了，只是进进出出她爬得膝盖都要碎了。
最后终于看见了洞口。
“呼——累死老娘了……”骆方玥几乎累虚脱。
“呃…嗨？”魏孟听见动静抬头一看就是骆方玥趴在洞口上的脑袋。
“嗨你个....”骆方玥咬牙翻了个白眼。
“我真是欠你的。”
-
魏孟躺在担架上，眼睛暂时不能视光。他感觉到自己被抬到了车上，车门关上也将外面的嘈杂隔绝了，虽然看不见，但是魏孟知道车上还有人。
“怎么不说话？”魏孟问道。
“说什么？”莫平云的嗓子就像是几十年没用的生锈机器。
魏孟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抱着我哭一场，感谢老天没收走我。”
“....不过我还在生气，就算你哭了我也不会原谅你。”
莫平云沉默了片刻。
“我也还在生气。”
魏孟撇嘴“那我们这是要准备冷战？”
莫平云伸手握住魏孟的手，十指相扣。
“不想冷战。”
“那你先道歉吧。”魏孟得寸进尺。
“对不起。”莫平云心甘情感。
魏孟抿嘴笑着“那我原谅你了。”
莫平云没再说话。
“你手好冰啊。”魏孟手指勾了勾。
“又不说话了，你....”魏孟愣住，他感觉到手背手有水滴落。
魏孟抬手想要扯掉眼睛上的毛巾，却被莫平云抓住手腕。
气息贴近，嘴唇碰到了一个冰凉但柔软的东西。
“还好你没事。”莫平云语气很轻，手上温度很低。
但落在魏孟脸颊上的泪水很烫。
魏孟伸手触摸到莫平云冰凉的脖颈“对不起，吓到你了。”
莫平云真的好凉，就像是没有血液流动的.....，手下的脉搏也及其微弱，魏孟心里猛地抽搐疼痛“对不起。”
莫平云伸手抱住他“别哭。”
魏孟顿时哭笑不得“你先哭的。”
“嗯。”莫平云抱得更用力了“我可以哭。”
“你！”魏孟哭笑不得。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但是魏孟摸到了他的手臂，还有空气中的血腥味。偏头完全靠在莫平云怀里，伸手环住莫平云的腰，闷声道“我也不想离开你的。”
莫平云没有说话，只是将头埋进了魏孟肩膀，浸湿了那一片布料，空气里的血腥味也越来越重。
作者有话要说：魏孟闻着血腥味，眉头紧皱：“莫平云，我看看你的伤。”
莫平云趴在他肩膀上没有反应。
“莫平云？”魏孟才抬手拿下眼睛上的毛巾，身后突然吵闹起来。
“血！医生！快快....”卓修旭已经语无伦次。
魏孟愣愣看着周围的人，怎么.....这么多人？
救护车上，除了他和莫平云，卓修旭还有两个医生。
听见卓修旭声音的两个“面壁”装瞎的医生才猛地起身，查看莫平云的情况。
一阵兵荒马乱，原本是带来抬山洞里的压着的人，但没想到，反倒是让山洞里刚挖出来的人，“好心”让出了自己的担架，扶着山洞外的人躺下了。
莫平云的情况稳定下来后，车厢里的气氛凝固到了顶点。两位医生眼神空洞，魏孟坐在莫平云身边生无可恋。
魏孟（心里）：啊啊啊啊啊！要死了！这些人怎么都没有一点声音啊！我刚刚和莫平云说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啊！杀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