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艳你能专心一点儿吗？你这独舞的机会是我帮你好不容易争取得来的，咱俩站在舞台上是一人一半平分秋色的，如果你就是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咱俩的节目，那我随时可以申请取消你的入场资格。”

余秋艳默默从球场上收回了方才时不时就会去偷瞄苏林的目光，此时她面红耳赤地低着头站在李雯面前，两只手捏在一起，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儿正在被大人训话。

李雯缓了一会儿，她是真急了，她俩的节目说直白一点是她俩自由发挥，李雯的唱功是有目共睹的，任何时候挑出来独唱一首都不会出现任何演出事故，她甚至被爸妈带着去市里比赛都拿过奖项，普燕对她是绝对放心的。

然而现在，问题出现在了余秋艳的身上，她俩几乎只能抽体育课、音乐课这种闲散的时间来排练，时间紧凑如此，而余秋艳的心思根本不在排练上，她完全跟不上李雯的节奏。

“对不起，我会好好练习的，请你不要取消我的伴舞，求你了。”

李雯看着眼前卑微的余秋艳，也没了那股子凶悍教训人的气势，她缓和了语气，“全班都知道你喜欢苏林，只要他在的地方你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注意力，这我能理解，但是姐妹，你有没有想过苏林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这话一出余秋艳立即抬头看着李雯，那恳切的眼神让李雯实在看得不忍心，她在对方迫切的期许中缓缓道：“苏林很优秀有目共睹，然而他根本没有早恋的心思，你知道他平时都干什么吗？他学习，看纪录片看名著，只要有时间他爸妈就会带他出去旅游看这个世界，他的眼光从来没有在班上哪个女生身上停留过，他的好奇心都在于想要更多的了解这个世界，了解自己，了解人类，你懂吗？”

余秋艳听得云里雾里，她很真诚地摇了摇头，又急又沮丧地看着李雯，声音都有些发颤了，“那我该怎么办呀？”

李雯拍着她的肩膀，“你得有你得过人之处，你得是闪闪发光的人，你得用你极致努力后绽放的魅力去吸引他，而不是成天围着他转，明白吗？”

余秋艳急得眼眶都湿润了，她又转头去看球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他是那样光彩夺目就像一束射破暗夜的光，给她带来了一切生机和暖意，“就算只是这样看着都不可以吗？”

李雯将她拉着到球场外围的一块草坪上坐下，这会儿两人可以看球赛但又没有加入到拉拉队的行列，所以说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话。

李雯：“你是只想看看，还是想要他关注到你？”

余秋艳迟疑了，她捏紧自己的手指头甚至把自己的手指都掐得发白，她羞愧又难过地低下头，她其实真的很希望有一天苏林能看见自己，对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给她那一份独一无二的感情，她做梦都想。

李雯：“如果你只是想看看，我不会教你该怎么做，但如果你想让他为你哪怕鼓一次掌，那你听我说说成吗？”

余秋艳立即又抬头看着李雯，“你说，我听你的。”

李雯：“我的建议是，永远不要把目光全部放在别人的身上，喜欢别人之前先喜欢自己。你看你的打扮，容我说句真话，很土，这根本不该是你这个年纪的穿戴你不清楚吗？你是那些老旧的电视电影看多了，还是你身边有什么成熟不学好的女生给了你建议？你觉得一个正经男生会喜欢一个女生这样打扮自己吗？你看过哪个好女孩儿像你这样穿戴？”

余秋艳脸颊通红羞愧得发抖，李雯的话应该说是很重了，换成平时她早该跟人吵起来了，但是这会儿，她仿佛能感受到藏在这些刺伤的话里的李雯的好意，半天才非常小声的说了一句，“我，我姐。”

李雯：“你姐干什么的？”

余秋艳：“理发店的洗发小妹。”

李雯不出所料地叹了一口气，“那你试想一下，苏林会喜欢理发店的洗发小妹吗？”

余秋艳非常难过地摇了摇头，她其实清楚的，只是人沉浸于美梦的时候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她会用一切极致的方式麻醉自己。

李雯伸手将余秋艳头上那些艳丽的夹子别针一个个取下来，余秋艳安静地坐着没有阻止，李雯用手代替梳子把她成熟盘起的发辫放了下来，然后轻柔地解开，边弄边说：“过早成熟并不是一件好事儿，我相信你姐肯定给了你不少影响，比如跟你说她和她的恋人怎么怎么地，然后教你如何对自己喜欢的人死缠烂打，对吗？”

余秋艳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安静地让李雯给她弄头发。

李雯：“可你想成为和她一样的人吗？如果你想，那我无话可说，但你能看上苏林我觉得你还有救，起码眼光不错啊，苏林绝对跟你姐的那些个男朋友不一样，而且极有可能苏林将会是你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人也说不一定。”

余秋艳：“他确实很好很好，是最好的人。”

李雯给她中间束了一个高马尾，然后将散乱的头发编起来，“优秀的人匹配的通常也很优秀，如果你只是按照你姐的方式去追求男人，那我敢保证你吸引来的都是一些烂人，而苏林永远不会多看你一眼。”

余秋艳急得快哭了，她伸手抓住李雯的衣角，“那你快说说，我到底该怎么做才会让苏林喜欢我？”

李雯将她的发辫在末尾束好，一个简洁而漂亮的高马尾，李雯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随后将那些抢眼又俗气的夹子别针还给余秋艳，“从今天起，做那个最好的余秋艳自己，不要去模仿任何人，努力把分配到你手上的每一件事情做好。就拿咱们的节目来说，既然你决定伴舞，那就好好练习，到时在舞台上展现出你最好的状态。自信是从每一件小事里攒出来的，就像攒钱一样，一旦你不断地把事情做好以后，你就会发现自己原来可以很好，不是谁的影子，也不用追着谁的屁股后面跑。”

李雯拄着余秋艳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苏林只是一个很小的目标，你要做的是找到最好的自己，以后不仅会有苏林，还会有马林、李林等等的好男人等着你挑。”

余秋艳皱着眉头，“可我只想要苏林。”

李雯吸了一口气，笑笑，“那你就好好努力吧，走，练习。”

余秋艳跟着起身，又到了那块无人的空地，李雯小声地唱着，余秋艳的动作终于慢慢跟了上来，即便有几个动作还是不标准，但至少她认真起来了。

这边球赛进行得如火如荼，苏林、叶陶和赵文兵一队，瘦猴子老师带着朴及和周建跟他们对打，瘦猴子老师的战斗力不是吃素的，他一直死死地压制着对面的几人，朴及和周建几乎都是轻松就能躺赢。

1比11，无论是苏林还是叶陶，他两的战场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难看的比分，四十分钟的比赛只进了一个球，那就意味着之前的时间要么在防守要么在陪跑，看着别人进球，何其残忍。

这会儿球依旧还在瘦猴子老师的手上，他轻松又熟练地运着球，叶陶和苏林一人一边堵着他的去路，他看着累得气喘嘘嘘的两人笑，“咋样？挫败吧？是不是没有这么扎实地感受过被吊打的滋味儿呀？”

苏林和叶陶对看一眼，叶陶勾唇笑了一下，“老师，你嘴真欠。”

瘦猴子老师笑，“对喽，老师我就是有实力还嘴欠，咋地。”

说完，瘦猴子老师一个急速转身，球出手，这是传球，朴及的反应也很快，马上就到位接球，可是苏林的反应更快，他拿出百米赛跑的架势冲过去，朴及都吓了一跳，两人同时跳起，苏林没有一丝犹豫起跳更高的他直接将球拨给了已经飞跑到三分线的叶陶，而叶陶拿到球也没有犹豫，在瘦猴子回防的一刻投篮。

“啊！！！”

所有人看着那个球又狠又准地进了篮框，原本紧张的死气沉沉的周边一片欢呼，拉拉队们自然是希望苏林和叶陶的队伍能赢，人是这种奇怪的生物“护犊子”，

关系的远近亲疏永远都会在有利益冲突的时候立竿见影。

此时，放学的铃声也响起了。

瘦猴子最后也拍了拍手，看着他俩，“不错不错，这个配合非常默契，其实方才看你俩眉来眼去就知道要搞事情，但能到这种程度还是超过了我的预期，放心吧，在这所学校里没人是你们的对手。”

朴及：“那放到镇上呢？”

瘦猴子想了想，“那可能还需要再练练，不过，也不是太难吧。”

朴及来了兴致看着拿起水杯准备喝水的瘦猴子老师，又急着问了一句，“那市里呢？”

瘦猴子老师顿了一下，然后还是拧开盖子喝了口水，等发现一群孩子都看着自己的时候，他笑道：“如果我做你们的教练，多加练习，咱们也可以试试啊。”

几个男生开心地笑起来，那激动互看着对方的样子，傻气又可爱，瘦猴子又仰头喝了一口水，将瓶盖子拧起来拎着盖子上的绳子，边走边说：“等你们赢下这局比赛，我们帮你报个镇上的小学篮球赛玩玩。”

江杨激动地朝着他的背影喊，“是真的吗？”

瘦猴子老师似乎是笑了，“假的，没你份儿。”

朴及也笑着拍拍江杨的脑袋，瘦猴子老师又说：“先赢了这局再说。”

几个孩子看着瘦猴子老师离开的背影，也开始各自找自己的外套，准备放学。

李瑶拿着一件外套过来，递给叶陶，“你的外套。”

朴及站在叶陶身边，从老师走后他就一直有意无意地往李瑶所在的方向看，看见李瑶将叶陶随便放在草坪上的衣服捡起时他的脸红了。

叶陶看着有些脸红的朴及，“是他的。”

李瑶皱了下眉头，他明明看见叶陶今天穿着，朴及立即接过然后解释，“叶哥睡醒的时候有点儿冷，我给他穿的。”

李瑶点头，又看向叶陶，“你吃草莓吗？我妈妈买了很多，吃的话我明天带一些过来。”

叶陶笑了一下看向朴及，朴及的眼神从李瑶过来以后就无法从人脸上移开，叶陶问朴及，“你吃吗？”

朴及“啊”了一声，脸更红，喜欢是藏不住的，他这种见谁都想欺负的个性偏偏对着李瑶的时候细心又温柔，他会跟着其他几个喊李瑶大嫂，也会拿其他女生取笑或是讽刺，但从未说过李瑶的半句不好。

叶陶笑着，“我不吃草莓，不过你可以给他带一点，他爱吃。”

说完叶陶跟着拿完衣服过来的周建和江杨一起往前走，朴及看着李瑶，“不用麻烦，走那么远的路带东西不方便。”朴及扭头看了一眼兄弟们，又看着李瑶，“那什么，今天不排练早点回家注意安全，我先去了。”

李瑶愣在原地，她看着叶陶的背影愣神，直到李雯跑过来找她。

“咋啦？”

李雯一眼看出姐姐不对劲，她勾着李瑶的手往教室走，好学生是不会像叶陶几个书包都不背两手空空就回家的，好学生要做作业。

到教室的时候，苏林刚刚喝了一口水，准备收拾自己的书包，余秋艳走到了他前面的位子坐下，“苏林，我会好好在舞台上表现的，到时你能给我鼓掌吗？”

苏林看着她，“嗯会的，你加油。”

说完苏林就开始收拾书包，也没有理会余秋艳一直如痴如醉地看着自己，苏林前桌过来敲了敲桌子余秋艳才不得不离开去收拾自己的书包，但眼睛依旧定在苏林的身上。

李雯、李瑶收拾好和苏林一起出了教室门，余秋艳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着苏林头也没回的离开，是的，苏林从来没有看过自己，所有的喜欢和追逐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想到这里余秋艳太难过了，李雯的话还在耳边，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她拿出自然课做实验的小刻刀，伸出自己细细的小手腕下定决心一般，使劲儿地在上面划了第一刀，那种疼让她喊出声儿来，好在现在教室里已经没人了，没人看见也没人听见她这压抑的自残。

看着血珠流出她眼泪也掉了下来，一遍遍默念着苏林的名字，一下比一下更有勇气，等她在手腕上划出苏林的名字时，疼得全身冷汗都下来了。

她看着那流血的伤口哭得停不下来，刻刀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被她的哭声盖过了，哭了一会儿，她托着自己受伤的手腕儿又在那些痕迹里滴入墨水，这个办法也是她姐教她的，刻入对方的名字，见证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恋。

苏林自然不会知道有一个女孩儿为了自己在教室做这种血腥又残忍的事情，纹身是很疼的，那个女孩甚至自己就完成了。